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邊鎮亂】商隊

初夏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

殺胡口內異常的熱鬧。大興魁招收新夥計的消息一夜間便傳遍了大同府，晉地為生計愁的窮苦人趨之若鶩。柳全通過本商號的夥計介紹招收了一百多的夥計。又貼出了招收的告示，只招收有草原經商經驗的夥計，右玉縣本地人優先,前來應招的人不計其數。晉地多山，土地貧瘠，窮則思變，從商的人不計其數，這幾年草原的局勢讓大量夥計待業家中，大興魁這一舉如同雪中送炭。兩天功夫，柳全就完成了招收計劃，和三百個經驗豐富的夥計簽下長年契約。按照慣例，這些夥計需要經過一段時間考核和培訓才能夠進入草原，但是現在翟岩沒有時間，這些工作只能在路上完成。

在曹謙勢力的保護下，前期購置儲存的大同府的貨物全部運進殺胡口。各地流民盜賊甚多，沒有實力強大的護衛，商隊出行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短暫五天的準備，一支四年來沒有見到過的龐大的商隊走出殺胡口的大門，進入蔥鬱的草原。馱馬的兩側掛滿了貨袋，草原需要的茶、糖、鐵器一應俱全，商隊打的是大興魁的旗號，翟岩、柳全和寧盛全部在列。這支商隊的骨幹是柳氏族人，但寧盛是名義上的領。

翟岩和柳全都不會前往遙遠的漠北，寧盛將次帶領這樣龐大的商隊前往北方，他並不需要做什麼，商隊里有很多經驗豐富的夥計。如果翟岩的計劃順利，他們甚至很容易就會將這些貨物脫手。

仇彬早已率部到達黑山，斥候現商隊的蹤跡后，他領著兩百名馬賊下山與翟岩會合，伴隨在商隊左右。新招收的夥計看見大隊馬賊衝過來生一陣混亂，但很快平息下來。馬賊對翟岩的尊敬讓他們對同行的這個年輕人感到驚訝和畏懼。走過黑山之後，翟岩丟下商隊，先行快馬加鞭，在芒牛山與到達的燕七會合后，先行前往歸化拜見俄木布大汗。沿途碰見很多的土默特牧民，他們對這支漢人騎兵都很熟悉，紛紛向他們致意。

天氣炎熱，翟岩等人到達歸化郊外已經是滿身是汗。

得到消息的俄木布大汗親自出賬迎接，烏蘭站在俄木布的身邊朝翟岩使了個鬼臉。在狄寨遭受圍攻的時候，土默特人沒有去救援，讓她心中有些愧疚。

在眾目睽睽之下，翟岩不好搭理回應她，目不斜視，走到俄木布大汗的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俄木布上前，親手將他攙扶起來，說：「翟岩是你的真名是吧！土默特人會記住你的恩情。」他右手輕輕搭在翟岩的肩膀上，將他請入自己的汗帳。這是莫大的禮遇，跟在他身後古祿格等人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汗帳內，眾人分兩側列坐，俄木布站立中間，高聲宣布：「這個漢人翟岩，為我土默特人不受察哈爾的欺辱立下汗馬功勞，我現在宣布封他為土默特的千戶，將統領土默特的漢人。」

翟岩有些驚愕，但很快反應過來，出列拜伏在俄木布的腳下。

俄木布將他拉起來，面sè有些不自然的說：「但是，漢人，很抱歉，我不能再兌現曾經的承諾。」

沒等翟岩說話，俄木布接著說：「我曾經答應過你，如果你幫我保留下土默特的部眾，我會將涼城和和林格爾之地賜予你。」

他放下翟岩的肩膀，慢慢走到自己的主座上坐下，說：「但是，女真人不允許土默特人再遷往張壩草原。」他臉上露出一絲悲傷之sè，「土默特人只能在集寧海子以西遊牧，所以涼城對我們很重要。」

在女真人的限制下，土默特人在漠南擁有最好的牧場便是涼城、托克托和歸化城周圍的豐州灘，俄木布不可能將自己最好的地方賜予一個漢人。

翟岩連忙說：「一時戲言，當不得真。」

俄木布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說：「漢人，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會滿足你。」

