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能源中心

北蘭市能源中心。

晶亮的大廈頂頭豎立着彎月的冰晶雕塔，它像空中的搖籃，又名「源泉晶月」，聽說是專門儲備能源所用的，但因為設計師的創新，建築師的精細，藝術家的稱讚還有保養員的維護，使這個原本只為城市服務的龐然大物，已然成了不菲的藝術品，曾經迎來了不少遊客和吹捧。

「哇～～這就是源泉晶月嗎？」葉芯渺小地站在機關大廈樓前，抬頭仰望，「以前只在《哀悼之血》中見過，沒想到今天終於見到實物了！」

葉芯這一說倒讓我想起了那部電影，分類是部科幻片，內容是女主感染了某種無可救治的血液病毒，在生命將至的那一刻，男主偷偷從醫院帶走女孩的故事。落幕的場景是他們攜手奔上源泉晶月，站在滿是星辰和月光的塔尖上，男孩哭着向身穿白色紗裙的女孩戴上求婚鑽戒。

至於結局......女孩死了，在被塔上警衛察覺的時候，男孩被一群手握警棍的保安摁倒在地，而女孩臉色蒼白地閉上眼睛，保安膝蓋下掙扎的男孩在哭喊，以至於所有警衛都認為他是瘋了，一個電棍便將他擊暈了過去。

「我只是想去抱抱她。」這是電影黑幕里留下的最後一個聲音，是男孩的聲音，無助且絕望。

就為了這部電影，當時不知多少宅男剩女組隊要來源泉晶月，甚至有人還提議去撬導演家的門鎖，因為在網上受到了熱迎，於是導演還偷偷出國躲了好幾天。

不過電影總歸只是電影，人們再怎麼惋惜，源泉晶月也不過是能源中心的一個設備罷了，而我，也只是簡單簡單地來辦個事兒，沒有幻想中的愛情之旅，只有淹沒的海城，還有即將而來的災難。

接頭的人從大廈高層的旋升機上慢慢降落下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職業西裝，落地后優雅地背手鞠禮，表情坦然，動作精細。

「兩位就是淮江而來的維護員吧？」那個男人說。

我點了點頭，莫名感到一種錯覺，彷彿自己來到了一家大型的商業別墅，而這個男人，像一個管家。

「馬主任在樓上等兩位很久了，請跟我來吧。」那個男人又說，拿出遙控器在無門可進的大廈第一層打開了一扇秘密通道，而盡頭顯然可見的，是一台方形的水晶電梯。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機關大廈，外無入口，內無走廊，只需一個遙控器，我們就坐電梯直接到了一間辦公室，這不是直通的，而是一層一層過濾到的三十一層。

電梯門打開，率先入眼的是弧形的夾絲天景窗，一個女人端著茶杯側身靠在景窗前，杯中熱氣騰升，微微模糊了她的輪廓。

這個看起來略顯中年且風韻猶存的女人叫唐婉漪，能源中心的辦公主任，也是北蘭市所有能源維護小組的主要負責人，來之前我在資料上見過，聽說還是北蘭市連續幾屆高層人物的上榜女神，底下粉絲數千萬，無論相貌還是能力，在時代雜誌上都算是出類拔萃了。

我生平第一次和這樣的公眾人物交流工作，竹面的茶台上一把白瓷茶壺還冒着熱氣，唐婉漪遞來兩杯茶水，直接進入了主題。

「我叫唐婉漪，你們就叫我唐主任吧，專門負責這次的能源供應，你們39號長城的維護員需要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所以某種意義上，我是你們的直接上級。」

真不愧是上過雜刊排名的高層女神，我和葉芯完全被她的氣場鎮住了，接過茶水時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39號分段應該是王團長負責的區域，王團長我很了解，派你們倆人來，說明對你們有足夠的信任。」唐主任在茶台嫻熟地煮著茶葉，修長的手宛如靈巧的蝴蝶，「這次研發的新能源被整理出了全新的供能方案，到時候會有技術員教會你們具體操作，但在學習之前，你們還需要簽署一份保密協議。」

我和葉芯困惑地對視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唐主任身上，唐主任端起茶杯，示意身後的助理取出兩份藍色的皮夾文件，遞在了我的面前。

那兩份文件我和葉芯一人一手，這本該由譚組長來簽字的，但唐主任說了，對於她的命令我們只能無條件服從，而她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便是簽字，我說我的級別或許不夠，但唐主任堅持，還是沒的商量。

