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尋找失蹤科蒂
一個普通的上午，天空還是那副陰沉的模樣，陽光卻少見的從雲層中漏了幾束下來。
難得的好天氣，至少徐樂是這樣想的。她今天不打算去搜尋廢棄的村子或其他荒廢的鎮子，李源卻每天都騎着那輛掉漆的白色自行車繼續沿着公路的另一頭搜尋。他不喜歡窩在房間里，也不喜歡天天握着筆寫字，因此每天外出的人都有他。
「乾糧夠三天吃了，那麼就先無所事事一天吧！」徐樂如此想到。
她流利地翻身下床，打開房間的木門向樓下走去。
她準備去她家的房子裏找科蒂。
科蒂是只狸花貓，長的很可愛，在李源外出歸來的時候跳上了自行車的後座，從很遠的地方來到了霧鎮。徐樂空閑的時候就喜歡狠狠地擼她。
徐樂沒有多餘的糧食喂她，但科蒂會自己外出覓食，偶爾還會叼著一兩隻麻雀放在周子安的書桌上，雖然麻雀的血每次都把周子安的筆記本封面弄髒，讓他很是鬱悶。
她熟練的拉開鐵門，踏上開裂的大理石樓梯。科蒂的小窩在一個牆角的柜子裏，柜子沒有門。科蒂不喜歡紙箱與棉花墊，她鍾愛於這個柜子，處於此地的這個柜子，即使將柜子挪動也會惹惱了科蒂，所以只好讓她獨自住在破損的露天房子裏。
徐樂滿懷欣喜地望向柜子，裏面空無一物。
「這個時候，懶貓應該還在睡覺啊，」她不解地撓了撓頭，「難道去李源他們房間里了？」
她折返回他們居住的樓棟，因為連接二樓的樓梯斷裂，她爬著牆外的腳手架上了二樓。
在推開他們卧室的門前，徐樂思索片刻，敲了敲門。
「誰？」不出所料的，傳出的是周子安的聲音。
「你的好鄰居。」「進來吧。」
徐樂扭轉把手進門，周子安正坐在灰藍色的床上，或許原本是淺藍色，因為太久沒洗過所以才看起來像另一個顏色。
徐樂此時不想在意這個，她迅速環視一周都沒有發現那隻貓的身影，她想直接開口問周子安，卻感覺有些唐突，於是她說道：「早上好，吃了嗎？」
「？」她從周子安迷惑的眼神中得知，他應該沒有吃。
「好吧！你看起來剛睡醒，可能還沒睡醒。呃，我想問一下，你看見那隻胖貓了沒？」徐樂對自己問的問題感到一絲羞恥，她最後還是直接說出了她的疑問。
「科蒂？「周子安依舊眯着眼，「不，她沒來過。」
「啊——好吧！」徐樂嘆了口氣，在走前為了讓空氣不太尷尬，她明知故問了一句，「李源又走了？」
「是，他今天上山去了。」他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回答。
「啊？山上？」她有點疑惑，「木頭不是夠了嗎，去山上幹什麼？」
「據柏樹那的人說，山後面藏了個工廠，裏面可能有很多水泥和鋼筋。」周子安撐著床站起身緩慢走向書桌前，隨後他打開窗戶，「他想把我們這斷掉的樓梯修好。」
「有腳手架了還修樓梯幹什麼？」徐樂摸了摸腦袋。
「因為我的腿。」周子安有些憂慮，「自從上次遇襲，我的腿就一直痛。這幾天爬着腳手架都刺痛。」
「難怪你這兩天都沒下過樓…」徐樂憂心忡忡，「要不要熱敷一下？我去給你燒熱水！」
「感覺冷敷更有效果。但不必了。」周子安似乎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你不是要找貓嗎，或許她又跑去柏樹那了？」
「啊，對！有可能！」她轉身離開周子安的房間，在關上門前，她關心了一句，「腿疼的話還是在床上躺一會吧，我家那好像有個摺疊桌子，我找完貓以後去扒拉看看。」
「好，好。謝謝關心。」周子安微笑着回應，待完全沒了她的動靜，他長呼一口氣。
「要是能把這條腿……」他如此想着。
徐樂騎上了她的黃色自行車，這輛車年頭不小，還是在她小學的時候父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可沒想到已經閑置好幾年的小輪車居然能被翻出來重新服役。不過要把坐墊和車頭都調高不少，這樣騎起來才不會感覺怪異。徐樂卻隱約感覺有些不爽——只有她駕馭的了這輛小車，周子安和李源都覺得車太小了。
「你還能長高的。」周子安總是這樣安慰她，即使她從好幾年前開始身高就沒變過。
徐樂沿着城鎮道路騎行。沿着這條路一直向前，就能在路邊看見一座亮黃的鋼鐵鑄造的拱門，仰頭隱約能看見柏樹的頂部。拱門是柏樹鎮的大門，從大門一直向前走就能看見那顆巨大柏樹的全貌。附近少有的幾隻野貓喜歡躺在樹底那些用水泥和白磚圍砌的花壇上睡覺，李源有時會在那看見一隻狸花貓，或許那就是科蒂。
