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勝榮幸
姜玉姝一行人聽見聲音立刻轉了過來，李天章更是條件反射的橫劍於胸前，可當他看見人以後嚇的立刻後退了兩步，從小到大的教養讓他壓下了喉間的驚呼，但是滿臉的驚慌卻是掩也掩不住的。
原來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大概六十來歲的老嫗，拄著拐，挽著髮髻，看上去倒也整齊，只是她臉上從額角斜著一直到下顎留了一條醜陋無比的疤痕，不知是怎樣的慘事才能在臉上留下這麼長的印記，而面前這個老人當時該有多麼的絕望。姜玉姝不敢想，捫心自問，即使自己不在意容顏但是若是在臉上留下這麼長這麼深的疤痕可能一時半會也面對不了。
李天章悄悄抬起腦袋看向走在最前面帶路的老婆婆，深深覺得此刻的氛圍有些詭異，能被困在這陣里的怎麼也不該是個老婆婆啊，再說，他們這麼直接的就跟著走了真的好嗎？
一路上心裡吐槽個不停的李天章在看到院子里劈柴火的李爺爺時頓時心中的萬般思緒化為虛無。
驚訝的抬頭看向身旁並肩而行的李雲錦，在她的眼底同樣看到驚訝之色時整個人倒是心神穩定了下來。
正在院子一側劈柴的老李頭聽見動靜原本笑呵呵說道：「回來了，洗洗手準備吃飯了。」可是等他一抬頭看到她身後跟著的烏泱泱的一群人笑容頓時卡在了臉上，尤其是看到最後面的李家兄妹，臉色頓時白了下來，三分擔心，七分驚慌，立馬移開目光緊緊盯著最前面的人，眉頭緊皺。
一行人不上不下的杵在院門口，說是院門口其實就是竹條相互交叉圍起來的一個小院子中間一個半人高的用竹子扎的竹門，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能夠攔著院子里的雞群不到處亂跑。
站在領路的老婆婆身後的姜玉姝一行人雖看不見前面那個處處透著詭異的老婆婆的神色，但是看著老李頭的模樣也能猜出個一個來，兩人正僵持著，一聲清脆的女聲橫空插了進來，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表面風平浪靜可底下正醞釀著波濤駭浪的湖面，引起了陣陣漣漪。「娘親回來了嗎，可以準備開飯了。」
隨著聲音，院子左側廚房門上掛著的帘子被人從裡面掀開，一個身段窈窕的妙齡女子隨即顯露出身影，姜玉姝一行人隨聲望去，姜玉姝林明瑾二人臉色閃過一絲驚奇，奇的不是這位姑娘，而是這位姑娘口中喚著的娘親，林明瑾沒有見過這位碧湖姑娘，但是聽剛剛姜玉姝在自己耳邊說院子里劈柴的老丈就是失蹤的老李頭，那麼這位姑娘不用說自然就是那位碧湖姑娘了。至於她喚的娘親自然就是……
前面的林明瑾腦海里已經閃過了無數的思緒，撥絲抽繭把這院子里幾人之間的關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倒是最後面的李家兄妹臉上一臉震驚，不知道是震驚於這位碧湖姑娘為何出現在這裡，還是碧湖姑娘口中喚著的娘親，也許是震驚於她的演技，雖相交不是許久，但到底三人之間也有那麼几絲情誼。
而李碧湖剛一抬頭，第一眼就看到被擋在最後面的李家兄妹，臉色頓時一白，跟老李頭倒是十分的相似，都下意識的望向最前面的老婆婆。
姜玉姝一行人看著這剛剛被打破又重新陷入詭異的氛圍，一時間相顧無言，李家兄妹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畢竟，剛剛才受到了衝擊，但姜玉姝神情自若的揉捏著林明瑾的右手指，眼底倒是閃過一絲趣味，算一算，還有個李婆婆……
「都這麼看著我作甚，我又不吃人，小湖，你再去做兩菜，來客人了。」院子里滿打滿算七個人，每個人神情都不一樣，但皆是心事重重。阿克孜也叫柯梓看著自己的女兒滿臉緊張的看著自己，心中也說不上是悲哀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
