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念

第三十九章 念

木迪眼神一顫,咬牙道:「我和葉若的事,你不會了解的。」「阿迪,不要廢話,要麼殺了他,要麼我們快走!」阿紅焦急大叫,今ri能不能活還是一回事,竟還在說這些。肖劍掃她一眼,怒道:「莫非你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不要胡說!」木迪話音未落,突見阿紅舉槍對著肖劍,急忙叫道:「不要殺他!」阿紅還未來得及開槍,一個人影從牆上撲了下來,一把扭住阿紅的手,往下猛拖,阿紅吃痛,跪倒在地,手腕脫臼,槍也丟了。肖劍看見來人,驚喜叫道:「爸!」這名英武青年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面貌與肖劍有幾分相似,更像肖劍大哥,而非父親。肖正英冷冷瞥一眼阿紅,轉而盯著木迪,道:「段昊權搞出這麼大動靜就為了對付你們?」他語氣中含著驚異,顯然覺得對付他們根本不需要這麼大陣仗。木迪扶起了阿紅,沒有吭聲。肖正英看了肖劍一眼,回過頭來,道:「看在我兒子的份上,你們走吧。」木迪看了一眼肖劍,扶起阿紅,往巷子左邊轉去。肖正英突然道:「那邊有高手。」木迪道:「多謝。」竟很是信任,立刻轉而朝右邊走。木迪已看出此人乃高手中的高手,他從空中撲擊下來,落地竟然輕飄飄如棉絮,這份力道掌控力令人震驚。輾轉回到避難點民房,還未進門,突然裡面傳來一聲凄厲喊叫:「快跑!」聲音戛然而止,木迪分明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腦海馬上閃過人被扭斷脖子的場景。阿紅雙目一瞪,駭然道:「阿紫!?」木迪也聽出來了,是阿紫的聲音。阿紅凄厲悲號,往門口衝去,木迪急忙往回拉她,叫道:「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不!阿紫!」阿紅拚命往前沖,木迪反被她拉著滑行出去。但阿紫卻沒有回應她,因為她已無法再張嘴說話。民房大門突然被一腳踢飛,兩個人影從裡面撲出,木迪已拔槍在手,砰砰四槍打在兩人身上,定住腳步,拉著阿紅道:「快走!」旁邊樹上叢林里突然出現六七人,手裡都拿著槍對準了木迪和阿紅。一個人從房中踱步而出,高聲道:「放下槍!」木迪駭然叫起來,「段昊權!」他們隱蔽的避難點竟也被查了出來,賞金獵人協會的手段震驚了木迪,這樣恐怖的敵人是他從未遇到過的。段昊權冷冷盯著木迪和阿紅,「最後一個活命機會,放下槍!」木迪喘兩口氣,鎮定道:「阿紫呢?」「她本來可以不死的。」段昊權淡淡地說。「我跟你拼了!」阿紅怒吼一聲,就要撲過去。木迪急忙死死抱住,扔下槍,道:「我們要見她。」槍里本來就沒幾顆子彈了。段昊權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高傲笑意,「只要你們聽話,當然可以見到她,活著見到她。」木迪冷笑一聲,「那我們可以活著離開嗎?」「哼,炸我大樓的必須死,其他人留下兩隻手或兩隻腳。」段昊權眉毛一挑,殘酷笑道:「我還是會給你們選擇權的。」無論失去兩隻手還是兩隻腳都是廢人一個,談個鳥毛選擇!但這話木迪沒有說,扶著阿紅往門口走去,他們至少得先看看阿紫。旁邊的獵人依然持槍指著他們,不敢大意。阿紫的頭以奇異的角度歪在一邊,俏臉依舊可愛粉嫩,雙目卻沒有半點神采。阿紅一見,頓時撲上前去,慟哭不止,悲痛地呼喚她的名字。段昊權冷然道:「敘舊夠了!我要你們回答我一些問題。」木迪道:「我也有一些問題要問你!」「哼!」段昊權道:「小子,現在你們的命握在我手裡,知道不?」木迪神sè不變,「你要我們死,我們肯定活不了,我們要自己死,也不難!」段昊權一怔,這小子竟以死相威脅!「彭」一聲,木迪後背被一人用槍托狠狠砸了一下,撲倒在地。