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邊鎮亂】密謀
「四千頭牲畜！我們承擔不起啊，貝勒知道，前年草原大旱......」
岳托舉手示意俄木布汗停下來，說：「大汗，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征繳四千頭，我們已經考慮到土默特部的難處，等我們攻入大明獲得繳獲，也許就不需要你們提供補給了。」
俄木布汗呆住了，攻入大明可能還要他提供補給。近三萬女真大軍的軍糧補給難道都準備讓土默特提供嗎？女真人打的好算盤。
岳托喝了一口茶水，味道苦澀，蒙人食物多肉，所以很愛喝濃茶，但這不是他所愛。他放下手中的茶碗，說：「土默特人並不像大汗說的那樣貧困，我來的時候經過土默川，滿眼的粟米一個月後就可以收穫，如今這歸化城也經營的像模像樣。大汗莫非忘了，這些地方一年前還屬於察哈爾嗎？」
俄木布額頭青筋微跳，低頭說：「土默特部不會忘記大金的恩情，這些牲畜我們會儘力供給。」
岳托站起身來，說：「如此甚好，明天清晨我希望四千牲畜可以送到涼城。軍情緊急，我就不在歸化久留了。」
俄木布汗伸手預挽留。
岳托朝他擺擺手，蹬著馬靴向外走去。
目視岳托部漸行漸遠，視野中再也見不到女真的旗幟。俄木布汗扭頭而回，歸化城的府邸內傳出一陣罵聲：「強盜！這和搶掠有什麼區別！」俄木布汗在怒吼，女真人太過分了，他們征繳的牲畜太多，甚至會影響牧民的生計。休養生息的土默特人經不起這樣的大出血。
古祿格、杭高、托克搏和翟岩站立在前，不一言。
「女真攻明，商道是不是要斷了？」俄木布轉臉向翟岩。
「那是必然，不知道女真從何處入關？」翟岩心思重重，他已經將急件送往關內，曹謙等人應該有準備，如果女真選擇從殺胡口入關，商盟的大部分勢力都將身處險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土默特人需要更多的朋友。」俄木布汗語氣中含有一絲狠勁，然後揮揮手，說：「你們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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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草原，滿載而歸的商隊蹣跚而行，馱馬上壓滿了毛皮。
緊隨在商隊之後的是兩百多名蒙古騎兵，隨行還有一千多匹戰馬，皮毛光滑亮麗，一看便知是良駒。商盟前往漠北的商隊從二月初出塞，在茫茫草原上歷經五個月，終於將貨物傾售一空。
花了如此長的時間商隊才售完貨物是因為漠北的蒙古人少了很多。三月份商隊到達漠北后才知道，漠北三汗分裂了，土謝圖汗率部眾四萬多人在net暖花開之時遷徙往漠西，準備和察哈爾林丹汗會盟。
草原蒙古諸部絕大多數信奉黃教，很多牧民都會讓第一個男孩出家當喇嘛以祈福。林丹汗年輕時受紅教大師法術所惑，強行改察哈爾部信奉紅教，因而和諸多蒙古部落產生罅隙。察哈爾部退到漠西后，緊連吐蕃，那裡是紅教的天下，林丹汗以組建反黃教聯盟為由，召土謝圖汗前去會盟。林丹汗在挫敗感的折磨下想出了這個瘋狂的注意，既然蒙古諸部都已經拋棄了察哈爾，他就要和所有的部落為敵。
那ri松用野草扎了一個草圈罩在頭上以遮蔽毒辣的陽光，返迴路途遙遠，他歸心似箭。在阿魯喀爾喀部落時，他無意中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俄木布汗正在謀求讓烏蘭公主和車臣汗的兒子聯姻。
他很不高興。阿魯喀爾喀在是化外蠻民，生活習慣和土默特人更是天差地別，ri常以生肉食為主，他無法想象烏蘭公主嫁入后能適應那裡的生活。
再過兩天就到歸化。見商隊開始停頓休整，那ri松吐了口氣，翻身下馬，習慣xing的湊過去。幾個月隨著漢人商隊而行，他才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美味。同樣的牛羊肉，經過漢人的手烹調，在野外也能如此可口。商隊中有專門的廚子，手藝一流。蒙人連鹽都很難得到，更不用說是各種調味品，哪裡能夠做出美味。
