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見過了京城的繁華,都不想回老家玩泥巴,於是我們的樂子層出不窮。

第一件事情就是選秀。那年的二月,我們在蘭郊行宮開始了選秀女活動。經過層層的篩選,我們選出了七十二名絕色,納入後宮。有了美女為伴,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人間的至樂。我當場封這位能人為宗正大夫。

這麼多美女在側,我的夜晚再也沒有閑下來過。空曠的大房,原本一個人睡顯得有點寂寞,現在和七十二個人一起睡,甚至顯得有點擠了。我想着要不多建幾個宮室,但是另一個能人說:

「都是一家人,散開住倒顯得不和穆、生分了。」在他的提議下,我們將巨大的議事廳改成了新的後宮,裏面擺了一張一百人睡都不擠的巨大通鋪。我封他為典客大夫。

我們還在行宮之中搞了蹴鞠隊、戲院、青樓、燈會、勾欄種種樂事。這些項目的增設,使我們的行宮又向外擴大了數次。最後蘭郊的面積反而超過了原本的蘭江城。據這些走南闖北的能人們的說法,這都是天下各國都城中的新鮮玩意兒。全都聚集在一塊兒了。我的公卿大臣隊伍,很快就又都滿員了。

「這些公卿沒有一個是好人。」在百人大通鋪睡覺的時候,游妃偷偷地跟我說。

「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呀,如果沒有他們,你們這些村野小女兒,怎麼有機會伺在君王側?」我漫不經心地說。

「……我怕你最後死在他們的手下。」游妃這句話雖然有一些杞人憂天。但是聽得出她心疼我的人,不像其他妹子,只是圖那幾兩散碎黃金才來的。這麼心疼我的姑娘不能睡大通鋪,於是我反手給她安排了一個單間,也相當於給我自己一個安靜的空間。

那七十多個女的,總有那麼五六個打呼磨牙放屁的,實在是聒噪。頭一兩晚熱鬧新鮮,久了就糟不住了。

這一舉動引起了眾妃子的不滿。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封游妃會理夫人。這下名正言順了。這一切會理夫人都是很拒絕的,她不想搞特殊化,在封妃大典之前一直哭。但是封妃大典之中又顯得落落大方,雖然年不過十八,但真有母儀天下之氣了。本來我成日酒色游色,早就弔兒郎當慣的,很久都沒有挺直站過了。

站在她旁邊,也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

「天祐會理,天祐殿下。願殿下上應天理,下恤萬民。若能如此,為我之幸。」

沒想到年紀這麼輕,卻這麼會說話,真不知道她從那裏學來的。一本正經的還挺可愛。

「你這麼來勁兒,別被宮鬥鬥哭就行。」我忍不住開她的玩笑。

「夫君!嚴肅點!」她不動聲色的說。

封妃大典結束后,我想起很久沒有上朝了,心血來朝地召集大家在新議事堂一聚。發現這些小混混吃好喝好,清洗乾淨,穿着新衣之後,人模狗樣,頗像人臣。一點也不比原先那些迂腐的舊臣差勁。聽着他們山呼殿下,又向我報告各地人民的情況,我喜不自勝。

任用這些新人後,國家一直太平。雖然也發生過水旱災害、小範圍的民變衝突、會理夫人回高城國娘家等等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有我的公卿們在,一切都處理得妥妥帖帖。

「這才叫做納新吐舊。」王太監應景地說。

等老會理公回來,一定會很驚喜吧。我給他建了這麼好的行宮,又留給了他這麼多的人才。我沾沾自喜。

當然,還是剩下一些老臣。

「喲,西將軍。您怎麼上朝來了?」我在朝會隊伍中,看到了一個舊臣的身影。他是跟了會理公南征北戰,拿下圖象國、高城國土地的西將軍元虎。他出身行伍,身上一絲貴族血都沒有,能上位完全是因為軍功。

那次大免職,他表現很穩重,所以我並沒有免他。只是很長一段時間他稱病在家,沒有來了。

「廣庭侯、鐘鳴侯投靠高城公造反,受了太甲天子封,復了高城國。眼看我們廣庭州、鐘鳴州土地失守!懇請殿下出兵懲治!」元虎盯着我的眼睛說,他蒼老的眼睛裏面似乎蘊藏着非常多層次非常複雜的情感。他似乎希望用眼神,喚醒我內心深處的什麼。

