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彩鳳凰

突然，耳邊傳來陣陣「鏘鏘」的哀嚎。明月心驚得急忙抓着星墨的手，問道：「星墨，你聽到了么？那個『鏘鏘』的聲音？」星墨疑惑的搖了搖頭，道：「明月心，剛才沒有什麼聲音，你是不是聽錯了？」

「不會，那個聲音這麼清晰，我是不會聽錯的！」她一邊說着，一邊小心謹慎的循着聲音走去。星墨見狀，只好緊緊跟上。

他們慢慢的往不遠處的大殿走去，抬頭一看，大殿門口那兩條白玉柱子之間懸著一塊金色玉石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大字「鳳凰宮」。拾階而上，穿過柱子，眼前便映入了那個金碧輝煌的大殿。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白玉為柱，其上的鳳凰雕刻巧奪天工。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上鋪着白玉，內嵌閃閃發光的金珠，如展翅的鳳凰般鋪展開來，栩栩如生。再往前看去，竟是一張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上面懸著粉色金紗帳，帳上遍綉灑珠銀線鳳凰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這是一個寢宮！」明月心喃喃道。

「嗯，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月彌的寢宮！奇怪，如今她人已不在，為何此地還是這番模樣？」星墨疑惑的打量著這裏的一切，又道，「月彌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元神俱毀，自那時開始，這個地方應一直無人居住，可如今看來，似乎有人一直在精心打理，保護着它！」

「鏘鏘！」明月心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似乎近了許多，心不由得揪了起來。她突然看到旁邊的偏殿，便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猶如遭雷擊般，她看到了偏殿正中坐着的那隻絕美的五彩鳳凰。她情不自禁的快步走上前去，卻突然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擊倒在地。正在這時，那一直哀嚎的五彩鳳凰，竟突然停止了哀嚎。星墨見狀，驚訝之餘，衝過去將她扶了起來，關切道：「明月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明月心搖了搖頭，二人同時看向五彩鳳凰。星墨緩緩道：「她的周圍設有結界，你是碰不到它的！奇怪，為何它突然停止了哀嚎？」

「為何要將它禁錮在此？它是誰？它為何要一直哀嚎？」明月心忍不住問道。

「這是五彩鳳凰，曾經是東帝后月彌的神獸。」星墨頓了頓，猶豫了片刻，又道，「一千多年前，裂天之戰後，月彌突然香消隕玉，元神俱毀。她的死，一直是無人能解的謎。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會突然死去？東帝在那場大戰中死去，而他與帝后月彌之間的感情，在天界，一直為人所稱道。眾神皆猜，她是因為天帝的死，悲傷而自毀元神。五彩鳳凰，可以釋放五彩神光，無物不穿，曾是神獸之王！可自從月彌死後，她便心如死灰，天界之上，無人可將它馴服。無奈之下，天帝才下令將它囚禁於此。此後，她的哀嚎從未停止，直到現在！」說着，他看向那突然安靜的五彩鳳凰。

明月心沒有再言語，只是目光獃滯的看着那五彩鳳凰，緩緩的走上前去。她雙手搭在那結界上，目光緊緊的盯着五彩鳳凰。原來，它一直在為它的主人哀嚎。想到這，明月心不禁同情起它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看着面前的五彩鳳凰，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它眼裏的悲傷，似乎能穿透她的心，讓她也忍不住傷心欲絕。

這時，五彩鳳凰竟緩緩起身朝她走來。它的眼神竟是無比的溫柔，待走進后，伸出翅膀，碰了碰明月心的手。明月心一愣，嘗試着伸手去摸，儘管穿不過那個結界，卻依然能感受到它翅膀上的溫度。

