第二十一章 酒宴 三

()柳惠惠道：「你想通了哪一點？」

6小鳳道：「當然是傾國傾城之絕sè，也只有你可以讓他做一些他本來不會做的事。」

柳惠惠沒有動，她搬了張椅子坐下。她坐的姿勢顯然不太舒服，看起來有些可笑。

種種不利的因素都指向她，她現在心情糟糕透了。她也很了解自己現在的心情，在這種心情下為自己辯解，無異於先封死自己的半邊思維。

她是個聰明人，可是聰明人並不代表能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也確實是個聰明人，所以她選擇了不說話。

不說話，不代表承認，也不代表否認。她當然知道，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別人是不會對她有半點不敬。

再怎樣講，她也是郭總鏢頭未過門的妻子。

6小鳳也不開口，面帶微笑，平靜的坐了很久。

有時候，解釋就是掩飾。解釋的越多，露出的破綻就越多。6小鳳在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可是這個機會顯然是個圈套。

所以，有些人會在場合中很少言。因為這些人永遠懂得一個道理，多聽，多看，少說話。言多必失，這是句老話，老話通常都有老話的根據。可是像這類人說出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都有自己獨特的觀點，也更加有分量。

6小鳳道：「你為什麼不舒舒服服的坐下，回答我的問題？」

柳惠惠怒道：「你要明白幾件事情，第一，我現在坐的很舒服。第二，對於你的問題我無從回答，因為我本來就不懂你在說什麼。第三，你自認為是個很聰明的人，殊不知聰明人也會犯渾。你難道就沒有算錯的時候？」

6小鳳道：「我也曾被人冤枉過，所以我對這種感覺非常之有體會，那種滋味絕不好受。我也並不想把這種感覺強加於你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他不會隨意冤枉任何一人。

一個曾被冤枉過的人，比任何人都懂得這種感覺。

幸好有種人，他們就算被人誣陷為強盜，殺人犯也永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來追查事情的根源。

無論他們遇到什麼事，吃了多少虧。他死也不願改變自己的本sè。

世上如果沒有這種人，人生會顯得相當無趣。

世界也就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柳惠惠緊緊咬著牙，她的身子沒有動，但看起來就像往後縮了縮，縮成一團。

她不知道6小鳳隨後還會有何種證據來證明自己的嫌疑。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壓的她幾乎崩潰。

她顯然已經聽懂6小鳳話里的意思。

6小鳳道：「你沒有想到，石環山會跟蹤你直到凌翠峰，而李良玉正是在同一地點出現。最讓人想不到的是，你在二更時已到凌翠峰，幾乎天亮時才離開。」頓了頓又道：「而我回到鏢局時一個人都沒有現，當時你也並沒有在後山。那麼這段時間你又在哪裡？」

柳惠惠並沒有說話，石環山卻接道：「如果一個女人求男人做事，總會付出他應付的代價。而對於李良玉這種人，普通的物質需求根本打動不了他的。能打動他的也許只有男人最原始的yù望。而你的要求卻是要他跟6小鳳決鬥，對不對？」

柳惠惠怔怔道：「說下去。」

他並沒有直接指出柳惠惠的所作所為，卻很明顯的讓所有人都明白了，她是個婊子，不折不扣的婊子。

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婊子，無論是誰。

人們逛窯子，只是為了打自己的寂寞，或者是泄男人xìng的衝動。如果讓他娶這個婊子做妻子，他也會有一萬個不願意。何況是郭風雷，一個有財，有勢又年少多金的有為青年。

郭風雷還是冷冰冰的坐在那裡，彷彿剛才說的事根本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面上雖然堅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是多麼悲傷，多麼恐懼。

他實在是太愛他，實在是不忍離開她。

沒有人知道他對這份感情看的有多麼重要。

他也一直以為柳惠惠是個溫柔，善良又不失美麗，大方的女孩。她只是有點懶，每天要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可是這又算得上什麼毛病。

