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阿凡達

三十二、阿凡達

王哲滕非常圓滿地完成了義烏選人的計劃,打算第二天就回杭州。

司機小李家裏臨時有點事兒,二人就約好中午吃完飯之後動身,王哲滕在設計樓等小李。

這裏的設計師工作比較彈性,很多人喜歡夜裏創作,因此上午都在家睡覺,所以設計樓里的設計師上午沒有幾個人在工作。

他們的工作也相對簡單,每年按照合同約定設計一定數量的作品,具體內容自己來定,但最後需要設計總監最後拍板才能算完成任務。

既然是裝飾畫設計,自然可以天馬行空地去想像,但更多還要符合大眾審美,因此在藝術和商業之間的取捨和平衡是考驗設計師的一個關鍵指標。

具體表達方式更是多種多樣——國畫、版畫、水粉、丙烯、油畫、蠟染等等,因為市場競爭比較激烈,對設計師不斷創新的要求也十分苛刻,所以這裏每個人的工作壓力也很大,能堅持幾年的設計師基本都屬於元老級別的了。

王哲滕挨個設計師畫室參觀著,這裏是一個開放且自由的空間,幾十間獨立畫室都不關門,大家即獨立又開放,這樣也方便互相交流和安靜創作,累了就都去頂樓休閑的陽光房放鬆一下。

整體的工作環境讓王哲滕羨慕不已,如果當年沒選擇當導演而選擇學畫畫,今天也能來這裏工作,貌似也十分地愜意的事兒。經過幾天的接觸下來,王哲滕能直觀地感覺這裏設計師相對還是比較純粹,沒有太多的勾心鬥角,多少有點與世隔絕的感覺,不用太多阿諛奉承,基本都活着自己的內心世界和這座設計樓的大世界裏。還有就是這些人的薪資基本都是兩萬起,這樣自由穩定的收入,在當今的社會來說算是小康了。

王哲滕一邊思索著一邊挨個工作室轉着,看到有設計師在工作他也沒打擾,如果設計師抬頭看他了就點點頭,然後就靜靜地離開參觀另外意見工作室。走了十幾個工作室之後王哲滕感覺整體設計水平還算不錯,視覺的衝擊力和色彩的裝飾效果完全屬於當下前沿水平。不過王哲滕總感覺商業味兒重一些,個性化少一些,所有作品都中規中矩,基礎紮實,科班畢業學院水平,但感覺就是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一邊略帶失望地參觀著一邊尋找能讓自己眼前一亮的作品,當他無意識地走到22號工作室的時候,房間內一幅巨大的觀音畫像一下震撼到他了。這是一幅有兩米多高油畫,幾乎快有牆面高了。

他徑直走了進去,直勾勾地盯着這幅畫,看了半天深深被這幅畫繁縟且精細的畫工所折服,曹衣出水的細節,滿身精美地視頻,特別是觀音畫像的開臉,把觀音安詳慈悲,普愛眾生的感覺表達的讓人十分動容。

王哲滕轉過頭尋找這個工作室的設計師,只見齊抹雲背對着他正在畫一幅水粉畫,一雙柔美的手捧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齊抹雲感覺背後有人,下意識地轉過頭,二人四目相對都是一愣,齊抹雲連忙問:「你怎麼來了?」

王哲滕說:「我隨便轉轉,這幅觀音是你畫的?」

齊抹雲淡淡地說:「是啊!」

王哲滕把視線又挪到了這幅觀音上:「簡直太震撼了!把敦煌畫像的神韻都畫出來了!」

齊抹雲一邊擦著畫筆一邊說:「還好吧!」

王哲滕又問:「這幅畫需要很長時間吧?」

齊抹雲說:「斷斷續續地大概前後畫了五年多吧。」

王哲滕感嘆道:「難怪這麼精細,

真沒想到你畫的這麼好!」

齊抹雲微笑一下:「沒什麼好不好的,只是熱愛,像生命一樣熱愛,算是自己尋找生命意義的一個方法吧!」

王哲滕想了想問:「你了解阿凡達嗎?」

齊抹雲隨口回答:「阿凡達?那不是荷里活大片嗎?」

王哲滕笑了笑:「阿凡達是梵語,印度毗濕奴教派特有的宗教概念,大概意思是神從下降的凡間,然後通過人的肉身施展了神的力量。」

齊抹雲點點頭:「原來是這個意思。你突然問這個問題幹嘛?」

王哲滕看着觀音說:「我以前去過敦煌親眼見過敦煌壁畫,當時給我的感覺就是這些畫是只有通過『阿凡達』的力量才能畫出來,都是神的力量,凡人做不到這麼虔誠和震撼。今天看到你這幅畫,說明你也具備了『阿凡達』的力量。」

齊抹雲聽得多少有點入神,似乎王哲滕的解釋也正中了當年她畫這幅畫的狀態,真就如同一股神奇地力量附在她身上,自己當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股勁頭,前後去八次敦煌,收集了大量圖片和資料,後來整幅的手稿也用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完成,成品也用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完成。回憶起來真不知道自己熬過了多少通宵,完全忘我的狀態到底是一股什麼力量在支撐着她,直到快完稿的時候病倒了,本來身體就虛弱,幾年下來終於熬不住了,足足在醫院修養了三個月才恢復正常。

說到這裏還要提一下玄鐵,當時齊抹雲住院三個月全程都是玄鐵陪伴,甚至齊抹雲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都是玄鐵毫無怨言地來護理,這也解釋了今天玄鐵再怎麼不知深淺地胡鬧,齊抹雲都能包容和陪伴的主要原因。

齊抹雲緩了緩神,此時她突然對王哲滕有了重新的認識,難怪譚雪菲對他都如此客氣,甚至親自陪他從杭州回義烏選人。這個人看似相貌平平,但知識儲備量確實驚人。居然只用一個耳熟能詳的「阿凡達」解釋了自己五年的足跡,看來此人不單純酒量大,腦子裏還有點別人沒有的東西。

此時齊抹雲內心雖然有些許波瀾,可她表現的依然傲嬌矜持:「原來阿凡達是這個意思。看看我這幅畫你想到了什麼?」

齊抹雲閃開身體讓出了自己剛剛創作的那幅水粉畫。

王哲滕端詳了這幅主題中間位置的這雙柔美的手,虔誠地捧著一朵蓮花;畫面大部分留白,一種空靈的禪意把這雙手和蓮花詮釋的十分動人且溫情。

王哲滕看了許久,脫口而出一句:「此心安處是吾鄉。」

齊抹雲先是一驚:「什麼?你再說一下?」

「此心安處是吾鄉。」王哲滕又說了一遍。

齊抹雲想了想,點點頭:「嗯!好名字!這可能就是我想表達的意境。」

王哲滕看了一眼齊抹雲,誠懇地說:「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把這句話寫在上面嗎?」

齊抹雲甚是驚訝,隨即回答到:「好啊。」

王哲滕座了下來,在一堆畫筆中找到一支大小適合寫字的筆,在一盒水粉里找到一種紫色兌了一點點白色,調試完一種跟整體畫面十分協調的淡紫色,在畫面的最左側,用米芾的字體寫下了「此心安處是吾鄉」這七個字。

寫完之後,王哲滕起身後退一步看了看,感覺還算滿意。整幅畫也在這七個字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活躍生動起來,主題和畫面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

齊抹雲兩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畫,重點是欣賞王哲滕的這幾個字,脫口而出說了一句:「這字我一輩子也寫不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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