「臭小子,不要囂張!」木迪爬起來,看也不看打他那人一眼,盯著段昊權,一言不。段昊權氣得牙根癢,卻忽地哈哈大笑,「小夥子不錯,有骨氣。好,我先問你!」木迪這才轉身,對剛才打他那人道:「下次要打這裡,」他比劃著自己後腦頸椎的位置,「打這裡死得比較快!」那人臉sè一白,竟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段昊權不喜地掃他一眼,轉而問木迪:「你們這個組織有多少人?」「我們有八個兄弟姐妹。」木迪知道瞞不過他,照實回答,又問:「除了我們兩個外,還有活著的人嗎?」「八個中有包括已被你們安葬的那個嗎?」段昊權先問了一句,木迪點頭后,他才道:「我們找到三具屍體。」「三具屍體有包括她嗎?」木迪指了指阿紫。「沒有。」段昊權緊接著問:「還有一個是誰?」木迪也在想還活著的那一個,吳振山!他笑了笑,道:「他叫小車,是我們的司機!」「你怎麼知道活著的是他?」段昊權問。木迪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們怎麼會和葉庄生聯合?」段昊權意會,又到了他回答問題的時刻。但他沒有回答,反而突然出手,一巴掌刮向木迪。木迪大驚,這一巴掌快得驚人,幾乎看見他揚手,便感到勁風拂面,他勉力往後一撤,但段昊權緊接著一腿撩出。木迪翻身跌倒,被踢中的腿骨劇痛攻心。「小子,不要糊弄我,他到底是誰?」段昊權雙目jing芒如刀。木迪痛地站不起來,卻哈哈大笑,「你怕啊!?告訴你又如何?你們這麼多人都堵不住他。」他環目四掃周圍的獵人,不屑道:「你們都是吃屎長大的嗎?」旁邊一個獵人氣憤不過,一腳猛踢在木迪腰上,木迪慘叫一聲,巨力將他踢得往一旁滑去。那人突然覺得有些奇怪,自己這一腳沒這麼大威力吧,把這麼一個大活人踢這麼遠。就在這時,木迪突然轉過身來,手中竟多了一支手槍。「砰砰砰~」兩名持槍在手的獵人被擊斃,令人幾人紛紛閃躲掏槍,木迪趁機拉起阿紅,兩人不往外沖,反往裡闖。避難點有避難點的獨特安排,沙下、牆角暗格都藏有槍,段昊權剛剛控制這裡,還未來得及搜查,便現阿紫回來,將其擒下,木迪和阿紅也回來了。段昊權想瓮中捉鱉,阿紫寧死不屈,出一聲jing告,香消玉損。子彈飛掠,打得傢具鐺鐺作響,跳上跌下,木迪拉著阿紅俯身前進,推倒壁櫥柜子阻攔敵人追擊。阿紅兀自愣,木迪對她大叫:「地下室!」阿紅恍然反應過來,掀開地上一塊地毯,拉起鐵環,溜了下去,木迪緊隨其後,腦門上子彈飛掠,打在鐵板上火星四濺。「彭」蓋上鐵板,上面鐺鐺大響,敵人正對著鐵板shè擊,還好這鐵板厚實。段昊權低聲道:「三個守住這裡,其他去外面檢查看看是否還有其他出入點!」木迪叫道:「阿紅,給我動起來!」阿紅下到地下室,竟賴在地上。地下室同樣有一部車,還有一些槍械,逃亡裝備齊全。木迪又叫:「阿紅!」阿紅哭得雙目紅腫,但還是起身設置定時爆炸,等木迪坐上了駕駛座,阿紅卻不上車,「你走吧,我不走了。」「別傻了,快上車!」木迪大叫,雙目瞪得老大。阿紅慘然搖搖頭,「我不會走的,我們的仇就交給你和振山師兄了。」「快上車!」木迪目眥盡裂,此時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阿紅還是搖頭,按下牆上一個紅sè按鈕,一面牆壁突然轟然一震,往外倒下,這整面牆竟就是出口,這設計的確讓人意想不到。「你走吧,我要留下來陪我妹妹。」阿紅輕輕說了一句,木迪已動車子,但還緊踩著剎車不放。阿紅雙目一厲,突然舉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木迪大叫,「不要!」「砰!」阿紅已扣下扳機,腦漿飛濺,人已倒地。木迪淚流滿臉,大吼著,猛踩油門,車子咆哮衝出,幾名獵人現他的位置,舉槍shè擊。