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離村
皓月當空，
繁星似水。
石牛村村口。
一名黑衣蒙面女子抱着一個男嬰站在老槐樹下。
良久之後，黑衣女子將懷中的嬰兒放在地上。
「嗆啷！」
黑衣女子抽出一柄長劍猛地刺向男嬰！
「哇……」
男嬰突然大哭，黑衣女子手中的長劍驀然頓住。
「咣當！」
長劍落地！
黑衣女子跌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嗚嗚嗚嗚……，孩子，不是為娘心狠手辣，而是你父親非我族類，為娘又是宮中的嬪妃，這個世界實在是容不下你啊！」
黑衣女子悲傷片刻之後，改變了主意，打算將孩子扔到這兒。
終歸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讓她如何下得去手？
丟在這兒，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最後，黑衣女子銀牙一咬，含淚離去……
十五年後。
又是一個夜朗星稀的夜晚，夜色下的石牛村分外寂靜。
老村長家的大門緊閉，屋內卻是點着油燈，昏暗的燈光下，有十幾名村民正在圍着老村長討論着什麼。
驀地！
一道幽靈般的黑色人影出現在村長家的附近。
只見黑影貓著腰躡手躡腳地靠近院牆，然後輕輕一躍，「咻！」地一下翻進了村長家的院子中。
猶如蜻蜓點水般落在院中，幾近無聲。
然後貓著腰悄悄地靠近窗戶，俯耳偷聽屋內的動靜。
「老村長，陳懷安那個禍害一定要想辦法將他趕出石牛村，就因為俺那個孫子罵了他一句野種，他連俺家的祖墳都給刨了！」
」是啊！老村長，上個月他跑到俺家裏去，把俺家僅有的一口水缸都砸了，就因為俺婆娘罵他是偷雞賊，白眼狼……」
「俺更倒霉，俺都不明白怎麼得罪的他，他把俺家的房頂都折了，一下雨嘩嘩地往屋裏漏啊！」
「老村長，這幾年陳懷安把村裏的雞都快吃沒了，誰家沒有被他禍害過？俺婆娘罵他是偷雞賊這也沒錯吧？」
「老村長，那個陳懷安被你慣壞了，當年你把他撿回來，大傢伙可沒少幫忙啊！沒想到那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卻成了白眼狼，成了石牛村的一大害……」
「……！」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聲討著陳懷安，窗外的黑影不動聲色地繼續偷聽，他想聽聽老村長是什麼態度。
黑影正是石牛村村民們口中聲討的白眼狼陳懷安，據說老村長把他撿回來時又小又瘦，老村長姓陳，便給他取名陳懷安。
陳懷安最恨的就是別人罵他撿來的野種，為此沒少同村裏的孩子們打架。
當別的孩子都上了私塾學習的時候，他卻不去上學，而是整日上山去捕獵野獸，因此練就了一副好身手。
之所以不去上學，倒不是因為他不愛學習，而是私塾先生也在他與別的學生打架時，罵他是野種，一氣之下將私塾先生暴打了一頓，結果就被開除了。
老村長也沒了辦法，便任由他棄文從武，整日舞刀弄槍，上山打獵，下河捕魚……
一到了晚上，他便偷偷地潛伏到私塾先生的家中，用拳頭逼着私塾先生教他識字。
如今一晃十五年過去了，陳懷安在村子裏由野孩子變成了村霸，仗着力大無比，經常惹事生非，打架鬥毆，讓村民們苦不堪言。
這不，十幾個大膽的村民深夜來到村長家裏來告陳懷安的狀，並且堅決要求將陳懷安趕出石牛村。
只聽老村長輕輕咳嗽了兩聲之後，沉聲說道:「懷安那孩子的脾氣是暴躁了一些，但是他的本性絕對不壞，這一點俺向你們保證。
再說你們不要只看到他壞的一面，他好的一面你們怎麼不說了？」
眾人沉默不語，老村長指著一名老者又開口說道:「你孫子那年在河裏洗澡差點被淹死，是誰把他救上來的？」
「還有你，你兒子去年被一條巨蟒纏住，眼看就要被其吞入腹中，危急時刻是誰殺死了巨蟒，救了你的兒子？」
「前年你家裏著了大火，你老母親眼看就要被大火燒死，是誰不顧危險衝進火海，救出了她？」
「還有你……」
「……！」
「……！」
老村長不慌不忙地將陳懷安這些年來做的一些善事都一一道來，眾人聽了一個個低下頭去。
窗外偷聽的陳懷安則是哭笑不得，那個說刨了他家祖墳的老頭太固執了，自己已經跟他解釋過了，當時是在抓捕一隻鑽山豹，誰知那個畜生鑽到了他家祖墳里……
還有那個說他折他們家房頂的老傢伙，自己明明是在救他們一家，那天晚上在他們家房頂上盤著一條大蛇，自己在與蛇大戰的時候踩壞了他們家的瓦片……
……
……
起初，陳懷安還耐心地向村民們解釋，可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後來，乾脆，他也懶得去解釋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自己在他們眼裏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孩子！
老村長見大家都不吭聲了，便繼續說道:「懷安那孩子也快十六歲了，再留在村子裏也不會有什麼出息，可是也不能就這樣趕他走，怎麼着也得找個體面的借口，再給他謀個差事混口飯吃吧？」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他們一個個都是沒出過大山的泥腿子，哪裏來的本事給陳懷安那個禍害謀差事？
