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邊鎮亂】火燒歸化

土默特汗王大帳。

「你真的不願意？」俄木布一臉鬱悶,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回復。岳托年輕有為，執掌女真人的兵部，深得皇太極的信任，以土默特人今ri的地位，哪裡再能夠找到這樣合適的結親對象。

「是的，我不願意！」烏蘭的腦袋低垂著，言語中充滿著鎮定，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有些慌亂，腦海中全是那個漢人的影子。

「公主，我們現在得罪不起女真人啊！」古祿格在一旁著急，口不擇言。

「住口，你是什麼人？我土默特汗王的家事你竟然敢插口，你這樣上上下下為女真人忙碌，又存活居心？」烏蘭柳眉倒豎，怒斥道，她現在在土默特的地位和一年前已經是天差地別，一年前她靠的是汗妹的身份，現在她靠的是自己的威望，土默特人最艱難的時候，是她在守護著所有人。

「如果和女真人結親，我們土默特人在草原的地位就不一樣了！」俄木布的言語中有一些懇求的意思，但是他實在無法開口強迫自己的妹妹。

「我說不嫁，就不嫁，我討厭女真人，哥哥，你現在還不明白嗎，女真人在漠南趕走察哈爾，不過是前面驅狼後門進虎而已，只有大明才是我土默特的朋友！」烏蘭漲紅著臉，聲調有些高。

「不可胡言亂語！」俄木布連忙阻止道，「這些話要讓女真人聽見了，就大禍臨頭了！」

烏蘭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俄木布嘆了一口氣，對侍立一盤的古祿格說：「按照公主的意思給女真人回復吧！」

古祿格呆立，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這是一次有難度的回復，也是一個危險的回復。

「你就說我已經答應了別人的求親！」烏蘭臉sè暈紅，說這句的時候聲音出奇的溫柔。

「誰？」女真人並不好糊弄。

「一個漢人！」

俄木布呆若木雞。

歸化城熱熱鬧鬧，女真人紛紛打點行囊，已經在準備回歸遼東。這一仗在在草原的奔波了這麼久，並沒有得到什麼戰利品，軍中將士並不興奮。

岳托要和土默特公主聯姻這樣的消息在已經在女真人上層中流傳，與岳托友好的幾個將領夥伴都已經來到他的住處來恭喜他，只是作為當事人的岳托並沒有顯得那麼開心。沒有人會覺得這件事情還有插曲，無論從哪個角度出，這樣的聯姻對雙方來說結局都是完美的。

古祿格拖動著自己雙腿緩慢的走進歸化城，他甚至已經感受道了女真人的憤怒。他遊盪在皇太極的寢宮門口，半天不敢進去回話。牽著馬的士卒一批接著一批的從他身邊經過，從早晨一直到晃悠到快到中午，他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說辭，鼓起勇氣邁進皇太極的住處。

和碩貝勒濟爾哈朗早晨來皇太極的住處彙報軍情就看見了土默特人古祿格，等他出門的時候仍然看見他依舊在徘徊，忍不住將他召過來問道：「土默特人，你有什麼事嗎？」

古祿格連忙湊過去行禮，說：「昨ri天聰汗託人讓我給土默特的烏蘭公主和岳托貝勒說親，但是公主已經有親事在身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天聰汗回復。」

濟爾哈朗深感意外，他和岳托的關係很不錯，問：「公主已經有親事在身，你昨ri不知道嗎？為何到今ri方才回話。」

「這一年多，汗王和我都不在土默特，所以對公主的事情並不清楚。」古祿格惶恐不安。

濟爾哈朗沉吟片刻，說：「你隨我進去將此事稟告大汗吧！」這並不可不是一件私事，而關係到大金在漠南草原的策略。

古祿格在濟爾哈朗的帶領下，進入皇太極的住處，將烏蘭公主的情況稟告清楚。

皇太極手拈稀疏的鬍鬚，靜靜的聽古祿格說完，沒有任何錶示，說：「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古祿格退下后，皇太極的臉sè變得yin沉起來，沉聲說：「推脫之詞，推脫之詞，土默特人好大的膽子。」