我握着筆，感覺自己就像在簽一個賣身契，一提筆在紙上潦草劃過，我卻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保守的是什麼秘密。

唐主任接過我和葉芯簽過的文件，滿意地點了點頭。

「從現在開始，你們的保密級別就是s級了，這是戰時最高的保密級別，也就意味着連你們團長也無權知道，所以你們接下來在能源中心所看到的學到的都要爛在肚子裏，若是透漏半點，我有權就地處置。」

這女人依然淡雅從容，彷彿今天就算把我槍斃了也是我罪有應得，而她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槍決而已。

我和葉芯都發怵地點了點頭，唐主任瞥了眼我面前的空茶杯，又給我續上了茶水。

「知道為什麼要研發新的能源設備嗎？」唐主任問。

這我哪兒能知道，但總該是有他們的理由吧，我不太關心理由，但為了配合我還是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啊？」

「因為地球上的能源「枯竭」了，燃料撐不了多久。」唐主任淡淡道，「所以我們需要新的能量源頭。」

我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我有點坐不住了，而葉芯也早已驚掉了下巴。

「什麼？」我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不敢相信地看着唐主任，「這......這怎麼可能？不是說地球上的能源能用到人類滅亡嗎？這怎麼就......突然「枯竭」了？」

「如果單純的人類生存，一級的自然能源就可以用到地球毀滅，可在抵抗水怪上，我們確實已經走上了絕境。」唐主任說。

「什.....什麼意思？」

「是我們的技術問題，無法支撐需求的能量續航，前不久沿海地區在抵禦潮汐海靈時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唐主任解釋道，「這要從沿海地區發現潮汐海靈有干擾元素的能力說起。」

唐主任在空中打開了一段藍光視頻，上面是一張潮汐海靈的照片，正如傳言所說，它們個頭矮小，手握三叉權柄，駕馭著如潮湧般的海水直奔一座城牆，城牆上無數的炮火飛濺，潮汐海靈數量之龐大，猶如田地里的蝗蟲。

「我們可利用核聚能的氕氘氚等其它元素大部分都在海里，但現在大海是它們的領地，掌控水元素或許就是它們能駕馭海水的原因，所以某種意義上，我們技術上的二級能源確實面臨了「枯竭」問題。」

「難道陸地上的能量供應技術就無法支撐壘防的能量需求嗎？」葉芯問。

「嗯，沿海地區已經驗證了這一點，沒有大海提供能源來抵禦潮汐海靈，恐怕許多地區很快就會淹沒。」

「這.....」

我已經沒勇氣再問下去了，冷汗已浸濕了我的脊背，我還是無法想像，那究竟是群怎樣的怪物。事到如今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要簽保密協議了，這種消息如果放出去算是動搖軍心吧，古代戰場上動搖軍心的好像都是被就地處決了。

那一天的下午，我隨唐主任還有葉芯登上源泉晶月，站在足有1900米的塔尖上，葉芯尖叫着甩起了我的胳膊。

「啊啊～～於詳～～這裏好漂亮啊！我們合個影吧？」

「葉芯，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的，還有......我的胳膊都快被你甩斷了。」

「人家激動嘛。」葉芯掃興地白了我一眼，隨後展開雙臂感受着塔上的涼風，「簡直和電影里的一模一樣，如果我男朋友也能在這和我求婚，真是死也值了。」

塔上的led燈映在她的臉上，就像披着一層靈魂，她美得不可方物，如果小胖今天也站在這裏，肯定又要春心蕩漾了。

「起初建設源泉晶月的時候，我們是為了吸取恆星能量，只是後來迫於科學毀滅的輿論壓力，這座冰晶雕塔就閑置成了一個藝術品。」唐主任說。

「吸取恆星能量？」

「嗯，我們很久以前就有了走出地球的能源計劃。」

我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依稀記得大學課堂上老師曾說，如果將人類文明劃分等級，那麼能源的獲取途徑就是劃分的方式，完全掌控地球能源的就是一級文明，掌控恆星能源的就是二級文明，以此類推就是掌控太陽系、銀河系、整個宇宙乃至宇宙之外。如果按這樣說法，那麼人類的文明就是要從一級跳到二級，我不知道這屬不屬於冒險行為，可我知道現在的地球能量人類都沒有完全掌控。

「難道......這座大廈上的源泉晶月就是目前全新的能源設備？」我喃喃自語，抬頭仰望這800米高的冰晶雕塔，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浪漫的美麗聖地，竟還隱藏着吸取太陽氫聚變的恐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