吃了兩塊烤肉，那ri松舔了舔嘴唇意猶未足，唯一遺憾的就是商旅途中嚴禁飲酒。正在此時，兩個外圍放哨的斥候快奔回，沿途打了幾個唿哨。有人來了！
那ri松不敢怠慢，跨上身邊的戰馬，手指放在嘴邊，急促的唿哨聲響起，歇息的護衛紛紛集合做好準備，商隊也開始收拾殘局。
草原上隨時都可能出現馬賊。雖然各大部落都不會允許馬賊的存在，因為他們更需要商隊。但蒙人中總會有些膽大妄為者，就像漢人中也會有強盜一樣，沿途他們已經遭遇過三次偷襲。
「臨近歸化城的地方還會馬賊，難道是土默特人？」那ri松很意外，但防備可不但怠慢，一次疏忽也許會會留下血的教訓。
遠處的草包上，十幾騎在對商隊指指點點，好像商量什麼，然後朝這邊衝過來。
「不是馬賊！」那ri松放下心來。
等到了四五百步的距離，那些人高聲呼喊：「那ri松耷拉嘎（頭領）！」
虎豹騎的人！那ri松揮手讓身後人解除戒備，問：「虎豹騎的人？為何來此地。」
那人上前出示虎豹騎的令牌，說：「千戶大人讓我ri夜等在此地，你們不需進入歸化，從此地繞道托克托返回狄寨，連同商隊一起。」
「生了什麼變故嗎？」
「女真大軍正在攻明，入關的道路閉塞了。」
商隊折返數ri方才到達和林格爾群山之中的狄寨，夥計、掌柜、頭領中瀰漫著驚恐，他們都是晉人，家鄉正在遭女真鐵騎蹂躪，自己流落塞外，如何能夠安心。走塞北的商隊一怕馬賊二怕兵災，如果往返順利獲得的利潤可在十倍。宗茂將這些人安頓下來，狄寨的環境比不上塞內但很安全，這些人牽腸掛肚的是在關內的家人。
「女真人入關了嗎？」那ri松到達寨中剛下馬就迫不及待的向翟岩詢問，
「五ri前入關，三ri內攻破了保安堡、駐馬堡、威魯堡，進入山西的道路已被打通。」翟岩眉頭緊鎖。土默特人被徵集了部分隨軍運送軍糧，關內的戰況傳播的很快。
翟岩的情緒有些低落，那ri松想安慰他，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正要商討此事。」翟岩順手將他拉入主事府。
狄寨主事府內，各路統領都已經在列。
翟岩先開了個頭：「女真此次攻明，我們毫無辦法。眼下大明極弱已久，蒙古一片散沙，唯有女真勢大。我們要想在塞外生存下去，要麼投奔女真，要麼聯合蒙明，大家說說有什麼想法。」
「我們拿什麼和蒙明聯合！」沙琦廣說話瓮聲瓮氣，但直指死穴。
奚思插言：「如果察哈爾和土默特之間的矛盾可以化解，再加上漠北三汗，蒙古未必扛不住女真。」
那ri松怒吼：「那是不可能的！」他與察哈爾之間仇深似海。
眾人面面相覷。
「這些人是不可能齊心的，若能如此，蒙古各部早已統一了，有女真人什麼事。」那ri松語氣頹靡，又將漠北土謝圖汗前往漠西與林丹汗組建反黃教聯盟的事說出來。「林丹汗這是要和整個蒙古為敵，那裡還能合作。」
「我們還是要倚仗土默特部，其他蒙古部落不可能信任漢人。」燕七久在塞外，了解草原。
那ri松接著說：「我在漠北聽到一個消息，俄木布汗想和車臣汗聯姻，如果此事成功，倒是土默特部壯大實力的機會。」
「烏蘭公主嗎？」
那ri松看向翟岩點頭。頃刻間，翟岩只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不舒服。
半個時辰后，商議無果而終，實力的巨大鴻溝無法彌補，眼下唯一可做的就是壯大自己。
目送眾人離去，那ri松走的時候還拍了拍翟岩的肩膀，翟岩看向他的背影，「察哈爾人和土默特人仇恨解不開嗎？你那麼想但俄木布汗未必會那麼想。天下沒有不可化解的仇恨。」
女真已經威脅到每一個部落，包括大明，難道這些人寧願被逐個消滅也不願意聯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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