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抉擇】兵動

歸化城南女真大營內忙忙碌碌，剛剛又有一批糧草從遼東運過來，民夫們在小心將其搬運到營寨當中。

中軍大帳前，岳托眉頭不展。陽光雖然溫暖，岳托的心卻像寒冬一樣的冰冷。

滿天星覆滅，額如卓消失，讓他在歸化近乎成了瞎子，整個漠南的形勢再也不能及時反應到他的手中。一直以來，他都很重視馬賊在草原上的作用，靈活的馬賊是強大女真大軍最合適的補充，在他眼裡十年來額如卓所立的功勛不亞於任何一位女真將領，所以才會費勁心思將其收到自己的帳下。

雖然斬殺了漠北使團，但漠北三汗和土默特部之間的暗中的聯繫一直是他心頭大患。他特意調滿天星到漠南草原，擔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監控歸化城北，額如卓消失后，滿天星僅存得到兩百多馬賊已經嚇破了膽，四散而逃，那些人和大金之間並沒有聯繫，失去了額如卓，他沒辦法掌控他們。

「翟岩人真的因為商隊的緣故伏擊了滿天星？」岳托心頭的疑問難以消除，他不相信。僅僅因為商利翟岩要和八大家以及大金反目成仇，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那都是不合理的，

當ri翟岩在軍營中行為還可以用效忠俄木布汗來解釋，但如今翟岩已經下定決心要對抗女真。岳托腦海中靈光一閃，彷彿在漆黑的夜裡抓住了一點亮光，如果翟岩下定決心對抗女真那麼一切就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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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陽還沒來得及露臉，草地上布滿了露珠。

八百騎兵押送的近千匹馱馬隊伍離開女真軍營往西方行走，雖然沒到盛夏，這個季節人們已經喜歡在涼爽的清晨趕路，八百多名民夫沿途照看馱馬還要擔任糧食上上下下的搬運，這些民夫全都是來自遼東的漢人，運送軍糧這件大事岳托是不敢使用土默特部落的民夫的。

當ri白天，這些人將穿過托克托草原，ri落前趕到君子津渡口，那裡早已經被女真人徵用修建了簡易的碼頭，渡口的船隻連夜會將糧草運送過岸，次ri清晨過河的騎兵和民夫繼續押送糧草西去。糧隊將花三天時間走過河套再次渡過黃河，然後是艱苦的騰格里沙漠、廣袤的漠西草原，從歸化出到達多爾袞的大營共需要十二天，這是最近的道路。途中他們可以遇見上次運送糧草歸來的隊伍，一共有三支這樣的運糧隊在辛苦的來回往複，為多爾袞的大軍運送補給。

歸化附近和托克托草原。土默特人的牧群四處遊盪，健壯的牲畜讓人羨慕，放牧的有土默特人，但更多的是漢人，他們逃到草原后很快學會了蒙古人所有的勞役，那是土默特人需要他們做的。

沒有人注意道，牧群周圍放牧人總會有幾個漢人心不在焉，眼光不停梭巡向運糧隊行走的方向。

自察哈爾西遷后漠南草原再也沒碰到過旱年，五六月份是草原的雨季，中上游的雨水停停下下，黃河的水翻滾著這土sè的波濤讓人望而生畏，女真人多不習水xing，恐怕也只有像君子津渡口這樣水面平緩的地方才能讓他們安心的渡河，在漫長的黃河沿線想找這樣一個地方並不容易，沒有一個能趕得上君子津。女真人在這裡打造了幾十座小船隻，保證航道暢通。

在土默特人的歸化，女真人的每一步行動都逃不了虎豹騎的眼光。季興和俞士宏在土默特的漢人中展了幾百名內線，土默特的幾個部落領和女真兵營的異動都逃不過漢人的眼光。消息隨快馬傳遞到各處。

狄寨前。

午後，翟岩在兔毛川之側給燕七送行，頗有一份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意思。

翟岩還在詳細講述計劃：「你們今天ri落之前要渡過黃河，到達河套后連夜直奔北岸，土謝圖汗的三千騎兵今夜會在那裡過河，你們熟悉河套的地形，要在那裡接應他們。未來的三天你們要將這支運糧隊消滅在河套，最好等待他們到達河套西岸時再動手，這樣你們會有充裕的時間追殺逃脫騎兵，要盡量保證消息更晚一點傳出來。」

燕七點頭，笑著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嘴角翹起，說：「我會讓他們像滿天星一樣，一個也逃不出來。」幾年草原的游斗，他將自己的輕騎戰術揮的淋漓盡致，翟岩的每一步謀划都讓他在佔得先機的情況下對抗對手，更是讓他感覺如魚得水。

「根據蒙古各部的協議，繳獲的那些糧草都將歸土謝圖汗所有，你不必和他爭，當然他們也將是襲擊的主力，你只要監控戰場即可。」翟岩囑咐，這是蒙古汗王之間達成協議，不是他能夠左右的，漠北三汗不可能白白兵。他在最擔心就是漠北蒙古在和女真大軍的交戰中不能盡心儘力，畢竟他們沒有直接受到女真大軍的威脅。

燕七點頭，翻身上馬。

翟岩走到他眼前，伸出自己的右手，燕七彎腰伸手相握。兩兄弟眼神相接。

「交給你了！」翟岩右手猛一用力，然後鬆開，其中的厲害他已經向燕七說過。糧隊遇襲的消息晚一天傳出去，多爾袞的大軍面臨的險境就更重一份，當年的大同城下目睹過白甲兵的神威，翟岩對蒙古騎兵正面對抗女真人信心不足，只有疲其軍，餓其軍，才有獲勝的良機。

「知道！」燕七終於稍稍收斂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看起來才像一個真正出戰的將軍。

待燕七離開后，翟岩盡起狄寨之兵往歸化城方向集合，在托克托草原僻靜處駐紮，沙琦廣的重甲騎兵也藏在其中。狄寨和芒牛山中只留下宗茂主事府直屬兵丁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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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大鎮。

陽和衛熱鬧非凡，新任宣大總督梁廷楨上任一月一直呆在此地，接受宣大各地官員和商人的拜訪。

自從兩年前被罷免后，他費盡心機想再付出。宣大鎮不是個好地方，但他怕錯過了這次機會朝堂上的諸人會再也想不起來他。先上任宣大總督，過幾年再謀求調任，這是他的如意算盤，只要在他的任期女真人不來攻打宣大，他將能夠順利渡過難關。

楊嗣昌留給他的書信，他看完后就丟到一邊，讓他主動去招惹女真人？他還沒那麼瘋狂。

焦源博剛剛收到翟岩的密件，只待漠南戰事一起，土默特人希望宣大軍能出塞截擊女真人從遼東過來的糧隊以及從漠南逃跑的殘兵敗將。焦源博自己不敢做主，親自來陽和衛面呈梁廷楨，梁廷楨顧忌他的面子不好訓斥，但完全否定了他的計劃。

送走焦源博后，梁廷楨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剛剛上任宣大，草原就生了內亂，只要能撐過兩年，他就一定能夠尋到機會或入朝或外調，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