翟岩大聲說：「我知道現在土默特人在年前的災荒中失去了大量的牲畜，處境困難。為了幫助土默特人度過難關，我的商隊從大明運來草原急需的茶、鹽和糖，他們到了漠北草原將換回你們需要的牛羊。土默特人可以用馬匹作為抵押，實在窮困者可以等明年再償還給我們牲畜或者毛皮。商隊幾個時辰后就會到達歸化！」

俄木布站了起來，難以置信。

「漢人，你要我給你什麼回報！」

翟岩定了定心神，說：「我要的回報很簡單，他ri土默特部落要出售馬匹或者皮毛，如果我與其他的漢人商號出相同的價格，請大汗優先考慮我。」這就是柳全所說的優先收購權，沒有經營商號經驗的蒙古人不會明白其中的意義。

果然，俄木布搖頭說：「你為土默特人盡心儘力，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土默特人和漢人再熟悉，也終究是蒙古人。

「我的屬下現在分佈在和林格爾山區，我希望大汗將那些地方交給我。」

「好，我答應你！」和涼城相比，和林格爾確實不算什麼。

「還有一件事要請大汗出面，我的商隊在漠北並不熟悉，如果大汗能夠派出騎兵護送那麼這些貨物會很快脫手，土默特人也會早ri得到他們的牲畜。」

俄木布點點頭，目光巡梭全場，最後轉向托克搏說：「托克搏，你在漠北的時候和很多部落都很熟悉，便由你走一遭吧！」

托克搏出列領命。

正事談完之後，剩下的便是盡情歡娛，歡樂的蒙古少女載歌載舞在汗帳中給客人表演。帳外早已經準備好的烤羊腿和馬nai酒被依次被端了上來。觥觸交錯間，連烏蘭公主都多喝了幾杯，眉角含net，一雙美目總是有意無意間瞟向翟岩的方向。俄木布大汗將一切都看著眼裡。

夜幕降臨的時候，大興魁的商隊才姍姍來遲。浩浩蕩蕩的五百多匹馱馬讓沿途的土默特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即使在漠南最昌盛的時候，他們也很難見到這樣龐大的商隊。

消息傳遍很迅，歸化城側，土默特人早已做好了準備。這支商隊將前往漠北為他們換來謀生的牲畜，只要在來年他們再用手中的牲畜或者毛皮歸還即可。牧民盡情貢獻自己的熱情來表達他們的謝意。

晉商商隊有自己的習慣，他們自成體系，夥計們將馱馬驅趕成群，貨物從馬背上摘取下來，埋鍋做飯。在漫長的行途中，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沿途不飲用陌生人送給的水和食物，原則上也不會讓外來人加入其中。

柳全和寧盛在翟岩的引薦下拜訪了俄木布汗。柳全獻給大汗一柄鑲著寶石的彎刀，還有一包產自江南上好的netg城採購的。翟岩將托克搏請過來，引薦給寧盛，明天早晨便只剩下寧盛領著這支商隊前往漠北了，托克搏將擔任護送的任務。

「路上便請大人費心照料了！」

寧盛的身影有些畏縮，經歷兩年的洗禮，他已經成長了很多，但對於腰佩刀劍的人，他有著本能的畏懼，也許是察哈爾人的殺戮給他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翟岩將他推到前面，寧盛的腰桿才慢慢挺起啦，很多時候你越是畏縮，別人越是瞧不起你。

托克搏掃視了一眼寧盛，點頭說:「你放心，大汗的交代我不會耽誤的。」

翟岩見托克搏並不那麼熱情，便自覺領著寧盛離去。

以他現在的身份沒有必要去舔這幾個蒙古人的臉。古祿格、杭高和托克搏都是土默特的貴族，從心底並不怎麼瞧得上漢人。這些人雖然並不像察哈爾人兇惡，但到底也是視漢人為奴隸，他們優待漢人，只是希望漢人來為他們創造財富而已。翟岩還是喜歡和格ri勒圖、烏力吉這樣的普通蒙古人打交道。只要沾上黃金家族的血脈，哪怕一點點，這些人都會覺得自己會比別人高上那麼一點點。

當然這不包括烏蘭公主，翟岩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嫵媚的胡姬少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