很遺憾,我不是真的會理公,我和他可沒有那麼多的共同記憶。

我只記得廣庭侯就是李經。沒想到那傢伙竟然是個反裝忠,在我的朝廷上裝忠臣裝得要死要活。一被廢官就聯外攻內,真不是好東西!我恨不得生擒他。而且守土是君主的責任,雖然說這趟行程如此之遠,親征肯定非常勞累。但是我可不希望等會理公回來,發現土地丟了大半,豈不是很丟面子。

於是我大手一揮,向太尉、司?兩個,他們都是吐舊納新后新招進來的人才,一個管軍隊一個管糧食,問道:「怎麼樣,可以出兵嗎?」

沒想到這兩人沒有正面回答我,他們把我拉進了后書房。一聊才知,他們竟然有更好的退兵之策,不用出兵,不用割地。只要用一些財政外交手段就可以和平搞定。

那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有輕鬆的選擇不去做就是大傻子。我當場交給了他們相當的財權和外交權。讓他們全權負責這事。為了讓西將軍更好接受,我私下裏請他喝了頓酒,告訴他這件事情。

「我受殿下君恩多年,殿下殿然主意定了,我哪敢有二話。長思報國罷了。」

我還沒有弄清楚西將軍這句話裏面的意思,他就拱手回去了,一去又是稱病不朝。

兩年過去了,果然無事,看來太尉和他們高城國簽下的盟約果然保證了和平。具體的盟約如何我沒有細問,只記得有「歲貢」、「讓地」之語。我是結果主義者,不太在乎這些。

突然有一天,公卿神色慌張地來報:「西將軍慌稱卧病在家。實則在廣庭、鐘鳴兩州組織私人武裝!不光危害我國與高城國盟約的合法性。還恐威脅國家社稷,懇請殿下將其召回,軟禁下來。若不回,必是已經反了!」

「是啊。元虎他肆意破壞了我們和高城國的約定,不僅在廣、鍾兩個自治州殺害高城國無辜的墾殖平民,甚至有時候還侵入高城國的土地。這樣做我們怎麼搞好與高城國的關係啊!」典客大夫附和。

「是啊是啊,與和平的高城國為敵,無異於與天下十九國為敵。當十九國入侵之時,我們會理國豈不一夜之間變為齏粉?」少府大夫也這麼說。

我感到事態的緊急,手書御詔將西將軍召回。沒想到他竟然置若無聞。便連書十五道御詔,強調國家對他的重恩,公室對他的重用,如同石沉大海。我覺得他應該是鐵了心要反了,於是我找出了多年沒有翻的那本道術書,想找一找有什麼優雅的方式可以廢掉這位叛逆將軍。

沒想到這個時候,西將軍單騎單布衣除劍,來到了我蘭郊行宮的門口。我們公卿們要求他交出軍隊的印授,他照做了。他是謝罪來了,作為一個行伍之中被提拔上來的將軍,君恩之重,重於會理國的所有人。我諒他還有點良心,就按照既定的計劃,將他軟禁至行宮最南的籠城。

房中,年輕的夫人正為我寬衣。雖然我們是有女僕的,但她還是願意為我這麼做。我今天處理了太多公事,非常勞累。才三更,就想直接休息了。但即使我如此地勞累,我還是聽見了夫人的啜泣之聲。

「游,你怎麼了?」看見夫人飲泣,我確實有些心疼。

「妾身深受君恩,本應終身勤伺。但是國家很快就要滅亡,相伴不能永久,何不傷心?」

「誰說國家要亡啦?」

夫人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原來,夫人本身就是廣庭州人,雖然身處深宮,她一直與家鄉人通信往來。所以她才清楚地知道,西將軍其實並沒有造反。太尉挑頭公卿們聯手與高城國簽訂的盟約其實是屈辱的賠款割地之約,廣庭、鐘鳴州都被盡數讓與高城國。西將軍散盡家資自己訓練義兵,在廣、鍾二地實際上是在收復失地,抵抗高城。

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眼看就要打到高城國中了。到時候與高城公達成城下之盟,高城公不得不答應。廣鍾二地就重歸我手了。

如今西將軍被折,那麼前功盡棄。高城公得了廣鍾二地全境,離蘭郊就只剩一天馬程。到時候,會理國將徹底覆滅。

我聽了這話半信半疑。畢竟做什麼事情都要有動機。我這滿朝公卿,原本不過雞鳴狗盜之徒,所求不過富貴。現在他們個個吃香喝辣,富貴已極,何必斬我忠臣?如果我是他們,擋西將軍做什麼?坐享其成不好嗎?

「小游,別瞎想太多,」但我還是安慰夫人道:「安心睡這一晚,我明天便去看老將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翻來覆去,她睡著了,我卻沒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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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當了人間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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