「彩鳳！」明月心喃喃道。星墨一聽，詫異的看向她，問道：「明月心，你剛才說什麼？」

明月心似乎聽不到星墨的聲音，依然緊緊的盯着彩鳳，口中繼續喃喃道：「彩鳳，彩鳳！」隨着她的輕喚，五彩鳳凰突然抬頭展翅，仰天長嚎。眼裏除了悲傷，似乎還帶着激動。

明月心踉蹌的後退，喃喃道：「不，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突然覺得頭痛欲裂，雙手緊緊的捂住了頭，大叫道，「你是誰？我是誰？啊——」

正在這時，五彩鳳凰也再次仰天長嚎，隨後，身上突然放射出那一千多年以來，從未出現過的五彩神光。頓時，鳳凰宮內，地動山搖。

「你們是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喊。星墨急忙擁著明月心，迅速消失。

過了許久，明月心方緩過神來，不再覺得頭痛欲裂。而此時，二人已返回了墨心殿。

「明月心，你沒事吧？你剛才嚇死我了！」星墨一臉擔憂的問道。

明月心晃了晃頭，道：「我沒事，我剛才怎麼了？」

星墨驚訝的問道：「你不記得了？」

明月心疑惑的看着他，道：「我只記得，我看到了五彩鳳凰，然後便覺頭痛欲裂，後面發生的事我都不記得了。」突然看到星墨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又忍不住問道，「星墨，發生了什麼事？」

「明月心，剛才五彩鳳凰突然釋放五彩神光！」星墨道，語氣里，既有擔憂又有疑惑，「五彩神光震動了鳳凰宮，隨後地動山搖。恐怕，如今整個天界都知道了！」

「啊——」明月心未料到自己竟闖下了如此禍事，急道，「星墨，那怎麼辦？你帶我去見天帝，我可以替你解釋，這——」

星墨扶着她的雙肩，安撫道：「明月心，你不要着急，一切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正在這時，秋月急沖沖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面前的兩人，愣了片刻，急道：「月神殿下，天帝派人來，讓你即刻前往未央殿！」

明月心驚得急忙抓住星墨的手臂，擔憂道：「星墨，肯定是因為五彩鳳凰的事，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星墨扶着她雙肩的手，突然加重了力度，正色道：「明月心，這一切與你無關，你好好的呆在墨心殿，等我回來！」說着，未等她答覆，便轉身看向秋月，道：「秋月，明月心身體不適，你幫我好好的照看她，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秋月默默的點了點頭，便從星墨手中接過明月心。明月心擔憂的看着星墨離去的背影，久久無語。

金碧輝煌的未央殿裏，天帝天後坐在那白玉龍鳳椅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大殿兩旁站着的天神。兩排白玉碧柱如挺拔的天兵天將般，毅然立於大殿的兩旁。此刻的大殿裏，鴉雀無聲。

這時，天帝緩緩的起身，看向階下的眾神，正色道：「有誰能告訴我，為何五彩鳳凰突然如此反常？一千多年來，它除了哀嚎，便無其他，可為何會突然發出五彩神光？」

殿下的眾神，皆默默不語。因為沒有人知道，為何沉寂了一千多年的五彩鳳凰，突然醒了過來？天帝旁邊端坐着的天後，心中忐忑不安，身為狐族帝姬，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可至於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這時，太上老君站了出來，道：「天帝天後，鳳凰宮為天界禁地，一直無人敢闖入。如今，五彩鳳凰行為異常，會不會是——」

「老君覺得，是有人闖入？」天帝的聲音中也帶着懷疑。這不是沒有可能，否則，難以解釋，為何五彩鳳凰會莫名其妙釋放五彩神光。五彩神光造成的破壞，無數天神用了整整一日，方將萬物恢復原樣。此事，必須查個清楚，給眾神一個交代。

「鳳環來了么？」天帝問道。鳳環是這一千多年來，受命守護鳳凰宮的老將，也是當年月彌的貼身侍女。月彌死後，她主動請纓，請求繼續留在鳳凰宮，照看那裏的一切，還有五彩鳳凰。