突然整棟房子轟隆隆爆炸起來,火浪衝天,屋中的獵人全部為阿紅、阿紫陪葬,屋外的獵人也基本被火浪衝擊得跌倒,離得近的也給炸死了。木迪一路狂沖,茫然不知歸處,天大地大,似乎已無容身之地,放眼全城,竟無一個可信任之人。木迪停下車,茫然地點了一根煙,想起師傅,想起葉若,又想吳振山現在怎麼樣了?想著想著,他腦海里突然閃過清泉寺遇見的那個黃袍和尚。木迪眉頭一皺,扔掉煙,有種奇異的感覺,他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那個和尚,卻覺得為今之計,只有去那個地方避一避了。找個偏僻處,將車子扔了,將槍支手榴彈等用一塊布包著,叫了一部的士,來到清泉寺山腳下。木迪找了個地方,將槍支彈藥藏好,往山上走去,剛看到清泉寺的牌匾,便聽一聲佛號傳來,「阿彌陀佛,施主別來無恙。」木迪一怔,門前空地上,那黃袍老僧正拖著掃把,清掃滿地落葉,「大師,你好。」老和尚對木迪笑了一下,眼神溫和如玉,「多謝施主替老僧清理了門戶。」「啊!?」木迪一愣,突然想起姜斌的事,明白過來,他還不知道姜斌被他打成了傻子,「那個,應該是我要多謝大師指點迷津才對。」老和尚帶著淡淡的溫和笑容,道:「施主與佛有緣,難得舊地重遊,不如在此多盤桓幾ri。」雖然老和尚文縐縐的,但幸好木迪聽得懂,這正中下懷,木迪先是大喜,但馬上意識到老和尚可能已看出自己的狼狽,知道自己是避難而來。木迪訕笑一聲,「多謝大師收留。」老和尚帶著木迪來到一個小院,院中有間木屋,老和尚道:「這是貧僧自修之所,平常不會有人來打擾,施主就請暫且在此住下,一ri三餐自有人料理。」木迪道謝,覺得這老和尚神神秘秘的,但觀他眼神潤澤如玉,自然而然讓人生出信任之感,實難想象他會害人,便安心住下。晚上有人送來三菜一湯,雖然都是青菜豆腐,但滋味不錯,令木迪有些意外。清泉寺和尚不多,其他人都住在寺中宿舍樓里,就他和老和尚住在這個小院。其實以前大小和尚都住這個小院,後來寺院擴建翻新,又建了宿舍樓,其他和尚便都搬到有電有燈還有空調、熱水器的宿捨去了。室內只有一盞油燈,木迪躺在黑暗中的床上,卻無法入眠,深山高地,白天也不甚炎熱,晚上還有幾分yin涼,但木迪就是睡不著。信步走到院中,忽聽老和尚的聲音傳來,「施主既然睡不著,不如和老和尚聊聊天。」木迪一愕,轉頭看去,中堂地上盤膝坐著一個人,正是老和尚。只是堂中無光,木迪之前竟沒現,即便此時看到了他,木迪仔細聽聞,還是聽不到他的呼吸聲,不由暗自驚奇。經歷了三年的戰爭生活,木迪對周圍環境的感應力極強,五六米範圍內有人呼吸基本瞞不過他,依言盤膝與老和尚對面坐下。老和尚笑了笑,說:「佛曰:眾生平等,施主你認為呢?」一句話便將木迪的心神引導出來,木迪想起自己短命的父親、母親,想起背負這份愧疚殘喘十多年的師傅,想起葉庄生、黃泓容明明是殺人主謀,卻逃脫法律之外,享受著富裕的貴族生活,想起年紀輕輕而慘死的寒冰、小強、阿泰、阿寧、阿紅、阿紫,想起他在戰場看到的血琳琳的事實。眾生真的平等嗎?他看到的分明是不平等!木迪沉吟不語,老和尚似能看透人心,又道:「有因則有果,果是因,因也是果,世事變換自有因果之道,施主切莫困結前緣。」木迪深深嘆息,沉長的嘆息在黑夜中顯得尤為悲苦,「大師,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是真的嗎?」「這即是因果,有因必有果,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這個『時候』到底是指什麼時候呢?又到底要多久?」老和尚搖頭,「老和尚不知道,佛曰:『不可說』。」木迪訝然失笑,鬱結之情並未稍解,佛家一句「不可說」,解盡天下萬千事,但有些事還真是不可說。老和尚皺皺眉,又說:「施主可知佛家有語名『業』,身口意善惡無記之所作也。造作,名業,一切『為』與『不為』皆是業,其過去者為宿業,現在者為現業,業相續生滅,必感苦樂諸果,果我業果,因謂業因,煩惱因緣,故起諸業。」