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邊鎮亂】回歸后的狄寨
土默特蒙古的飢荒讓翟岩無法淡定，在烏蘭公主的乞求下，無論道路多麼艱難，他還是將儲存在塞內的糧食一點一滴的搬運到塞外。
這場飢荒的底線在哪裡，誰也不知道。翟岩建議土默特人除了保留做種的牛羊外，將活著牛羊分批屠殺，只留下戰馬，因為是冬天，也不擔心肉質被損壞，塞內運出來的米粟可以保存，但是失去了食物的牛羊會掉膘。
烏蘭公主接受了翟岩的建議，土默特人不但殺死了自己的一小半牛羊牲畜，連草原上能見到的動物也都不放過，這也是一場戰爭，一場殘酷的戰爭。他們送了很多剛剛屠殺的牲畜凍肉給狄寨，讓狄寨的伙食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燕七回歸后，狄寨變化開始慢慢顯現，這個狄寨各位統領都很尊敬而且接受的人是狄寨的潤滑劑，自從他回來后，狄寨終於才變成了一個整體。在他的協調下，各部開始不再單獨訓練，而是統一制定訓練計劃，雖然這些內容是由燕七、翟岩和沙琦廣等人共同協商決定，但是命令要由主事府頒布，翟岩一步一步加強著主事府的權威xing。
經過翟岩的協調，燕七沒有再回到鷹騎，而是從狄寨各營中挑選出馬術弓箭最好的一百多人加入他帶回來的人馬，重新組建了一營，這也完成了翟岩當初對奚思的承諾。實力經過重新劃分的狄寨，燕七、翟岩、沙琦廣和奚思各領三百人，仇彬領兩百人，宗茂代表主事府直屬統領兩百人。
一千六百多名騎兵越過冰凍的兔毛川，來到對面的草原上，號角聲響起，騎兵紛紛集合，找准自己的位置，努力排成一條雜亂的隊列，隨著號角聲節奏越來越快，騎兵們開始衝刺，這是狄寨騎兵的第一次合練，表現差強人意。
「彥直，沒想到你無師自通啊，自己都能琢磨出這樣的訓練方法。」燕七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騎兵的衝刺方式一般分為兩種隊形，一種是楔形，一種就是平行隊列。如果要衝擊對手的陣線，那麼楔形更為合適，因為攻擊的點更小，所以局部的攻擊力量更大。如果要衝擊隊形鬆散的對手，那麼平行隊形更合適，因為接戰的人數更多，更容易從兩側形成包抄。」
翟岩仔細聽著，揮自己的想象力，努力理解燕七的言語。世間的很多的道理都是相通的，關鍵在於運用的人。
「但無論是那種隊形，隊列排列的越緊密，那麼短兵相接的時候優勢就更明顯，這就需要長期的訓練。」燕七緩緩講述，他沒有想過自己的這些想法還有可能付諸於現實，所有人都在他身邊仔細聆聽。
「這樣的隊列碰到騎shè俱佳的蒙古人效果可能並不好，因為緊密的隊形會給蒙古人形成更容易殺傷的靶子吧？」奚思提出質疑，他們都擁有和蒙古人作戰的經驗。
「不錯，小規模的戰鬥中正是如此，所以我之前一直很喜歡輕騎兵，因為散開的輕騎兵隊形和蒙人接戰更有利。但是我大明從來沒有以騎兵作為主力，一直以來都是步兵為主，神機營為輔，騎兵兩側包抄。騎兵的衝擊力越大，單兵素質越高就越容易沖開戰線。當年太祖皇帝能夠驅逐蒙古人到草原，也是依靠有一隻jing銳的騎兵啊。」這些東西，就像映在燕七的腦海中一樣，他也是世襲的軍戶出身，對這些東西從小就耳熟能詳。
「你看的戚南塘將軍的兩部兵書，我早已經看過了，只是大明有怎麼會有機會讓我們cao練軍隊啊！」燕七對翟岩感慨道，「軍屯兵士皆不能用，私自募兵，三千人一年供餉就要近五萬兩銀子，還有養馬，兵器局製備的盔甲兵器也不能用，還要打點上司，除了遼東鎮，誰還能夠練出這樣的騎兵？即使像遼東鎮練出了這樣的關寧鐵騎，主官又怎麼捨得讓別人使用，早已經成了別人都動不了的私兵了。」
眾人都聽得目瞪口呆。
翟岩忽然起身道：「我就是想練出一支強兵。凡事連想都不敢想，那就沒有希望了，燕兄，你我攜手就在這草原上共建這樣一支虎豹騎。」
燕七眯著眼看向南方遙不可見的大明，良久猛然起身呼喊道：「上馬，繼續訓練。」
因為騎兵素質良莠不齊，各部自己的隊列也都沒有完成，慢慢的又改成了各部單獨訓練，只有每七ri才集合寨中的所有騎兵共同合練一次。訓練不僅僅是隊列，還包括衝刺，個人武藝等等，沙琦廣、奚思和燕七還編排了一套馬上交戰的動作，要求各部統一練習。
在繁忙中net節長城內外都過的意興闌珊。
