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白雙眼

葉有缺招呼小鴿子出竹屋。他採摘路邊治蛇毒的藥草，除了半邊蓮，還有鬼針草、天南星。紮成一束，不時放下鼻子下聞聞，讓自己不受毒氣的侵擾。同時，讓咬住舌尖，狠掐手心，讓自己頭腦清。他摸摸小鴿子的翅膀，翅膀是溫熱的，感覺自己沒有處於幻覺中。

他再次走進竹屋，來到桌子前。桌子上依然放着一本書和一柄竹劍。

書的封面畫着黑白蝌蚪圖案，上書「玄炁訣」三個篆書。他用刀尖挑開書頁，書頁是薄薄的竹葉片。開篇便是「道者，頭行走也。炁，似氣非氣。陰隨陽生，陽隨陰起，周而復始，方得始終，是為太極。」

書上有圖有文字，有盤膝打坐、調息入定、習體練技的功法。蝌蚪圖在書中稱為太極雙魚圖，但他仍然覺得像兩個黑白蝌蚪更為貼切。

至於竹劍，書中有云：此劍乃千年巨竹取其根部製作而成，千年寒泉中浸泡十年。萬劍挑其一，九處彎曲，柔韌綿長，仍須天地靈氣和人的精氣潤養。黑白雙眼出，方可拔出。

他將竹劍拿在手裏端詳著，竹桿被壓扁用桐油打磨過，呈琥珀色，一頭似劍柄。他使勁拔劍，但劍紋絲不動,只得作罷。

***

過了幾日，葉有缺閑得無聊，便翻開玄炁訣開始修鍊。

他面南背北，站在蝌蚪圖中間，開始挺胸、墜肩、提腰、展胯、定足，調息幾秒，按照「跏趺坐」要義盤腿坐下。同時默念口訣「目光半閉半合；舌尖輕敵上齶；下顎輕輕回收；肩膀稍微張開；脊椎直而不僵；手勢結成定印」，全身放鬆，調整好自己的坐姿。

根據玄炁訣的調息法，他開始深呼吸，氣流隨腳心沿腿部而上，直達脊椎尾的龜尾穴，沿腰陽關、脊中、大椎上升；過頸脖風池、天柱，直達頭頂的百會穴；吸收天之靈氣，與原有地氣會合；沿上齶舌尖、承漿、廉泉而下；過上丹田璇璣、紫宮、膻中；中丹田中院、氣海，過下丹田至會陰；經過雙腿直達腳心湧泉穴，散入地下。

氣通任督二脈，舌生**。前三次，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第四次，才似乎有清涼的氣流隨身而起，直透後背，順着頭頂直入丹田。這種感覺只有幾次，特別是後面，再沒有出現清涼感。

葉有缺堅持，繼續深吸氣，深呼氣，循環往複，清涼氣時有出現，但斷斷續續的，不連貫，特別是舌尖處氣流有中斷和滯礙。慢慢地，葉有缺好似入定，一動不動。忽然，小鴿子落到他頭上，「咕咕」兩聲，鴿嘴直啄他的眉心，他從睡夢中驚醒。

他長身而起，走出竹屋。夏日的夜晚，熱氣還未完全褪去，月亮帶鈎，竹林月影婆娑，寂靜無聲，偶有螢火蟲在竹林中點綴。他仰望天空，雲少天藍，北斗七星像一隻勺子，一閃一閃的。它的勺柄指向南方，稍微向西偏轉，正契合仲夏轉秋的天時。

回到竹屋，看見小鴿子閉着眼睛，在竹竿上晃蕩著，悠哉游哉的。他和衣而眠，沉沉睡去。

次日，摘了些野果子充饑，在蝌蚪圖圓台上正襟危坐，開始修鍊。透過半閉半合的眼皮，東起的陽光正在轉南，經竹窗斜射入內。竹子在風中發出「吱呀」聲，像在與人對話。小鴿子翅膀的撲騰聲隱約可聞，五彩的翅膀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繽紛光彩。