女孩天生就比較懶。也只有迫於生活的壓力的女孩，才會使自己變的勤奮而已。

他甚至不惜為柳惠惠去死。

6小鳳對郭風雷輕輕的說道：「我知道你很難受，可仔細想想。你卻又不值得這樣難受。」

郭風雷緩緩道出三個字：「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

可是這種傷害卻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淡忘的，也只有足夠的時間，才能慢慢的撫平傷痕。

又有什麼樣的傷害是時間抹平不了的？

也許只有仇恨，會隨著時間與rì俱增。

石環山道：「6小鳳回鏢局卻沒有現你，那隻因你急於知道他的生死。他如果死了對你只有好處，也許能破解這件迷案的，在座各位也只有他。所以，當時你一定是去凌翠峰詢問他的狀況。」

柳惠惠沒有說話，現在無論多可怕的痛苦和折磨她都可以忍受。

也許只是她已經沒有了希望，已經放棄了掙扎，放棄了抵抗。

6小鳳道：「誰想要讓宮五和6先生這樣的人做事，總要給出相應的代價。他們的代價當然是錢財。而柴房的地洞也不可能是你自己挖的，無論誰用人挖出這樣龐大的工程，都會耗費不少銀兩。你只是個女孩，當然不可能承受得住這些開支。所以這些銀兩的來源必定有人在暗中支持你。」

石環山接道：「你離開的半個多時辰，想必是去調查此事。」

本來全無頭緒的事，半個多時辰能有什麼進展？

還沒認得6小鳳的時候，他從來不相信一個人在短短的時間內能做查出這種迷案。雖然是冰山的一角。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6小鳳好像天生是罪惡的剋星，他也實在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普天之下，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調查出此案的來龍去脈。

柳惠惠遇到他，你說她還能有什麼法子？

6小鳳道：「你絕對想不到我剛才去了哪裡。」

石環山道：「我想不到，你究竟去哪裡？」

6小鳳道：「我去了飄香院。」

石環山道：「你當然不是找家jì院去享受，到底有何隱情？」

6小鳳懶散的道：「我本來是打算找點樂子，可是實在是沒有心情。」他說的很誠懇，又道：「何況，就算是要找點樂子，我為何又要去飄香院呢。在晉城，大大小小的jì院不下十多家。」

石環山道：「那也只因為，只有在那裡才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6小鳳笑道：「對了。」

石環山道：「也只有這個人知道這些銀兩的來源。」

6小鳳笑道：「又對了。」

石環山道：「也許在飄香院的人正是提供銀兩的人。」

6小鳳忍不住大聲道：「全對了，你還知道些什麼，不妨一起說出來。」

石環山立刻搖頭道：「若非你引導我，我也實在是猜不出。」

6小鳳道：「我並沒有引導你，只是說出事情的經過。」

石環山道：「石某洗耳恭聽。」

6小鳳道：「一個女孩當然隨隨便便拿不出十萬兩一張的銀票。所以一定得找到暗中支持他錢財的人。」

石環山道：「那麼，此人到底是誰？」

6小鳳道：「他是一個很有錢的人。不是個好人，但也不是太壞。只是沒辦法克制心中的yù望而已。」

石環山道：「晉城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最有錢的莫過於縱橫鏢局的主人郭風雷。」又眨了眨眼道：「另外還有一人是專靠收賊贓家的郝百萬。這種人的心腸比強盜還要黑，又怎會為了一個女人投入大量的錢財。」