木迪聽得腦袋都漲了,卻不甚明了,什麼『業』不『業』的,好像也是因果之說,煩惱因緣,故起諸業,他忍不住問道:「那如何才能消除這些業?如何才能消除煩惱因緣?」這回老和尚啞然失笑了,木迪不解他為何而笑,老和尚打量他半響,誦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老和尚吟罷,起身即走。木迪叫道:「大師,可否替我解釋一下。」老和尚笑道:「讀書百遍,其義自現,這偈子乃六祖慧能所作,有滌心見xing之效,施主不妨多讀幾遍。」第二天一早,老和尚見到木迪便道:「施主身上的鬱結之氣和煞氣都消散了不少,可喜可賀。」「多謝大師開示。」木迪雙手合十,真誠表示感謝。昨晚老和尚走後,他一直誦讀那偈子,入睡時心神安穩,一夜無夢,早時更覺神清氣爽,疲憊俱消。老和尚笑笑,「施主,我們坐下聊聊天如何?」又是聊天,木迪當然願意,老和尚引著他來到院子外面一處空地邊,空地上有幾顆松樹,樹下有古老的石桌子、石椅子。兩人坐下,老和尚親自泡了一壺茶,木迪不會,也只好讓老和尚動手了。茶香裊裊,清風拂面,一口熱茶吞下,心曠神怡。老和尚道:「施主,你對『眾生平等』怎麼看?」又是「眾生平等」,木迪愕了一下,老和尚接著道:「我說的『眾生』不單是人,而是世間萬物,包括這樹,這草,這鳥,這蟲。」木迪汗顏,訕訕道:「小子不知,還請大師指點。」老和尚笑笑,目光在地上一掃,現一隻螞蟻,便道:「你可知一隻螞蟻可以背負起自身重力數十倍的重物?」木迪搖頭,尷尬訕笑。老和尚道:「這樣說你沒什麼概念,具象化地說就是一個一百多斤的普通人若有螞蟻這樣的本領,他可以輕易舉起數噸重的東西……」「數噸?」木迪頓時露出驚奇之sè,以他的**強度,竭盡全力最多也只能舉起數百斤的東西,拳勁最強也就數百斤的力量。數噸!這到底是什麼概念!?老和尚見他露出訝然之sè,笑了笑,又道:「一隻跳蚤一跳而起,可過自身高度數百倍,你信嗎?」木迪瞪大了眼睛,老和尚的話他自然是相信的,這些都是自然界的科普知識。但他真的很驚奇,如果化作是一個人有跳蚤這樣的能力,那他能跳多高?數百米!?天吶!「鷹眼的視力比人類敏銳七倍,千米外能看清小老鼠的動靜;獵豹奔跑時可達一百多公里每小時,比車還快;蟑螂沒了頭還能存活多ri,最後餓死。再想想,鳥兒可以飛翔高空,魚兒可以暢遊水下,而人類呢?說來很多人不信,其實人類在很多方面都是不如動物的。」木迪搖頭表示驚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自然界真是充滿匪夷所思。他也沒想到老和尚看來好像一輩子足不出戶,但偏偏知道這麼多科普知識!老和尚笑著豎起右手食指,「人類只有一個方面遠勝動物!」「智慧!大腦!」木迪不想被認為無知,急忙搶答。老和尚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佛曰:眾生平等,天地萬物皆有佛xing,但只有人類得天獨厚,最具慧根。」木迪點頭同意。老和尚突然道:「你聽說過『念力』嗎?」「念力?」木迪不知,「那是什麼?」老和尚現木迪完全不知何謂「念力」,頓時露出笑容,突然右手虛抓,石桌上的茶杯「咻」地一閃,落入他手指間。木迪瞪大眼睛,滿目驚奇,「這,這,這是怎麼回事?」老和尚笑笑,「這便是念力,也可以稱之為智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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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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