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 【抉擇】土默特的內部

剛剛繁榮的歸化城再次趨於沒落。臨街的商鋪全部已經關門，沒有貨物從漢地流出來，歸化城徒剩一副軀殼。

商盟的掌柜和夥計都已經收拾行囊前往狄寨，在草原他們也有所依靠。那些非商盟的漢人夥計被虎豹騎安置在芒牛山腳下的定居點，宗茂收留了他們，至少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仍然不斷有漠西、漠北和准葛爾草原的蒙古人長途跋涉來到此地，但留給他們的只有雙眼的失望。俄木布汗派人向他們解釋，只要再過一個月，女真和大明的戰事結束，貨物可以再次流入草原，他們可以換回一切他們想要的，包括鐵器。有人相信，有人離去。偏遠部落的牧民來到歸化途中花費的時間可能就過了一個月，想想等等也是合適的。

「一個月後戰事結束？」古祿格心中冷笑，恐怕只有長生天才知道這次戰爭會什麼時候結束。

可以共貧賤，不可共富貴。

土默特部落重新佔據漠南后，他和俄木布汗間開始矛盾重重。大汗的行事讓他越來越看不懂，由著烏蘭的xing子拒絕了女真的聯姻要求，又讓漢商在草原獲取了大量的財富和力量。漢人在草原擁有自己du1i的騎兵，那已經是在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他沒有將自己的不滿表示在臉上，像那個愚蠢的杭高一樣大吵大鬧。去年漢人進入草原的浪chao中，他和漢人相處融洽，並且得到了大汗的照顧，獲取的利益並不小，而杭高只得到了一些貧瘠的土地。

但他並不滿意，尤其是在杭高向他訴說河套附近漢人騎兵的強盛后。漢人有四千騎兵，而且還有重甲騎士，已經近似有土默特蒙古一半的勢力，那必然將是禍患。見過女真兵勢的他早已經屈服，既然葉赫部都已經被女真吞併，那麼多前葉赫部的部眾都在為女真而戰，他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古祿格大人嗎？」一聲輕呼打擾了他的思緒。

一個蒙古人在十幾步向他招呼，態度恭謹，但看起來並不像土默特人。

「我叫額如卓，是岳托貝勒的屬下！」那個蒙古人自我介紹。

「哦！」古祿格連忙將他招呼到自己身邊，「貝勒爺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貝勒明ri將離開漠南返回遼東，臨行前想見你一面！」額如卓貼近他的耳邊輕聲說。

「大金的兵馬要撤回遼東了嗎？」

額如卓笑笑，「不是！明ri你見到貝勒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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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草原，翠綠中開始帶有一絲微黃。

如果不是要供應大明境內女真人的軍糧，這一年土默特人的ri子應該很好過。被收割的粟米地里只剩下了枯黃的杆子，在漢地，那些都將是牲畜的食材，但在草原不需要。

漢人們收穫了地里的粟米后，又開始忙碌收割草原長勢茂盛的青草，那是為過冬準備的。冬天不遇到白災和暴雪，牲畜是不需要準備乾草的，但作為被奴役的漢人，蒙古人是不會讓他們清閑下來的。有了漢人，土默特人開始變懶，放牧，擠nai，如果能監視別人完成，為什麼要自己動手。這世界上的人都是一樣的。

秋風蕭索，天氣轉涼。

烏蘭公主的車帳從托克托草原緩緩返回，騎在馬上的她悶悶不樂，和一年前那隻歡快的小鳥辨若兩人。土默特人解除了危機，但她變得並不開心，她甚至更懷念那些年在察哈爾人夾縫中求生活的ri子。

女真人入侵大明，土默特人供應糧草，和漠北蒙古的婚事，一件比一件讓她難以接受。哥哥急招她回歸化，也許是那件事有眉目了，她又想起翟岩，那個眼角有刀疤的漢人男子，那個難得見一次笑臉的漢人，不相見，更想念。她強迫自己忘記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似乎也忘記了他。

車帳剛到歸化城外，俄木布汗親自出城門相迎，臉上笑容燦爛。

「烏蘭，有了你在托克托坐鎮，河套草原的察哈爾人再不敢侵犯，你是立了大功啊！」俄木布的話中含有一絲諂諛。

烏蘭下馬，擠出一絲笑容，說：「河套現在還有沒有察哈爾人也不知道，從女真人來漠南后，我們就撤出來了，說不上有什麼功勞。」

毛罕yin上前想幫忙牽住烏蘭的棗紅馬，但烏蘭看了他一眼，將馬匹交由身後的侍從，毛罕yin訕訕的笑笑，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進城吧！我已經在府中準備好了宴席。」俄木布狠狠的盯了烏蘭一眼，舉手示意。

招待烏蘭公主的宴席簡單清淡，全是烏蘭愛吃的漢地菜肴，那是俄木布特地從商隊請來漢人的廚子jing心烹制的，沒有酒水，一頓飯很快就吃結束了。

俄木布汗示意侍從簡單收拾，完畢後退下，諾大的廳堂只剩下了兄妹兩人。

俄木布汗面露焦躁之sè，「烏蘭，從進入歸化城，你就沒有給我露出一張笑臉，你以為我這樣做心裡好過嗎？」

烏蘭公主強笑，「是嗎？」連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車臣汗來信了，阿魯喀爾喀願意和我們土默特聯姻，婚事在明年net天舉辦。」俄木布汗的聲音低沉。

「啊！」

烏蘭木然的反應讓俄木布汗愈難以接受，他恨不得烏蘭能夠和他大吵大鬧一番，儘力表達心中的不滿。「烏蘭，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但除了漠北蒙古，我土默特再沒有更合適的聯姻對象。察哈爾部落似狼，女真人如虎，土默特人如果不找個有力的盟友，在漠南無法生存。女真人征繳軍糧的事情你也知道，沒有實力，在他們眼裡和奴僕沒什麼區別。」

「漠北蒙古啊...!」烏蘭嘆息了一聲，眼神黯淡。

「你從小不就是喜歡三娘子嗎？你知道三娘子喜歡漢人的風尚，但你知不知道三娘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俄木布汗語氣頹敗，那也是他心中的一抹痛，「那年，我二十三歲，她五十五歲，為了土默特蒙古，她還是要嫁給我，你也是黃金家族的後裔，為了土默特部落你.....」

「哥哥，你不要說了，我嫁！」烏蘭打斷他的話，「我從未說過自己不嫁！」

俄木布汗的嘴角露出笑容，「這就對了，蒙古人還是要靠蒙古人，漢人可以用但不可信任，你知道那個翟岩，我讓他送軍糧入塞，他隨身攜帶全是蒙古騎兵，他不會和大明翻臉的，如果我投向女真和大明為敵，他肯定會和我決裂，偏偏我土默特現在還離不開他。女真和大明無論靠向哪一方，我土默特部都會再陷危機，只有蒙古人才是親兄弟。」

「察哈爾人也是嗎？」烏蘭的言語帶有一絲嘲諷。

俄木布汗的臉sè變了變，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