6小鳳笑道：「我說的並不是這個人。」

他平時的笑聲中你能聽出和藹，調皮，玩世不恭的態度。

這次卻不同，帶著種無法形容的譏誚和嘲弄之意。

他沒有嘲笑石環山猜測的錯誤。

也許只是譏笑給柳惠惠提供錢物的人。那是一種令人不可想象的yù望，一種扭曲的yù望，才讓他趟入這趟渾水中。

柳惠惠心往下沉去，他本來縱然還有一線希望，現在希望也已完全斷絕。

石環山道：「你說的究竟是誰？」

6小鳳道：「是一個專門靠售暗器財的人。有錢的人一向都隱藏的很深，也許是他們怕別人向自己借錢而已。所以這種人每天會吃糠咽菜，住的也是簡陋的茅屋。」

石環山道：「我懂了，越有錢的人越不露富。」

6小鳳道：「我可以保證，如果你每天也過這種rì子，不出十年，你也會變成個有錢人。」

石環山道：「沒有好酒又沒有女人，我又為何要多活這十年。」

6小鳳長長吸口氣道：「幸好你沒有死，還有機會喝花酒去，不然真讓在下遺憾終身。」

石環山道：「在這裡如果想要買到一件像樣的暗器，只能去找程重。莫非是他？」

6小鳳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石環山縱容道：「你能確定？」

6小鳳又點了點頭。

石環山道：「我又不懂了。」

6小鳳道：「不懂可以問。」

石環山道：「程重會承認自己是提供錢財的人？他會承認自己是幫凶？」

6小鳳笑道：「殺人犯只有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才去自。像他這樣的有錢人，而且隱藏如此深沉。又怎麼會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石環山道：「古靈jīng怪的6小鳳當然有自己的辦法，可你用的辦法我卻實在想不出來。」

6小鳳道：「你當然想不通，有時候那個小偷辦的事情連我都想不通。」

石環山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偷當然是司空摘星。他除了偷東西以外，最有名的就是易容術。」

他們當然聽過司空摘星的名字，偷王之王的名號在江湖中並不比6小鳳差多少。

他們也知道這位偷王之王除了偷東西以外，最有名的要屬他的易容術。

易容術是需要在一瞬間把自己的氣質和聲音完全改變，要改變一個人的相貌並不難，難就難在必須要改變他的聲音。他一定要學會傳說中那種可以隨意控制喉頭肌肉的本領。

如果有人說司空摘星的易容術不是天下第一，那麼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敢承認他的易容術是天下第一了。

6小鳳道：「我也剛好知道他和程重在何處，所以才會要求司空摘星來套出他的秘密。」

石環山道：「那你為何又要懷疑程重是幕後提供錢財的人。」

6小鳳道：「像他們這種人做事當然不會留下後患，對於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也不會留下活口。而活著的人定然有他的利用價值，程重的情況便是如此。」

石環山點點頭道：「我若是主謀，像他這樣一個聚寶盆，在沒有掏空之前，我也不會要他的命。」

6小鳳道：「在這種情況下，司空摘星只需要易容成一個人，便可以得知整件事情的秘密。」

石環山道：「也就是說，司空摘星可以易容成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正是柳惠惠？」

6小鳳道：「高深的易容術也只能把自己易容成一個不存在的人，讓別人認不出他是誰。能做到這一點才值得別人去苦心學習。而司空摘星的易容術無疑已經越這個階段。」

石環山很服氣的聽著。

6小鳳道：「如果是變成一個很熟悉的人，而讓對方不會有所懷疑。你卻把他的本事想象的太大了些，大的足夠讓任何人都吃驚。」

石環山嘴稍稍撇著，很奇怪的問道：「你究竟用的什麼法子？」

6小鳳笑道：「其實你猜對了，他由一個大男人轉xìng為一個溫柔的大姑娘。」

石環山道：「可是，你剛才還說過，這種方法是瞞不過一個經常接近的朋友。」

6小鳳道：「世上的大姑娘有千千萬萬，他又何必非要變作柳惠惠的模樣。在飄香院中，他可以隨便裝作一個女孩子模樣，絕不會讓人懷疑。」

石環山笑道：「我懂了，一個人如果到飄香院這種地方去，一定是找女人喝酒睡覺。而司空摘星正是那個女人，這個女人也一定會陪他喝酒，喝很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