翟岩在net節前入關去大同府一趟，購置一批酒，連同范永斗供應的火藥一同運送到關外。
除夕之夜，翟岩站在主事府的門口，舉起手中的酒杯，高聲道：「我能與各位相聚與狄寨，無論是漢人還是蒙人，都是緣分。一年來，狄寨能夠建設如此，是倚仗著所有各位的出力。如今長城內外都是天災**，餓殍滿野，今ri你我兄弟能夠相依而活，便是生死之交。我今ri在此放下一句話，有我翟岩在這裡，便不會餓死大家。」
狄寨難得盡歡一場，寨中的每個人都分到一小杯酒，宗茂帶著主事府的人挨個放，很多人在飲下這一小杯酒後，放聲大哭，有些人是心中感動，有些人是想到遭遇到不測的親人，連那ri松麾下的蒙古人中也傳出了聲聲哽咽。
亂世，活著就是一種幸福。
除夕過後三天，那ri松找到翟岩，他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我要帶著萬山青騎兵加入虎豹騎，可以嗎？」
翟岩難以置信，「你是土默特人啊！再說你不是已經歸附俄木布大汗了嗎？」
那ri松道：「我身體中有一半是漢人的血脈，你除夕夜說過，在寨中的都是生死之交，蒙人和漢人還那麼重要嗎？」
翟岩道：「你們留著狄寨中，我們可以養活你們，但是如果你們加入了虎豹騎，就要聽從我們的命令。」
那ri松道：「當然，你為我們土默特人做的一切，我都看著眼裡，漢人和土默特人是朋友已經很多年了，我願意加入你們。」
翟岩沉吟了一會道：「如果烏蘭公主同意，虎豹騎願意張開雙臂擁抱我們的土默特兄弟。」他不想因此事和土默特之間產生隔閡。
那ri松點頭離去。
翟岩找到燕七告訴他這件事時，燕七正忙於和奚思召集了幾個工匠在研究火藥，埋著頭回答：「這是好事，烏蘭公主不反對，那就沒有問題，萬山青的騎兵都很厲害，正好增強我們虎豹騎的實力。」
烏蘭公主沒有理由反對那ri松的決定，那隻騎兵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雖然她對於那ri松的這種行為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現在整個土默特人看見都是漢人在幫助他們，俄木布大汗去了哪裡呢？去年的冬天，她還陪著自己的哥哥駐紮在托克托草原附近的山巒里，但自從乾旱降臨，土默特人被驅趕離開水源充足的托克托草原后，她就再也聯繫不上俄木布汗了。現在她非常擔心汗帳的安危，土默特部落的大部分牧民被分開在河套草原和和林格爾山區，但俄木布大汗的一直杳無音信，失去了土默特牧民的供養，汗帳騎兵很難維持生活。
得到烏蘭公主的允許，那ri松為了表示自己加入虎豹騎的誠意，將和燕七在大青山長期相處過蘇合部土默特騎兵撥出了一部分交由燕七統領。
翟岩在狄寨大力推行主事府統一管理的制度，不光是後勤和值哨、巡查等任務，連各位統領協商的結果也要由主事府頒布后實施。這導致主事府的任務越來越重，只能從各營抽調一些人手過來。山寨中的讀書人不多，翟岩讓俞士宏也進入了主事府，負責起草一些任務和布告，經過了一年的時間，他相信俞士宏已經忘記馮保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山寨中每個人都是忙碌的，除了季興。季興剛剛回寨的那幾天，每天都端坐在狄寨門口，看著騎兵進進出出，眼神中包含著羨慕。直到翟岩將他交道俞士宏的身邊，告訴他，這個消瘦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人將要成為他的老師時，他才清醒過來。他開始用他那連長刀都不習慣擎舉的左手握住了細小的毛筆，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彎彎曲曲的線符。狄寨中只有這樣一個老師，卻有十幾個學生，但除了他，所有人都很繁忙，他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曾經和他並駕齊驅的宗茂也經常來到這裡，經常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的背影，只是他毫不知情，也不想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