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邊鎮亂】冬天
冬天已經來臨，刺骨的寒風瘋狂從草原刮過。兔毛川的雖然還沒有封凍上，但是靠近兩岸也已經出現了白sè的碎冰。但是一直到了十一月份，漠南草原才飄下了小雪，在青黃不接的草地上鋪上了薄薄的一層。
在草原訓練將近一個月的翟岩和那ri松終於準備帶隊回狄寨休整了。一個月的相處，兩個人成為了很好的朋友，那ri松從涼城深山中帶出來的野xing和不怕吃苦的jing神讓翟岩欽佩，那ri松也佩服翟岩的仗義與胸襟。的確，在錢財上翟岩從來不吝嗇於自己的所得，這和他出身富商有很大關係，那ri松部的戰馬糧草現在都由虎豹騎提供，翟岩從來都覺得理所當然。
兩排騎兵緩緩的行走在兔毛川邊，一個月的訓練已經有些成果了，至少行軍的時候不再是亂糟糟的一團，已經形成了整齊的兩排縱列。萬山青看著緩緩灰白無邊的草原，滿臉憂愁的對翟岩道：「如果再不下大雪，緊接著乾旱的就是黑災了。」
翟岩也嘆息道：「天要怒，人又有什麼辦法啊？」
那ri松道：「要是我土默特部現在佔據殺胡口，必然能夠從漢人那裡買來糧食救濟草原的牧民。」他幾年前還經歷過東口西口貿易繁榮的階段，當然熟悉商旅之道。
「靠商旅養不活這麼多蒙古人。連大明也有無數流民餓死。」翟岩提醒道。
「那至少可以養活土默特人，察哈爾人真正是損人不利己。」那ri松依舊對察哈爾人充滿了仇恨。
「這草原很快就要變天了，這場災難會壓死察哈爾人的。土默特人現在要做到的就是要做好準備。」翟岩催馬賓士而去，那麼漢人也要做好準備。
兩排騎兵緩緩走進狄寨，沙琦廣和奚思站在高台上細看，心中百味交集。虎豹騎遷徙狄寨是一道分水嶺，翟岩在不需要燕七的幫助下也佔據了主導地位。沒想到當初選定建設狄寨竟然是翟岩埋藏這麼深的一步棋，奚思也暗自後悔當初放棄了掌管狄寨的權力。
看見翟岩縱馬走上山頂，奚思連忙上前迎道：「彥直回來了！這一個月在外辛苦了。」
翟岩下馬隨手將馬韁繩交給身後的宗茂，道：「漢人和蒙古人比還是有差距啊，不過這一個月真是辛苦，今天全體加餐吃肉吧。」自從從買了大量糧食出塞后，虎豹騎的主食已經以米粟為主了，但是處在草原，肉食總是不短缺的。
奚思哈哈笑道：「昨天剛剛獵了三隻黃羊，土默特人也送來一些牲畜，那就犒勞一下你們吧。」黃羊湯在冬天的草原是也是難得的美味滋補，蒙古人都很喜歡。
翟岩看見了還站在高處的沙琦廣，向他揮手打了一個招呼，向奚思道：「晚上叫上沙兄一起吧，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聚餐了。」
沙琦廣也象徵xing的揮了揮手，看見奚思一直跟在翟岩身後相談甚歡，臉上稍稍露出一絲不屑。
臨近兔毛川，狄寨的水源很充足。由於臨近水邊的道路很狹窄，每到夜幕時分，便排上了一些去河邊洗澡的漢人，雖然是冬天，但是北方的漢人是沒有畏懼的，翟岩也排在其中，在他前面有人認出來他，趕緊給他讓道，翟岩微笑著拒絕了，結果弄的排在他前面的人草草結束了清洗。蒙古人是很少洗澡的，他們敬水源如同神靈，不敢讓自己身上的污垢污染了水源。也就是土默特人已經和漢人來往已久，而且又是寄居在人下，才勉強可以接受漢人的這種行為，要是讓察哈爾人看見這麼多漢人在兔毛川中清洗，必然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北人大多數不會游泳，翟岩的游泳還是在張家口旁邊的清水河中學會的。他脫光了身上的衣服跳到兔毛川中，冬天兔毛川的水流緩慢而刺骨，皮膚在劇烈的刺激下讓大腦清醒了很多，連視力都比以前看的更遠一些。他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右胸的那個箭疤，感覺人生如同夢幻，無法猜測下一步會怎麼樣，但一切又似有跡可循。