他按任督二脈調息，接引天地氣息。慢慢地清涼的氣流周轉全身，緩緩滲入四肢和腹臟，口中**開始滋生，他時不時吞咽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氣流開始帶有淡淡的綠色，清涼感慢慢變成冰涼，攜絲絲寒意，浸入五臟六腑。

修鍊不知歲月，轉眼三天過去。葉有缺仍然未醒，似乎深度入定。從頭頂的百會穴位進入的氣息，帶着絲絲熱氣，暖洋洋的，與督脈傳來的冰冷氣息交匯下流，溫和而綿軟，淡淡的綠色中帶點淺淺的白點。他眉心的印堂穴生出一條一公分的白線，不仔細看，與皮膚顏色無二致。

小鴿子「倏」的一聲，飛到他額前，一邊振動着翅膀，一邊用嘴啄向他印堂穴的白線上。鴿嘴中再次吐出一縷黑白交織的粘稠絲線，滲入他的印堂穴。

在不停的調息中，體內的黑、白色絲線下沉並分離，白色絲線在紫宮穴處停留下來，黑色絲線鑽入膻中穴。在不斷地循環調息中，黑白絲線慢慢聚集呈黑白兩點，似乎呈半透明的黑白色。

葉有缺終於從小鴿子「咕咕咕」的叫聲中醒來，但感到頭疼欲裂，眼睛冒着金星。他慢慢站起身，揉揉眉心，癱坐在條桌上。小鴿子好像有點萎靡。

他與小鴿子離開竹屋，抓了幾隻兔子，摘了些野果，起火烤兔充饑，恢復體力。

晚上，他與往常一樣盤膝坐下，氣流循環往複，與天地交合，甚是舒暢。在調息半個時辰后，他又開始感知到體內的黑白點，黑白更加分明，也更實質化，黑白兩點有一種下墜的感覺。

他睜開雙眼，抬頭看着竹竿上的小鴿子，只見它睜著兩隻鴿眼，在月光中閃爍，像螢火蟲。

修鍊逐漸深入，他入定進入忘我之境。黑白兩點變得渾圓，小圓珠子大小。球面閃著綠色的光環，滑溜溜的，滴溜溜地旋轉。他時不時吞下口中的**，**好像直接滋潤着黑白小圓球，小珠子有明顯下墜之勢。

隨着氣息的流動，黑珠子直接掉落到氣海穴，白珠子最後也掉落到氣海穴，分別在肚臍眼的上下兩側，白珠子在上，黑珠子在下，被一層透明的薄膜托著，呈順時針自轉，但轉速並不快。

悠揚的晨鐘鳴響，他睜開眼，見小鴿子正振翅懸停在他眼前，嘴裏叼著一個通紅的拳頭大小的果子。

「給我的獎勵？」葉有缺問道。他取過來咬了一口，很甜、很酸、很香，入腹后清涼滋潤，非常舒坦。

「還有嗎？」他砸砸嘴巴，小鴿子搖搖頭，露出鄙視地眼神。

內視體內半透明的純黑、純白的圓珠子，這會不會是黑白雙眼？他拿起竹劍，握住劍柄，緩緩拔出劍身。劍身確實是九處彎曲。

他左手屈伸，二指運行輕撫劍身。右手揮動竹劍，蛇形刺出，劍身似青蛇盤旋，發出嘶嘶的鳴響，彎曲的劍身閃過一縷綠光。他加快揮舞的動作，綠光籠罩劍身劃過的空間，好似劍身留下的軌跡，如蛇形軌跡一樣清晰可見。

他收勢輕撫劍身，離劍尖第一個拐彎處，隱隱約約有字跡出現，他凝目細看，是「非主一口耳」五個字。

過了一會，五字逐漸變得暗淡無光，隱於劍身之中。葉有缺再次揮舞劍身，五個字重新出現，不一會，文字又開始消失。

「非主」為「王」，「非主一口耳」即為「聖」，乃「聖」的繁體字。

此乃聖劍？葉有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