可能覺得當眾喊出貓貓的名字有些羞恥，徐樂只是圍着花壇轉了一圈，只看見樹枝上躺了一隻橘貓和一隻黑貓。
「沒在這？」她撓了撓頭。
徐樂隱約看見不遠處的長椅上坐着一個長頭髮的人，於是她決定去詢問一下貓的下落。
「你好？」她走上前去，率先問候。
「嗯？啊，早上好。有什麼事嗎？」這位女性的嗓音清脆溫柔，像是微風拂過輕鈴。
「我想問一下，有沒有看見過一隻狸花貓？」徐樂不喜歡直接用「你」來稱呼他人，因此她總是通過模糊話語來省略。
「啊，狸花貓嗎？」她沉思片刻，「它的眼睛是淺藍色嗎？如果是的話，不久前似乎看見過一隻，嘴裏叼着什麼東西，像是一張紙？」
「那知道她去哪了嗎？」「它好像向霧鎮那邊跑掉了。」
「啊，好的好的。謝謝。」徐樂連忙道謝，坐上自行車折返回去。
「哎，難道已經回去了嗎？」徐樂蹬著自行車返回霧鎮，她看着一路上看着周圍折斷的樹木與倒塌的建築，開始回憶起他們原本的樣貌。
不，別去想。別想，越想越難過。
原本與李源同行時，她不會想這麼多。他們一路上會聊天打趣，氣氛總是很歡快。現在不同，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不住地胡思亂想。
她忽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想原本她應該擁有的生活，她平淡又平靜的生活。
在海體上岸來到這座內陸小城前，它們是什麼樣的？她從依稀模糊的記憶中看見了，看見了兩三層的樓房，看見了躺在搖椅上睡覺的鄰居老人，看見了嘈雜的市場，看見了爸爸媽媽牽着她的手在新開張的超市裏買東西。
曾經一去不復返了，她知道，她明明清楚的知道！為什麼！回憶不可能的東西是沒用的！你在一年前就該清楚了！
「別去想了，該死的。你真是傻缺。」徐樂暗自辱罵自己。
清冷的風捲起她的短髮，她感覺眼睛有些痒痒的。
霧鎮與柏樹鎮間的距離不算遠，騎行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
徐樂將單車隨手放在一樓的一個房間里，沒有窗戶。她用力拉上門，隨後到屋外爬上腳手架上了三樓的陽台，沒有從樓梯上去。
開門，關門。
徐樂、李源與周子安住在同一棟樓，是自建樓，房間很多，但只有兩張床，因此李源與周子安只能一起住在二樓的一個房間，好在那張床足夠大，他們才不覺得擁擠。而徐樂則獨自住在三樓的一個小房間內，床相對很小，但也足以令人安眠。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床上。
屋內算不上整潔，但也稱不上骯髒。小說和雜誌全都塞進了同一個柜子，有本自然雜誌被打開着放在地上，應該是有人從門縫中推進來的。
「好傢夥，李源。這麼快就回來了？」她揉了揉眼睛，撿起地上的雜誌，「沒看過的…他可真行。」
徐樂將雜誌合起，放到書桌上。
「哎……貓沒找到還白憂鬱了一段時間。」她躺在床上，「活着就好了。嗯。」
「……算了，去看看周子安在幹啥吧。」她下樓到了周子安的房間前。
「咳咳……」「請進。」
「我們每次都跟對暗號一樣！或許下次直接推開會更輕鬆一些…」徐樂推開門，看見書桌上碩大的一個貓屁股，「…啊？肥貓怎麼在這？」
「你剛出門，她就從窗戶那跳進來跳進來了，」周子安坐在書桌前仔細地看着什麼，「嘴裏咬着一張寫滿的紙。」
「噢，那，那她說的是真的。」「誰？」
「我不是去柏樹那找貓了嘛，然後那坐着個女孩子，我去問她，她告訴我這肥貓從柏樹往回走了！」徐樂憤憤走到科蒂身後，狠狠摸着她的頭，「這紙上寫了啥？」
科蒂輕輕叫着，周子安一頭霧水。「不知道。可能是外語。」他這樣回復。
「好吧，那你慢慢研究一會。」徐樂抱起桌上的科蒂，「我先走了。」
「又去你家嗎？」「對啊。」「好，記得看看菜地的情況。」
徐樂拉上門，順着腳手架爬下來，科蒂也熟練地跳了下來。
周子安不解地望着這張紙。
「哎，以後再研究吧。」他如此想着，將這張紙夾在了他那厚重的筆記本中，隨後望着天空，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