一名中年大漢站起來說道:「老村長，俺聽俺大女婿說縣裏要成立個降妖除魔的部門，叫什麼鎮……鎮妖司，官府正在各大鄉鎮招募司衛，要不讓陳懷安去鎮上試試？」
「不行！俺聽說過鎮妖司，那個部門太危險了，每年都要死大量的司衛和捉妖師，懷安只是打過幾天獵而已，怎麼可能幹得了那種差事？」
老村長一聽，當即搖頭反對。
眾人一個個搖頭嘆息，「唉！沒有危險的好差事也有，可是也不會輪到咱們這些泥腿子身上啊！去鎮妖司當差好歹也是個出路啊……」
「我願意去鎮妖司！」
躲在窗外偷聽的陳懷安忍不住大喊一聲，緊接着衝進了屋裏，對老村長說道:「村長爺爺，我願意去鎮妖司當差，您就讓我去試一試吧？」
眾人看到陳懷安衝進來，又聽到他說願意去鎮妖司，一個個眼前一亮，紛紛開口稱讚起來:
「好！懷安有膽量，有志向……」
「鎮妖司當差雖然有危險，但是酬金高啊！」
「對！乾的好了將來謀個一官半職的，咱們石牛村也跟着光榮啊！」
「……」
「……」
陳懷安懶得理他們，直接轉身出了屋子，輕輕一躍翻過了牆頭，向著自己居住的小石屋奔去……
次日一早，陳懷安來向老村長辭行。
老村長語重心長地說道:「懷安吶，鄉親們都沒有什麼見識，他們說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去鎮上試試也好，在鎮妖司當差也總比在石牛村窩囊一輩子強……」
「爺爺，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的，我就是不放心你，你年紀大了，身邊也沒有人照顧你，我……」
說着說着，陳懷安眼淚流了出來，更咽著說不出話來。
「傻孩子！好男兒應當志在四方，小小的石牛村豈是你值得留戀之地？放心地去吧，村民們會照顧我的……」
「是啊！懷安啊，你就放心地走吧！我們一定會照顧好老村長的！」
「對對對！有我們在，不會餓著老村長的……」
「……！」
「……！」
一旁的村民紛紛保證，肯定照顧好老村長，讓陳懷安放心地去鎮上報名。
陳懷安豈會不知他們的真實想法，他們是怕自己打退堂鼓，便向鄉親們躬身施了一禮，真誠地說道:「有勞鄉親們了！」
說完，轉身離開石牛村，向鎮上奔去。
望着遠去的陳懷安，石牛村的村民們歡喜雀躍，有人甚至放起了鞭炮……
聽到身後村民們的歡呼聲和鞭炮聲，陳懷安心裏悵然若失……
三河鎮是通陽縣的一個小鎮，離石牛村不足五十里。
陳懷安腳步如飛，很快便趕到了三河鎮。
鎮妖司招募處也很好打聽，就在鎮中心的一處空曠之地。
陳懷安很快便找到了招募處。
只見空地的大樹底下搭了一個草棚，草棚上掛了一條橫幅，上面寫着「鎮妖司招募處」六個大字。
草棚中擺了一張桌子，一名中年文士端坐在桌子後面，負責登記造冊事宜。
四名身穿官服的大漢站在草棚前負責維持秩序。
圍觀看熱鬧的人不少，擠滿了空地，可是真正報名的人卻不多，畢竟鎮妖司是刀口上舔血的危險差事。
所以當陳懷安擠到草棚前來報名時，立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小就想去鎮妖司當差嗎？」
「胡鬧！真是胡鬧，就他這小身板，還想去捉妖？我看還不夠妖怪塞牙縫的呢！」
「哈哈哈哈……」
眾人看着身材瘦弱的陳懷安哄堂大笑。
陳懷安也沒有理睬那些看熱鬧的人，徑直來到桌子前朗聲道:「我要報名！」
中年文士抬頭看了一眼陳懷安，也很詫異，因為來報名的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像陳懷安這樣十多歲的小孩還真沒有。
「姓名，年齡，籍貫？」
「陳懷安，十六歲，石牛村人氏。」
中年文士很快登記完畢，抬頭道:「你父母同意你加入鎮妖司嗎？」
陳懷安沉默半晌，說道:「我沒有父母，是個孤兒。」
眾人一聽盡皆釋然，怪不得小小年紀就要加入鎮妖司，原來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中年文士一怔，隨即點頭說道:「嗯！看你身材瘦弱的樣子，也不知力氣如何，我們鎮妖司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需要初步考核才能錄取，集訓一個月後再考核，考核不合格者也會被趕出鎮妖司。」
說完，從地上拿起一張鐵弓，「這張鐵弓沒有一千斤的力氣休想拉滿弦，看你年紀尚小，你只要將它拉開就算你通過本次考核了！」
看熱鬧的人都盯着陳懷安，以為他會被嚇跑，沒想到陳懷安一把接過中年文士遞過來的大鐵弓，二話不說，左手執弓，右手勾弦，大喝一聲:「開！」
眾人緊張地望着拉弓的陳懷安，只見他大喝一聲，左腿一弓，右腿一蹬，高舉大鐵弓用力一拉，大鐵弓的弓弦被拉成了滿月狀！
「天吶！這小孩天生神力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
這下就連中年文士和那四個身穿官服的大漢也驚呆了，因為很多來報名的青年都拉不動這張大鐵弓，而陳懷安沒費什麼勁就拉成了滿月，這力氣可不是一般的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