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抉擇】戰前
千里之外的鄖陽，捷報頻傳。
數月的時間，盧象升與販夫走卒同吃同住，在深山絕谷中行走，經常抬頭不見天，偶爾數ri途中不見人影，咬牙苦苦支撐終於清剿完鄖陽的民變軍。
從net節至四月底，經鄖陽巡撫盧象升和五省剿匪總督陳奇瑜同心協力，竟然將鄖陽十萬大山中的賊兵剿殺的無法立足，民變軍大部被驅趕包圍在陝西漢中周圍的山林中。
此時正是雨季，鄖陽至漢中的大山中大雨數ri不停，對面幾十步看不清身影，民變軍三萬多人被陳奇瑜督各軍追趕，在漢中周邊的群山中挪移逃竄，路途不熟竟然誤入絕谷車廂峽，被堵入其中，兩邊懸崖百丈，飛鳥難越。
陷入絕境的民變軍包括高迎祥、李自成和張獻忠等部，儘是民變軍中難纏的角sè。突圍數次失敗后，眼見攜帶糧草將盡，李自成獻出一計，願將數年搜刮的財物獻於陳奇瑜請降。
陳奇瑜許之，允許各路民變軍返回陝西各地原籍，由當地官府進行安置。盧象升得知消息后大驚，快馬送信勸阻，已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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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氣逐漸炎熱，草原也越來越茂盛。
yin山腳下，風吹草低見牛羊；豐州灘中，漢人在黑水河兩側修建了一條條水渠，將河水引入粟苗長勢茂盛的田壟。俄木布汗看見眼前的一切心中滿意，只要如此下去，五六年間，土默特部重新崛起不再是夢想
無論在哪裡，五月份都是個好的季節，甚至連漠西也不再那麼折磨人。
多爾袞大軍大草灘和察哈爾部遙遙相對，一直保持對額哲的壓力，但沒有靠近追擊的意圖。黃教喇嘛來回行走，給額哲帶來天聰汗的善意。只要額哲願意歸降，皇太極會對察哈爾部落曾經的行為既往不咎，還將在遼東分配給他們最好的牧場，額哲依舊是察哈爾的大汗，但歸降之後他將不再是四十萬蒙古的大汗。
額哲猶豫難決，他不像他的父親，沒有重振蒙古的夢想，但也不願意寄人宅下，率部歸順遷徙往遼東后，現在說的那些未必會繼續算數。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漠北三汗給他的答覆讓他燃起信心。漠北三部落有近五萬騎兵，察哈爾部還有近兩萬騎兵，多爾袞部只有三萬人，且勞師遠征，雖然雙方裝備相差甚遠，但草原是蒙古人最喜歡的戰場，連女真人也不行。
大明境內的宣大鎮，焦源博正在十里道口送行，楊嗣昌一身孝服，兩眼垂淚。半個月內父母雙親先後去世，讓他不得不辭去宣大總督的職位回家守制丁憂。按照大明的習俗，他當在父親墓前結廬守孝三年方才能再次入朝為官。
當然規矩是人定的，也是可以破的，當年張居正為相時，也曾遇見父親逝世，他不願意放下權柄，萬曆皇帝多次下旨挽留，將三年改成三月，又允許他三月中在家中處理朝政，可謂是聖眷深厚。楊嗣昌和當年的張居正當然還相差甚遠，崇禎皇帝這次也沒好意思攔著臣子守孝道。
焦源博一臉悲sè說：「我們三人臨危受命同來宣大，沒想到制台、巡撫兩位大人家中同遭此變故，還請節哀。」幾天前宣府巡撫陳新甲也因為母親去世離職回鄉守制。宣大鎮禍患之地，四位高官，三個巡撫一個總督，有兩個家中遭遇不幸讓焦源博心頭沉重，他當然不是為別人難過，而是見到同僚都離開了這片險地暗自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楊嗣昌人雖將離去，但這半年踏遍宣大鎮邊境的各關守城，明白這裡的處境，囑咐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回家盡孝，只能留下你在此地為國事盡忠。今年女真西征察哈爾，宣大鎮應該能保平安。近ri來，我左思右想，女真人兇惡，讓大明傷筋動骨，但燎原的民變更是大明的心頭大患。大明當先安內方有力攘外，要想保宣大鎮安全，蒙古倒是大有所為，若是讓草原亂上幾年，待大明喘口氣才有力和女真爭雄。」
