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臨時標記

「咳咳……呃……」意料之外的是，霍恆不自然地咳嗦了兩聲后，眼神開始飄忽，林涼灼灼的目光始終盯著他，盯得他放開了林涼，手背在身後磨蹭著自己的圍裙，像個將要挨批領罰的小學生。

霍恆盯著桌角，低沉的嗓音中帶著股並不明顯的委屈：「你不喜歡么……」

林涼：「什麼喜不喜歡？」

「咳咳……」霍恆又咳嗽兩聲，不好意思說自己讓人弄了些藍星的戀愛資料過來「投其所好」，結果完全不頂用，這說出來顯得他完全不懂愛人心思似的。

「沒什麼。」霍恆正色道：「我剛才在跟同事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們最近的工作涉及一些政務問題，需要保密。」如果怒懟副官找來的不靠譜資料也算在處理政務的話。

「哦——」林涼看了一眼霍恆。

確定了，霍恆現在跟他說話思維清晰，有理有據，但剛才還冷不丁地對他抽風，看來他真的有個「半瘋半好」的狀態。

林涼不知道現在跟他商量有沒有用，但他還是覺得霍恆現在不適合繼續工作：「你那個公司…我還是幫你請個假吧？」

「請假？為什麼要請假？」霍恆愣了下，忽然想起他之前看到的消息記錄，林涼用他的賬號給他下屬發過請假信息，把他平時跟下屬在房間里視頻聯絡當成了他沒人時候在家自言自語。

——而且把他那天試探著喊了句「鴨頭」也當成了有病！

霍恆雖然不是很懂戀愛這方面，但他不傻，戀愛技巧要是能讓戀人直接把他當成腦子有病，那創造這技巧的作者就該入土了。

霍恆不介意親自送聯盟軍里的那幫飯桶屬下入土。

唯獨令霍恆不解的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林涼覺得他的頭像和個簽也有問題。

為此霍恆當時還特意打開終端確認過一眼。頭像，林涼，當著林涼的面換上的，沒問題。個簽：我愛老婆，老婆愛我。更沒問題。於是霍恆滿意地關掉了終端。

林涼想跟他解釋，但估計著霍恆還是會和之前一樣堅決不承認身體出了狀況。

他轉念一想，撒了個善意的謊：「你快要易感期了不是嗎？反正到時候也要請假，我感覺最近我身體也不那麼舒服，想你這個月在家陪我。」

霍恆一聽立即有點緊張：「你身體不舒服？是哪裡不舒服？」

林涼沒說話，他現在確實有點不舒服，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他認為是昨晚「運動」的緣故。