濟爾哈朗點頭說：「有了婚約在身算的了什麼，難道不能解除嗎？土默特人這是不願意和我們女真人親近。」

「土默特人仍然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蒙古諸部沒有一個有氣魄，有眼力的頭領，也難怪淪落至此。」皇太極忽然又笑著說，「不能聯姻就算了，以土默特部現在的實力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來，何況他們和察哈爾的冤讎也已無法化解！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這本是大金對他們的恩賜，哼哼，只是這歸化城我本來是要當做聘禮交給土默特人的，現在可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皇太極雙手背在身後，站了起來，寬胖的身軀顯得那麼高大。

自從古祿格將女真人的聯姻請求拒絕之後，駐紮在歸化的女真大軍再也沒有召見過一個土默特人，俄木布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等待著女真大軍的離開。

漠南剛剛經歷過旱災，土默特自己的糧草牲畜都供應不上，女真人的大軍再也不能在歸化久駐。兩天後，女真大軍分期開拔，岳托部率先離開，返回遼東。和土默特公主聯姻的這一場風波很快就已經過去，本來他對那個女人毫不在意，但一旦被拒絕後，心態卻又產生了一點變化。

皇太極帶著兩黃旗和兩藍旗攜漠東蒙古各部隨後開拔，只將多爾袞的兩白旗的jing兵留在最後。土默特人靜靜看著女真大軍離去，俄木布眼見皇太極離去前也沒有召見自己，心中更是不安。

女真大軍離開后的第二天清晨，多爾袞大軍移至歸化城外，命騎兵快馬將在惶恐中等待的俄木布汗等人召集過來。一萬多騎兵黑壓壓的一片，多爾袞全是披掛鎧甲騎在馬上，英氣勃勃的臉上充滿著煞氣。

俄木布領土默特各部頭領進入女真的大軍中，站立在多爾袞的馬前。多爾袞臉sè嚴峻，他朝俄木布輕輕點頭，然後大聲宣布皇太極的留令：「察哈爾人多行無道，天聰汗興義兵討伐，解救土默特人於水火之中，現將奪取的漠南牧場賜還給土默特人，從今往後，土默特人游牧東不可過涼城，北不可過大青山，部落不可再隨意遷徙，若違此令，必將罰之。」

俄木布腦袋上嗡嗡直響，就差沒有冒金星了，多爾袞的話如同滾雷般在他耳邊響起。按照女真人的意思，從此集寧海子周圍的優質牧場和張家口就再也不能讓土默特人駐足了。牧場還在次要，張家口那是進入草原的碼頭，女真人將其收歸己有。皇太極對待他們的態度比他想象的更嚴厲，在女真心中土默特和漠東那些歸順他們的蒙古部落不再有區別。

俄木布還沒有來得及回話，站在他身後的杭高忽然驚呼道：「歸化，歸化城起火了！」

俄木布抬頭一看，不遠處歸化城中濃煙滾滾，巨大的煙柱隨風而起，他大吃一驚，用手指著那邊，對駐立在馬上的多爾袞說：「歸化...」

多爾袞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說：「剛才我說的你都聽清楚了？」

俄木布恍然醒悟，低下腦袋，兩隻手在微微的抖。

多爾袞用藐視的眼神掃視眼前的這些人，說：「歸化城是我們從察哈爾人手上奪過來的，蒙古人不需要堅城，只要有草原就足夠了。」

土默特諸眾鴉雀無聲。

多爾袞在馬上將手中的皇太極的敕書交到俄木布的手上，說：「你們土默特人，要知道感謝我們！」然後催馬離去。

歸化城的火越燒越旺，從中午燒到晚上還可以看見火光，多爾袞的騎兵也已經東去，但土默特人沒有一個人敢去救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祖輩的心血化作一堆廢墟。

「他們和察哈爾人沒有區別！」烏蘭低聲嘆息。

俄木布手裡拿著皇太極的敕書，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曾經的土默特盛世再難現世了。

那ri松的的駐地，兩個人在小聲嘀咕。

「皇太極為什麼要將歸化城燒了？」仇彬百思不得其解。

「他這是在告訴土默特人要聽話，不要再緬懷曾經輝煌的過去。」翟岩如是說。歸化城是阿勒坦汗留給土默特人的輝煌，也是土默特人的信心所在，這座古城一直召人窺測，但也一直在告訴土默特人，他們不是那些小部落，但如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燒掉也好！忘掉過去，土默特人也許會更輕鬆！」那ri松的反應出人意料，就像他在涼城一樣，背負的太多的東西只會感覺痛苦。

地平線上再也見不到女真騎兵，漠南草原此刻真的只剩下了土默特人，這真是是屬於他們的草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的心中都是苦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