等翟岩回到住所，宗茂過來報告道：「晚餐在主事府安排好了。」狄寨建設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小間土房，四個人住一個屋，所以他只能把翟岩等人的聚會安排在主事府。
等到翟岩趕到的時候，熱氣騰騰的火鍋已經在沸騰了，奚思和仇彬已經端坐在那裡。功夫不大，那ri松也趕過來，隨身帶著崔先，他自己覺得這樣的聚會帶上一個漢人還是比較合適的。又等了好一會，沙琦廣才到，奚思之前已經準備讓親兵去催了，翟岩阻攔了他。
等人都到齊了，翟岩以沙琦廣年紀最大請他坐了上座，自己、那ri松、仇彬和奚思分坐在下側，翟岩早已經看見了崔先，便招呼他坐在沙琦廣對面，一併吩咐站立在一旁的宗茂也坐下去。
馬貴讓人把儲備在庫房裡的汾酒拿了出來。
沙琦廣呵呵笑道:「山寨里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彥直你藏私了啊。」
翟岩回道：「這也是最近才讓人從塞內捎回來的，只有這麼幾瓶，現在關內飢荒糧食漲價，酒的價格也漲的厲害。」
沙琦廣讓馬貴給自己倒了一杯，問道：「我們還要在這個山坳里憋到什麼時候啊？老是這樣兄弟也受不了。」他說的倒是實情，那麼多馬賊出身的人閑的太長時間沒有血和女人的刺激總會要憋出點事情出來。
仇彬嚷嚷道：「咱們山寨是有規矩的，受不了的就走啊，咱們不攔著。」
沙琦廣差點沒氣死，仇彬不過是半道插入虎豹騎的，哪裡敢這麼不給他面子。
奚思也覺得仇彬的話有點過分，怕引起誤會，連忙插言道：「過完這個冬天，草原就該熱鬧了，到時候就是我們想躲在這裡恐怕也不行了。」然後舉杯示意道，「來，喝酒。」
那ri松和崔先慎言少雨，一直在小心觀察著。一頓飯，吃的雖然熱鬧，但是各懷心機，仇彬說話粗魯耿直，沙琦廣夾槍帶棒，奚思周轉圓場，翟岩和那ri松置身度外。鮮美的黃羊湯熱乎的翟岩額頭冒出了汗，心情很舒暢，奚思已經屈從了，剩下的沙琦廣一人也就掀不起大的波浪，當初他當初送給兩百多匹戰馬給ri松也賣了很大的面子。當自己的力量看起來已經無可匹敵的時候，聰明的人總會選擇妥協的。
不管事真醉還是假醉，反正酒席結束的時候，最後只有那ri松和奚思兩人不需要隨從扶著回去的，其他人都是醉醺醺的，仇彬還在滿口說著胡話。
第二天一大早，翟岩起床時，宗茂過來稟告說：「自從芒牛山的大隊人馬搬進了之後，寨中打架鬥毆偶有生，本來都是由主事府統一處置的。但上次沙寨主的一個親兵打了仇頭領的一個弟兄，沙寨主不願意讓我們施刑，他自己鞭打了那個親兵，從那以後，各位統領都是如此了。」
翟岩皺了皺眉頭說：「你去主事府草擬一項規定，ri后再犯寨規的都由主事府統一處置，擬一份布告，分別找各位統領報告簽字，包括那ri松，最後才去找去找沙統領。」
宗茂領命而去。
大隊人馬的回歸讓狄寨更熱鬧，但其中暗流涌動。
沙琦廣看見布告上諸位頭領的簽字，也勉強同意了，他不願意讓自己的邊軍兄弟被因為觸犯所謂的寨規，被那些曾經的流民和馬賊來鞭打，那ri松更不想讓漢人鞭打蒙古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水土都已經開始封凍，流民們準備柴木草料，士兵們在進行著各項訓練。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建立在緊靠著兔毛川方向兩排二十多個的鐵匠鋪中的人忙碌，一柄柄鋒利雪亮的馬刀被打造出來，都被封存在庫房中。這些鐵匠大部分都是曹謙在大同坑蒙拐騙帶出來的，但是翟岩也沒有虧待他們，凡是每打造出一柄驗收通過的馬刀賞銀兩錢，這樣一個工匠一個月也可以賺一兩銀子，這可比給朝廷當差強多了。這些工匠在大明都被匠籍身份所役使，整ri被官府指使勞役，辛苦勞頓，不過獲得個溫飽，哪裡能夠賺到銀子。如果馬賊的許諾能夠兌現，在這個山寨幹上兩年就可以回去娶妻生子了，鐵匠們雖然對未來也充滿著忐忑，但終究還是保存著一絲夢想。
這是翟岩在草原度過的第二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