霍恆：「我知道了，我讓他們這陣子少安排些工作給我——你現在感覺還好嗎？你的身體正在建立臨時標記的耐受，要是你感覺不舒服，我們就馬上去醫院。」

「臨時標記？」林涼驚訝地睜大了眼。

「怎麼會，醫生不是說我……」

霍恆的眼裡多了幾分溫和的笑意，他攬住林涼，在他的額頂輕輕親了一口。

「還是有點燒。」霍恆說。

林涼緩慢眨了眨眼，摸了把自己的後頸，隱隱在脖后摸到了霍恆的牙印，林涼有些新奇。

他倆還沒領證，所以霍恆不能對他進行徹底標記，而不能被臨時標記的他，也從來沒想過被標記會是種什麼感覺。

好像也沒什麼感覺……

不過霍恆明顯很開心，他也跟著高興，瞎樂了一會兒，林涼又想起正事，說：「明天我得回去上班，最近學校里挺忙的，我不能耽誤太久。」

霍恆一聽，臉色沉了些。

「那我送你去。」他說。

林涼點點頭，霍恆的好意他當然不能拒絕，但是他就怕霍恆自己回來的時候路上犯什麼病，萬一不認得路在外頭丟了咋辦？

他想了想，點開自己終端，又讓霍恆打開他的，兩個終端一對接，定位功能配對上了，霍恆挑了下眉：「這是幹什麼？」

「怕你丟了。」林涼言簡意賅：「好了。」

霍恆正要收回胳膊去，終端上劃過一條信息，被視覺極其敏銳的林涼一下子就看到了。

【老大！上回那批武器真的不好用啊！咱搞批新的吧！】

霍恆以為他沒看見，正常Omega的動態視力是不可能做到看清這一晃而過的字的。他收回手，快速掃了一眼，對林涼道：「我去書房處理一點工作的事。」

林涼沒點頭，目光追著霍恆一齊進了書房，直到門關上，他才堪堪收回眼來。

武器？搞批新的？這真的是客服該回答的問題嗎？

林涼皺起眉。

一個荒唐的想法在他腦子裡浮現出來，霍恆和他的公司同事……不會……在走私軍火吧？

想法一出，林涼慌忙搖了搖頭，把想法晃出腦袋，安慰自己道：想什麼呢，霍恆一個過人行道連黃燈都不敢闖的人，怎麼可能做這麼違法亂紀的事呢？

林涼深吸了口氣，忽然聞見了一絲糊味。

糟了，飯糊了！

與此同時，霍恆也聞見糊味，推門就往廚房走，折騰半天，霍恆頂著圍裙出來，有點尷尬：「排骨燒糊了。今晚點外賣吧，你不是想吃西街那家涼皮嗎？」

林涼蔫蔫地窩在沙發里：「別讓他放蒜。」

「好。」

外賣送來以後，兩人吃過飯，霍恆收拾了碗筷，林涼倚在沙發里，闔著眼，好像不太精神。

霍恆走過來，涼涼的手貼在林涼額頭上，他輕哼了一聲，睜開眼，深琉璃色的瞳孔緩緩睜開，安靜地像一汪深林中的池水。

霍恆：「又有點燒了……現在難受嗎？」

「還行。」林涼壓下他的胳膊，順著這個姿勢把霍恆摟住了，下巴放在霍恆寬厚的肩膀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林涼舒服了許多，就眯起眼。

然後他就聽見，霍恆沉穩的心跳忽然跟開了一點五倍速一樣飆升起來。

「蛤？」林涼抬起下巴，扭頭瞅了眼霍恆，霍恆面色如常，安若泰山，然而上下滑動的喉結出賣了他。

林涼又趴回去，心裡笑了笑，他倆雖然不算什麼老夫老妻，但也在一起不短時間了，兩人的性格都比較沉穩，剛在一起的時候就像一對搭夥過日子的，從來沒體驗過什麼轟轟烈烈的熱戀期，林涼也沒發現，霍恆原來還有這一面。

