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從山中來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花園中，希望花開早......」

不知道為什麼，林燁今天早晨一睜開眼睛，腦袋中就冒出這首歌，不停的唱啊唱啊，怎麼都揮散不去。

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林燁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昨天才租到的房子。

二十歲的林燁才從部隊退伍，但是卻出乎意料的放棄了老家那個小縣城鐵飯碗的工作安排，這在他們那個地方來說，可算是一件大新聞。林燁的父母早逝，從小被爺爺奶奶拉扯長大，對於林燁的決定，他們也很憤怒，但是他們老了，管不住了，也不想管了。

林燁最終說服了二老，得償所願的背上背包，踏上了去帝都的專列。

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以林燁的文化水平，在帝都只能做很底層的工作，林燁沒有經驗，也沒有人脈圈子，所以就連最底層的工作都搶不到。

摸著兜里還剩的兩千多塊錢，林燁很迷茫。

帝都很大，生活不易。

漫無目的的背著自己的背包走在帝都的大道上，這裡距離帝都中心已經很遠了，但林燁只能在這裡轉悠，因為在這裡，才能找到更便宜的房子。

按照孟老夫子的理論--「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人從來都是在失望打擊絕望不斷的堅持后，能夠迎來徹底的反彈，但林燁從來沒有見過所謂的反彈，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差，差到不能理解的那種，甚至在他懂事之後有一段時間，他還覺得父母就是被自己剋死的。

老天總是會很開很多玩笑，例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在這個時代，最可悲的事情不是你不肯努力，而是隨便你怎麼努力都好，才只能勉強趕上別人的起步階段。

帝都的秋日還是很炎熱，一早上水米未進的林燁不停的流著汗，專註的盯著電線杆，公告欄那些上面的小廣告，尋找著符合自己兜里厚度的房子。

一個賣煎餅果子的小車突兀的從轉角轉了過來，陣陣面香和雞蛋的味道，引得林燁饞蟲盡出，口水直流，在問清楚了價格之後，林燁小心的從左邊的褲兜之中拿出一把零錢，從中間抽出了一張遞給老頭，準備就用這煎餅果子作為午飯，補充一下自己的體力，順便也當是小小的滿足一下口腹之慾。

白色的麵漿被一勺澆在鐵盤上，噗呲噗呲的冒著小氣泡。鐵盤轉動，鏟子一刮，原本只是一堆麵漿，漸漸的鋪滿了整個鐵盤，面香四溢。

雞蛋被破了殼，掉落在麵餅之上，用鏟子將蛋黃破開，順著鐵盤轉動到整個麵餅之上，原本純白的麵餅瞬間就鋪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讓人垂涎欲滴。

老頭的手速越來越快，各種東西往麵餅上一堆，讓后一裹一卷之後，用鏟子從中間破開，煎餅果子就做好了。

從老頭手中接過煎餅果子，林燁也顧不得燙，狠狠的就咬了一口，麵餅夾裹著蔬菜，土豆，辣椒的香氣，在林燁口中不斷的擴散。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半，林燁的吃相讓做煎餅的老頭都笑了起來，連聲說道：

「小夥子，慢點吃，慢點吃。」

林燁口中還含著煎餅果子，一時間張不開嘴，只能點著頭回應道。直到口中的食物下肚之後，林燁才開口說道：

「這煎餅果子太好吃了，吃得有些急，讓大爺你笑話了。」

「不礙事，不礙事，只是你吃得太快，怕你噎著，來，喝點水。」

賣煎餅果子的老頭邊說話，邊給林燁倒了一杯水。

林燁接過水表示感謝后一飲而盡，他確實吃得極快，也確實被噎住了。

吃完了煎餅果子，林燁心滿意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對著賣煎餅的老頭說道：

「大爺，你經常在在這裡擺攤嗎？」

大爺擺了擺手說道：

「年紀大了，天氣好的時候出來擺擺，現在這年紀也不圖賺多少錢了，就是得空了活動活動挺好。」

「那大爺你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房子出租嗎？便宜就行。」

林燁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詢問著，一個擺煎餅果子攤的老人，估計也不知道哪裡的房子租不租，貴不貴。

不知道是林燁突然間轉運了，還是什麼情況，老頭想了一會就對著林燁說道：

「如果要租房子的話，我家倒是有一間偏房，很久沒人住了，就是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裡面有床，你要覺得合適的話，就跟著我去看看？」

聽得大爺這麼一說，林燁很高興，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事先問清楚價格再說，萬一到時候因為價格的事情起了什麼衝突，人生地不熟的，反而是個問題。於是，林燁殷勤的問道：

「大爺，那你那偏房準備租個什麼價啊？」

大爺笑了笑，對著林燁擺擺手說道：

「錢不錢的，就是一間爛房子，你要是覺得可以，每個月付個一百元的租金就行了，我看你也是從外地來的，到帝都謀生不易，今天咱們遇見，也算是緣分。」

聽到大爺這麼說，林燁覺得有些慚愧，這麼好的一大爺，肯把自己家的偏房便宜租給自己，還說著這麼暖心的話，自己剛才的想法顯得都有些多餘。

抓緊跑到大爺的身邊幫他推著小車，林燁對著大爺說道：

「走，大爺，去看看房子唄，小車我幫你推。」

大爺笑著沒有拒絕，徑直走在前面帶路，林燁推著小車在後面跟著。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一座小村長出現在林燁眼前，大爺指著最外圍的那一間房，對著林燁說道：

「年輕人，就是那間房。」

林燁定睛看去，就是一間普通的北方民房，房屋的牆都還是紅色的，看來是用紅磚砌的，很有年代感的建築。

「我帶你進去看看裡面。」

大爺背著手，自顧自的走在前面帶路。

「好的。」

林燁使勁推著車，跟著大爺後面。

打開房門，一陣灰塵撲面而來，透過大門進來的陽光，林燁隱約的看到裡面的簡陋擺設。

一個書櫃，上面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房間的盡頭是一張床，上面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子，卻沒有被子。角落裡的尼龍袋裝滿了東西，鼓鼓囊囊的堆在那裡。

整個房間就只有這些東西。

大爺用手撫了撫眼前的灰塵，有些咳嗽。

「這房子很久沒人住了，如果你覺得還可以，現在就可以搬進來，但是被子得你自己去買了，衛生也要你自己打掃。」

林燁也用力的揚了揚，滿屋都是塵埃，讓人透不過氣來。

「沒問題。」

打掃衛生是小問題，買被子也是小問題，每個月只需要一百元的房租，林燁相信，再找也找不到比這更便宜的出租屋了，當即就從右邊的褲兜摸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大爺。

大爺將錢揣好，和林燁打了聲招呼以後便獨自離去。

拉開窗帘，打開窗戶，外面清新的空氣從外面湧入，給這間塵封已久的房間帶來了光明和希望。

打掃衛生的過程很繁瑣，就算是林燁這樣的勞動青年，也用了一個下午才將房間打掃乾淨。

望著眼前煥然一新的房間，林燁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間房，從現在開始就是他在帝都拼搏的根本。

天色已經漸漸的黑了，林燁也累了一天，看來棉被只有明天再去買了，疲憊的林燁如是想到。

靠著床頭，林燁鼾聲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