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都不吃早飯了

那天以後，楊恆就離開學校了，當時林涼正在另一個班上課，上完了課，楊恆班裡的學生忽然跑來叫他，說楊恆上課時候被校長領走了，說是來認親的人找到了他，要把他接去其他星球，再也不會回來了。

林涼匆匆趕去星際列車站，楊恆已經走了，空蕩蕩的車站裡只剩下老校長一人看著他，林涼的心忽然也變得空蕩蕩的。

教了七八年的學生，林涼心裡也是很不舍的。

「小恆跟他父親的親戚走了，去中央星系那邊繼續發展，你也別難過，小恆說他走的時候你在上課，沒來得及跟你道別，他給你留了點東西，放在你辦公桌上了。」

林涼沉默了很久，才點了點頭，人生第一次的，他感覺到了離別的滋味。

那麼平靜，又那麼悵然。

他回到學校以後，看見了楊恆留在他桌上的東西，是他家裡那幾本舊的機甲書，書上還摞著兩個精美的機甲摺紙，一隻千紙鶴。

——現在就擺在林涼家裡的書柜上。

林涼將那個吊墜放回盒子，塞進書後，目光緩緩挪到書柜上的千紙鶴摺紙上。

二十年了，紙張已經開始泛黃，和林涼舊日的記憶一樣，快要失去它本來的模樣了。

楊恆，霍恆，林涼從來沒有把他們兩個人聯繫在一起過，可現在想想，霍恆似乎有很多方面都和他的那位學生對得上。

一樣的年齡，說自己家鄉在偏遠星系，罕見的祖母綠瞳色，以及那有點混血的深邃五官……

可是那小傢伙長這麼高了嗎？

林涼想了想，覺得這件事簡直奇幻到像是老天爺給他開的一個玩笑，正想著，霍恆就推門進來了，看見林涼赤著腳站在書架前，盯著個千紙鶴看，立馬大步走過來要把他抱起來：「怎麼鞋都不穿？」

林涼眼神驚恐地看了霍恆一眼，連連後退，膝彎撞在床邊，一屁股坐在床上。

霍恆莫名其妙：「你怎麼了？」

林涼不說話，盯著霍恆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起來，試圖從他的骨相里找出他就是當年自己帶過的學生楊恆的直接證據。

看著看著，林涼就被霍恆的美色給迷醉了。嗯，真帥。

等等，林涼拍了自己的臉一下，又集中注意看了起來，然後他發現了一件悲哀的事實——他真記不太清他那個學生的模樣了，都二十年沒見了。

何況楊恆從小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直到離開他們學校的時候五官都還沒怎麼長開，他哪兒能找出什麼相似度啊……

想著想著，林涼就發現他男友帥氣的臉挪到了他臉前不足兩厘米的地方，氣氛頓時變得焦灼了起來，霍恆：「我加班結束了，時間還早，不如……」

林涼頓時萎靡不振了起來，他默默按著霍恆結實的胸肌把人推到一邊去，自己轉身爬回床上，用後腦勺拒絕霍恆：「不、不了吧……我看書看得有點困了……」

霍恆：「你剛才不是還……」

林涼迅速關掉燈：「睡覺！」

「呃……」霍恆沉默爬上床，縱然屋子一片漆黑，林涼依然能感覺到他的不爽。合上被子，林涼在被窩裡默默鬱悶。

他也不想的啊！可忽然發現自己的愛人是以前教過的小屁孩，這誰還提的起勁啊！他又沒有什麼特殊癖好！！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霍恆，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愛人是自己小學班主任，誰能受得了啊！！

等等——

林涼忽然想到了霍恆那些疑似有備而來的相親策劃。

他是換了工作單位，但他這麼多年模樣一點沒變，霍恆就算記不清他的長相，知道他名字后也應該能反應過來，畢竟林涼當時帶了他很長時間，不太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霍恆莫非……早就知道他是誰？

想到這裡，林涼轉頭瞅了睡在旁邊的霍恆一眼，黑夜裡，林涼依舊能夠清晰地看見霍恆的俊臉，他稍微一動，霍恆就睜開了眼，幽綠的眸子在深夜裡變得和夜一樣黑。

他沒有什麼特殊癖好……霍恆可不一定沒有，家庭的缺失要是讓霍恆真的長歪了，林涼也能理解，所以……霍恆不會有那什麼戀師癖吧？

林涼默默把身子往外挪了挪。

這個動作瞬間就被霍恆察覺到了，本來平躺著的霍恆頗為不滿地轉過身，胳膊一伸，就把剛挪出去五公分的林涼給攬了回來，摟在懷裡之後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繼續睡。