「大人的意思是贊同土默特人的謀劃了？」焦源博一陣欣喜，他手中兵弱，難以防守大同，所以最贊同翟岩的計劃。
楊嗣昌點頭，說：「我已經將此項事在書信中向新任總督梁大人說明，我在家中等候你們的好消息。」他卸任宣大總督后，看事情的角度又不一樣，在任時他一心想保宣大安全，雖然知道土默特部落謀划甚大，但其中牽涉太多，成功的希望卻不大，他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去賭博。如今身為旁觀者，當然知道此舉若是成功可保大明北境十年安全，險完全值得一冒。
朝廷新任宣大總督尚未上任，但人選已經敲定，正是前任兵部尚書梁廷楨。他在己巳之變袁崇煥下獄后曾擔任薊遼總督，后因功升任兵部尚書，在崇禎四年時因受賄被彈劾罷免，如今得溫體仁推薦重新被啟用。
「大明只需配合，若是蒙古此舉成功至少不會在塞外讓女真一家獨大，大明可利用商路在蒙古和女真之間左右逢源，不會像今ri這般被動。虎峪口一戰，大明未動一兵一卒，聽說女真折損了千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何樂而不為？」焦源博的jing神振奮，「我聽說土默特的漢人騎兵數千人很多曾經是陝西的邊軍，當年因為斷餉才流落出塞，他ri能重新為我大明所用也未可知。」這些都是翟岩故意透漏給他的消息，燕七、沙琦廣等人都不是無名之輩，稍一查訪都能在兵部查到名冊。
楊嗣昌心中傷悲，又將卸任，無心長談國事，又不願意打落焦源博的興緻，應付幾聲，拱手告別而去。
楊嗣昌在任半年多，好鋼用在刀刃上，全力和陳新甲經營宣府，焦源博雖然理解但並不認同。
新年之後，大同鎮沒從朝廷得到一點錢糧，焦源博自己想盡辦法。他對邊塞貿易睜一眼閉一眼，殺胡口的流出了無數禁品，他也從其中得到了不少好處。
有些人是為自己，但焦源博沒有那份私心，募兵的錢湊不齊，安置流民的虧空已經慢慢補齊。他認為讓鐵器流落入蒙古也是為了對抗女真，如果說之前他對土默特部落還是將信將疑，虎峪口一戰讓他確信無疑，在塞外殲滅千人，那是大明軍隊做不到的，狗咬狗一嘴毛，他現在巴不得草原的爭鬥更激烈些，讓大同有更長的時間恢復元氣。
幾十輛馬拖車大搖大擺的走出殺胡口，先進入芒牛山腳下歇息，再在夜sè的掩護下往歸化北而去，車上的幾十個木箱綁縛結實，外有土布包裹，無論路上如何顛簸也紋絲不動。燕七的騎兵在四周梭巡，滿天星覆滅后，貨隊在草原行走壓力大減。
翟岩親自押送貨隊往北，一夜不停，直至歸化百近百里，地平線上數千騎兵遠遠奔走過來。
斥候相接無誤，兩支隊伍交接。
翟岩抬手讓部下將馬車拉過來，鮑廣快步上前一刀劃開木箱上的布匹，有飛躍而上，撬開箱蓋，整整一箱烏黑的箭頭展露在眾人面前。
「兩萬支箭頭，這是第一批！」翟岩催馬上前說。
滿臉大鬍子的車臣汗不再隱藏身份，從騎兵隊伍中走出來，伸手拿起一個箭頭細細觀望，雙目爆出貪婪的光芒。
翟岩再拍手。
馬夫又從后又拉出一輛馬車，鮑廣再打開上面的兩個木箱，整整兩箱全是三尺長的彎刀
「這三百把刀是贈送的！」翟岩盡量讓自己的面孔顯得和善。
車臣汗走過去拿起彎刀，陽光下刀刃上閃耀的光芒晃眼，那是草原最好的彎刀，他眼中滿意更甚，轉對翟岩道：「俄木布汗沒有騙我，漢人，我不會讓你吃虧的，馬匹我隨後會送給你。」
翟岩額。
車臣汗示意身後的騎兵將馬車都拉過去走，眼見貨物交接完畢。車臣汗在離去之前忽然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