「啟稟天帝，已派人去請，尚未到來！」旁邊的天神回道。

「此事必須徹查，給眾神一個交代，否則難安這惶惶之口！」天帝厲色道。

「天帝！」一旁的天後突然開口道，「此事的確耐人尋味，即使有人闖入，但要那五彩鳳凰如此反常，恐怕此人不容小覷！」

天帝點了點頭，又道：「果老，你果老院負責天界異常之事的調查與記錄，此事必須詳查，特別是鳳環，她一直呆在鳳凰宮，想必見到闖入之人，務必好好詢問！若有異常，隨時來報！」

果老聽罷，站來出來，道：「天帝請放心，果老院一定好好徹查！」

「不用了！」話音一落，星墨出現在殿門口。他堅定的走上前來，道，「父帝，不用查了，是兒臣不小心闖入了鳳凰宮！」

眾神一聽，皆驚訝不已，大殿裏，頓時一片嘩然。最意外的，莫過於殿上的天帝天後。他們不相信，一向溫潤乖巧、循規蹈矩的星墨，會無故闖入天界禁地。

天後聲音顫抖，小心問道：「我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但說無妨，母后一定替你做主！」語氣中的威嚴，藏着無法抗拒的力量。

星墨抬頭看向她，依然目光堅定，道：「母帝，兒臣沒有苦衷，一人做事一人當，兒臣讓天界蒙受了損失，自當受罰！」

正說着，一個天將緩緩走進，身後跟着鳳凰宮的老將鳳環。待來到殿中，鳳環輕輕作揖，道：「老神參加天後天帝，各位上神！」

天後見狀，似乎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問道：「鳳環，五彩鳳凰之事，你可有親眼目睹？」她說的鏗鏘有力，一字一頓，似乎意有所指。

鳳環猶豫的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星墨，方緩緩道：「回天帝天後，老神的確看到了來人。此人的確就是月神殿下！」星墨聽到她的聲音，便意識到離去之前那一聲大喊，便是眼前的人所發出。

天後聽到，一臉震驚，隨後癱坐在鳳椅上，難以置信，「鳳環，你可知無故誣陷天帝之子，是要受重罰的，我再問你，你確定你看到的人是月神殿下？」

鳳環堅定道：「回天後，老神看到的的確是月神殿下！」

天帝沉思片刻，問道：「月神，你無故為何要前往鳳凰宮？你難道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天界的禁地么？」

「父帝，兒臣的確清楚鳳凰宮是天界的禁地，可兒臣發現的時候，並不知道那就是鳳凰宮，因此，無故闖入，導致五彩鳳凰發怒，兒臣願意領罰！」

「墨兒！」天後攔道，再次看向鳳環，又道，「鳳環，除了月神殿下，還有沒有其他人一同前去？」天後不相信，五彩鳳凰竟會因為星墨而釋放五彩神光，其中必定還有蹊蹺之處。

鳳環再次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星墨，隨後斬釘截鐵道：「回天後，除了月神殿下，老神沒有看到其他人！」

鳳環的話，讓一旁的星墨也不禁疑惑。剛看到她的時候，星墨的心還一直懸著，擔心她會供出明月心，如今看來，此人的確信得過。可為何她要替他們隱瞞？若是被查出，她也必會受罰，她為何要冒如此大不違來幫他二人？

「如今，事情已弄清楚，月神知法犯法，果老，你看，這事要怎麼處理？」儘管不忍，天帝依然正色道。

「這——」果老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果老既然不說，便讓我替他說吧，我不慎讓五彩鳳凰釋放五彩神光，導致天界遭受損失慘重，理應接受鞭刑！」星墨堅決說道。

「墨兒——」天後驀地站起身，看向天帝，求道，「天帝，月神他也不是故意而為之，不至於接受鞭刑，還請天帝秉公辦理！」她特意強調了「秉公辦理」，似乎期待着天帝能看在星墨是自己兒子的份上，從輕發落。可不等天帝開口，星墨堅持道：「母帝，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兒臣既犯下不可饒恕之事，便理應受罰，還請天帝下令懲罰兒臣鞭刑！」他需要儘快結束此事，以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免得留下禍患，殃及明月心。