這個動作對平時的林涼很尋常，可現在就不是那麼好受了，一想到摟著自己的大男人以前是他屁股後頭跟他腰一樣高的小豆丁，林涼就鬱悶啊。

到底哪裡不對，霍恆來了中央星系之後做了什麼，怎麼平白無奇改了個姓？他父母也不姓霍啊……

第二天早上，林涼飯都沒吃就找借口跑了，霍恆把他送上地鐵時那幽怨的表情，搞得林涼心慌慌，感覺自己就好像那拔×無情的渣男，可林涼也沒辦法，他不敢問啊！

嘿，霍恆，跟你說個事，我其實是你小學加初中的班主任。

要是霍恆知道，霍恆：哦你說得真對我喜歡的就是我小學班主任。

要是霍恆不知道，那不得連夜扛著懸浮地鐵跑路？

這兩個結果，林涼一時半會之下哪個都不能接受。還好今天是周五，林涼要上一天的班，在周末到來之前，他應該還來得及好好想一想。

地鐵載著林涼無聲地開走了，林涼的家門口前，霍恆收回眼，緩緩抬起終端：「他上班去了，讓楊醫生過來吧。」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霍恆轉身回屋，沉沉道：「他發現我是他的學生了，今早諾亞給我發消息，說昨晚十點的時候，涼涼打開過裝它的盒子。」

對面激動地快從終端里跳出來了，霍恆往沙發上一坐，隨手劃開通話界面，光幕在半空中瞬間展開，副官的臉擠在屏幕里，表情激動到扭曲：「那嫂子什麼反應？！您剛才為什麼站在門外？！嫂子讓您捲鋪蓋滾蛋了嗎？！」

「那倒沒有。」霍恆腿一疊，表情有些苦悶地撐起下巴：「他都不吃早飯了。」

說著，霍恆看見桌上擺著的兩盤未動的早餐，勾手叫過正在窗邊曬太陽充電的家用機器人：「倒了。」

家用機器人是個一米高的企鵝模樣，它慢吞吞滑過來，在桌邊停下，頭頂上的燈閃了兩下，在盤子上掃過，頗為貼心地用機械音提示霍恆：「檢測到主人沒有進食，檢測到主人沒有進食。」

霍恆：「他不吃我也不吃了，他那麼傷心，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挨餓，都倒了。」

機器人聽不懂他在嘟嘟什麼：「好的主人。」

「嘩嘩」兩下，機器人把食物倒進了垃圾桶，還把碟子收回了洗碗機。

屏幕對面的副官：「……」餓死您得了。

霍恆又繼續跟副官說話：「中午我去給他送飯，不能總讓他吃學校里那些難吃的飯，你讓楊醫生控制時間，不要超過十一點。」

副官：「？？」聯盟大學那飯還難吃？還難吃？

「老大，您還去他們學校里串悠啊？快省省吧，我說實話，我要是嫂子，現在可能並不太想見到您……」

霍恆冷著臉：「你是嗎？」

「報告老大，俺、俺不是……」

霍恆微一頷首：「不過你說的也是。」

「是吧是吧！我要是嫂子，現在不扒了您的皮就不錯了！」

霍恆又冷下臉：「你是嗎？」

「俺真不是。」否則您敢這麼跟嫂子說話嗎！窩裡橫！

霍恆：「那改日吧，讓他先平靜平靜。」

「對對，您有給嫂子送飯那功夫，還不如去收拾一下萊茵那臭小子呢，他還在網上吹自己牛呢，臉皮不要了，您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萊茵？他又怎麼了？」

「還能怎麼，那小子昨天的宣言不是被媒體報道了么？那媒體居然是那小兔崽子自己領進去的，現在好多媒體都轉發了，那小子還在星網評論底下吹他體術課滿分呢。」

霍恆挑了挑眉，不怎麼有興趣地問：「什麼宣言？」

這下屏幕對面愣住了，副官不可思議地瞪著霍恆：「您不知道？您沒看新聞？嫂子沒跟您說？」

霍恆莫名其妙：「知道什麼？」

「知道那小兔崽子要搶嫂子了啊！我的上帝——我還以為您已經跟萊茵殿下警告了，怪不得，怪不得那小子還在網上蹦躂……」

霍恆剛要問，副官迅速給他調出一個視頻：「您看吧……看完了不要生氣——生氣就生氣，別再給那小子打斷腿……要不那小子賴在咱指揮艦里蹭吃蹭喝，死活不走……」

……

霍恆面無表情地看完了視頻，捏了捏手指關節，咔咔地響。

副官一見情況不對，立即勸說：「老大老大！您別激動！那小子雖然早年間欺男霸女，但在您這幾年的循循善誘之下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他說過他以後要向您一樣，做個感情專一、努力執著的好Alpha！呃……就是挑的目標好像不太對，這、這，您去裝小白臉的時候也沒告訴過其他人，孩子不知道他追的人是他舅媽，也、也、也正常的嘛……」

霍恆字字寒涼：「正、常、嗎？」

副官嚇得手一哆嗦，一把關掉了通訊。

阿彌陀佛，該勸的叔叔我都勸到了，你的命運如何，就看你造化了，小兔崽子。

作者有話說：

三皇子：循循善誘：指我每亂搞一次我舅回來就把我的腿打斷一次（手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