「嗯？好……」李碧湖看了看姜玉姝一行人再仔細打量了一下娘親的神色，憂慮重重的退回了廚房。
「進來吧。」老婆婆也就是柯梓徑直走到院子里用樹樁做的木凳旁看著還在院子門口的幾人慢悠悠的說道，語調帶著些奇怪的韻味。
「不用摁了，已經好多了。」姜玉姝一行人朝著阿克孜走去的時候，林明瑾虛握著姜玉姝的手指，側了側頭在姜玉姝耳邊輕聲說道。
林明瑾的手因為常年的習字加上年輕時不知天高地厚鍛煉腕力過猛導致留下了些許的暗疾，姜玉姝發現后就時不時的用內力揉捏著筋脈，雖然效果不明顯，但是積少成多到底也是有些用，只是……現下這麼嚴肅的場面，拉拉扯扯的好像總有些落了下風，自己到是無所謂，就怕玉姝……
「沒事兒，活絡活絡筋骨總是好的，沒關係，不用擔心。」姜玉姝哪裡不曉得林明瑾的想法，心中一陣熱意。
只有四個木凳，姜玉姝二人落座后，李家兄妹自覺的站在了姜玉姝林明瑾身後，一副守護的姿態，倒是看的柯梓一臉驚奇。
適才在陣林附近李天章就報上了姓名，卻只是說姜玉姝二人是家中長姐以及其愛侶，並未報上瀝泉山莊的名頭，故此，柯梓看見李家兄妹二人的動作雖有些驚奇但是倒也並沒有過多的注意。
拿起剛剛放下的葯婁，柯梓一邊整理著藥材一邊問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陣法乃是我李家家中長輩所創，我們做後輩自然有所了解。」姜玉姝笑眯眯的看著柯梓，兩人一來一往，互相試探著底細但是又嚴防死守著對方。
聽著一旁廚房傳來的炒菜的聲音，聞著香味兒，姜玉姝心底一陣嘀咕，早上出門的時候大家情緒低落都沒有進多少，尤其是阿玉，本來平時吃的就少，早上更是沒有吃什麼東西，可得快些才行。
「恕在下冒昧，前輩跟風無影前輩……可是熟識？」
看著對面的柯梓原本不急不緩整理藥材的手一聽到這話頓時僵住，姜玉姝更是驗證了心中的猜想。
「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柯梓穩了穩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翻騰的心緒，低聲問道，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坤離陣，困離陣，若是心中有恨直接殺了便是，若是要留著審訊丟進地牢也行，又何須大費周章的困住呢。想必，前輩與風前輩之間淵源頗深吧。」姜玉姝一眼不錯的盯著對面低垂著頭看著手上藥材的人，尤其是最後幾個字咬字更是略重了幾分，姜玉姝看見對面的人手指微動，不待她繼續動作，便從懷裡拿出了從閣里抄錄的風無影的卷宗。「前輩……可以看看這個，這也算是風前輩一生真真假假的寫照了，想必世上也沒有比這個更加詳細的了，薄薄的幾頁紙放下一個人的一生，可謂是……」
看完了卷宗的柯梓全身顫抖不停，薄薄的紙張從指尖滑落，散落一地，其中有一張飄啊飄，飄到了一雙綉著黃色小花的粉色繡花鞋旁，剛平穩的躺在地上幾個呼吸就被一隻青蔥玉手從地上撿起。
坐在最後一個木凳上的老李頭手肘撐在雙膝上，雙手抱頭，面朝著大地，悲切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地面。
「給姑娘講一個故事吧。」陽光從屋檐下跑到了柯梓的腳邊，上半身掩在了屋檐的陰影下，雙腿和手上的藥材卻暴露在陽光下，明暗分明。半個時辰足夠柯梓平穩心緒，原本顫抖的身子也慢慢的停了下來。依舊垂著頭，看不清臉龐，對著姜玉姝說道，嗓子沙啞如同砂石磨過一般。
「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