儘管於心不忍，天帝依然厲色道：「請神鞭！」

一、二、三、四、五——

抽在星墨身上的鞭子，卻疼在天帝和天後的心裏。即使他們是六界之尊又如何？面對此情此景，他們也不能徇私枉法。神法面前，人人平等，這是四海八荒保持和諧的根本。

百鞭之後，星墨昏倒在大殿之上。天後急忙命人將他送回墨心殿，而自己，也在下殿之後，火速趕往察看。

明月心看着眾人將渾身是血的星墨抬進墨心殿，心如刀割。他是為了保護她，才主動認了罪，受下了這百鞭之刑。可她，只能躲在角落裏，看着眾仙神來來往往地忙碌著，卻幫不上一點忙，只能默默地替他祈禱。直到現在，她都無法理解，為何自己在鳳凰宮，會有那樣的反應。若不是因為她，五彩鳳凰又怎會突然行為異常！

門「轟」的一聲，再次打開。一個頭戴紫金翟鳳珠冠，穿一身絳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綉紋錦袍的女子走了進來。體態纖穠合度，肌膚細膩，面似桃花帶露，指若春蔥凝唇，萬縷青絲梳成華麗繁複的縷鹿髻，無不彰顯著雍容華貴。來人正是冠絕天界的天後。儘管惦記着兒子身上的傷，那腳步卻疾而不失優雅穩重。探過星墨的傷，她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朝身邊的秋月吩咐道：「如今月神的傷已上好了葯，好在沒有傷及筋骨，只是一些皮外傷，相信過不了幾日，身體便能恢復。你好好照料他，若有異常，必須及時來報！」

秋月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時，天後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不遠處角落裏站着的明月心，頓生疑惑，問道：「她是何人？我怎麼沒有見過？」

秋月看了看明月心，怯怯道：「啟稟天後，她是一個小樹精靈，幸得在人間偶遇月神殿下，便被殿下帶到神宮，只逗留幾日，不日便會返回！」

「哦！」天後嘆了一聲，心中頓生好奇，再次朝明月心的方向看去，喊道，「你過來！」

明月心怯怯的走上前來，頷首不語。天後見狀，再次命令道：「你是一個樹精靈？抬起頭來讓我看看！」語氣里，充滿著不可抗拒的威嚴。星墨從未私自帶人來墨心殿，如今竟為了這個小樹精破例，身為母帝，她自是好奇。

明月心緩緩的抬起頭來，迎上了天後的目光。只一眼，天後便神色慌張，站立不穩，急忙扶住了旁邊的秋月。她沉默了許久，終於穩定了紛亂的思緒，抬頭仔細打量著明月心。太像了，特別是那雙湛藍的眼睛，清澈、靈動，像極了她曾經的故人。

她支吾道：「你，你到底是誰？」明月心不禁驚訝，心想着她會不會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於是，獃獃的站着，沉思片刻后，方緩緩道：「回稟天後，正如秋月所言，小人的確是一隻小樹精！」

「你真的只是小樹精？」天後忍不住聲音顫抖，再次質問道。她的確感應到她身上只有兩三百年的靈力，可他們真的太像了，讓她不由得去懷疑，再三確認。

這時，星墨緩緩的睜眼，聽到了天後的質問，慢慢的轉頭，虛弱的聲音傳出，道：「母帝，她真的只是小樹精，是兒臣帶回來的，還請母帝莫要為難她！」說着，竟忍不住連連咳嗽。

天後心疼的急忙坐到床邊，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安撫道：「我兒千萬不要激動，母后也只是試探試探她！」說着，依然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再次打量着她。太像了，也太巧了，她沒辦法不去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