好像有點好玩。

他側頭看著霍恆的頸彎，Alpha的頸彎修長又有力，斜方肌流暢地覆蓋在肩膀與脖頸的位置。林涼忽然產生好奇：「霍恆，你的信息素是聞起來是什麼味道的？」

林涼腺體的殘缺讓他的身體不能產生信息素，他也從來沒有聞到過信息素。

霍恆轉過頭，目光落在他柔軟的嘴唇上，喉結又動了動：「沒有什麼味道。」

林涼輕輕嗅了嗅鼻子，聞見的只有霍恆衣服上的洗衣液的清香，好像還有一點……睡蓮的味道。

「你是不是用我沐浴露了？」林涼一下子直起身。

「呃……」霍恆梗著脖子不說話，一看就是認了。

前陣子霍恆買了一瓶草莓牛奶的沐浴露，林涼嫌那個味怪，讓霍恆自己用，霍恆卻老是偷偷用林涼之前買的那瓶舊的沐浴露，大有把舊的沐浴露用完好逼林涼用新的的意思。

「我就說那瓶新的不好聞……」林涼打著哈欠站起來，回卧室去了。

霍恆關了客廳的燈，跟著回屋睡覺。

這一晚林涼睡得格外安穩，第二天醒來，他在客廳看見了霍恆忙碌的身影，霍恆的樣子看上去完全正常了，林涼很高興。

「吃完飯我送你到辦公室。」

林涼端起牛奶，又放下了，茫然：「怎麼送？」

「呃……」霍恆沉默了一會兒：「坐懸浮地鐵。」

——畢竟他倆沒有車。

「不用了吧，你忙你的，我沒事的，我感覺已經完全好了。」林涼摸了下脖子，探過身去讓霍恆看，問他：「後面還有印子嗎？」

霍恆手一顫，眸色瞬間暗下來，他剋制道：「還有一點，我去給你拿個高領外套。」

「哦，好。」林涼坐回去安靜等著，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剛才送羊入虎口的行為。

吃過早飯，林涼徹底確定了，霍恆現在完全沒有事，他安了心，昨晚他聯繫上了學校里一位研究信息素相關方面的教授，等今天下了課，他就找人聊聊霍恆這個情況去。

林涼不讓霍恆送，霍恆卻堅決要送，他拗不過霍恆，只能一起上了懸浮車，今天車上人不多，兩人挨著坐在車窗邊，路邊的風景一成不變，林涼看了一會兒就轉過頭：「你上回說，你也是聯盟大學畢業的？」

霍恆懷裡抱著林涼的公文包：「嗯。」

「你是哪個專業的？」

「單兵作戰科。」

「單兵作戰科？」林涼睜大了眼，他以為霍恆會說自己是「星網工程」或是「網路維護」之類的，沒想到霍恆竟然是單兵作戰系的。

星際聯盟大學的單兵作戰科可是帝國學府中數一數二的頂尖專業，對學員的錄取要求極高，不僅要求頂尖的頭腦，還要求頂尖身體素質。從這個專業里出來的，每一位都加入了聯盟軍隊，成了戰功赫赫的頂尖戰士，那位平定八大星系，讓帝國海清河晏的聯盟元帥，也是這個專業畢業的。

林涼傻眼了，不是他歧視霍恆的工作，但一個頂尖學校頂尖專業畢業的，不參軍，跑去當客服？

林涼忽然想起了穿來之前看過的一個新聞：「清華大學畢業高材生放棄高薪回家賣豬肉。」於是他瞅了一眼霍恆。

霍恆：「我高中讀過四年軍校，軍校生考這個有分數優待。」

「哦……」林涼茫然地點了點頭，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可是……」林涼剛要說話，車到站了，霍恆站起來，遞給他一隻手：「走吧。」

林涼只得下去。

走到學校大門邊，林涼拉了他一下：「送到這兒就行了，包給我吧。」

霍恆把林涼的包往後推了一下：「我送你到辦公室。」

「不用了吧……」林涼蹙了下眉：「我真沒事。」

霍恆平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半晌，林涼從他幽深的眼神里讀懂了什麼，他笑了下：「你想去參觀一下我們的辦公室嗎？」

霍恆點了點頭。

「你不會……是想去辦公室亮個相，好讓他們別再給我送愛心小餅乾了吧？」

霍恆緩慢又認真地點了點頭。

「呃……」果然是。

林涼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你別去了，我們辦公室的老師對你觀感好像不太好，我怕他們亂說你什麼……」

霍恆眉頭一皺，氣勢瞬間凌厲了起來：「誰對我觀感不好？是不是總想給你介紹對象那幾個？」

「呃……」猜得還真准，林涼很少在家裡說學校的事，只有偶爾煩極了才會說上兩嘴，霍恆竟也能猜出來。

「嗯。」

霍恆又皺了下眉，氣壓低了許多：「他們對你有意思，當然對我有意見。」他的臉上寫著「今天這個辦公室不進也得進！」拉著林涼氣勢洶洶地往裡走，像是要用氣勢把跟他搶林涼的「情敵」都嚇死。

林涼又好笑又無奈，連忙跟他解釋：「他們對我沒有意思的，上回送我餅乾的那位老師是新來的，不知道我有伴侶，我前兩天也跟她解釋清楚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學校大門緩緩向兩邊打開的聲音，有車來了，林涼聞聲回頭，那炫酷的金色跑車映著晃人的太陽光，差點閃瞎了林涼的眼。

他眼花了一下，就見霍恆停下腳步，把包遞給他：「好吧，那我不進去了，你自己上去吧，下班時候我來接你。」

「好。」

霍恆轉身離開，從人行通道那裡出去了，載著三皇子的拉風跑車緩緩開進來。

作者有話說：

霍恆：我愛老婆，老婆愛我。這個簽有什麼問題？顯而易見，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