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臨魔

大吃特吃后，格林驚訝的發現，這一頭整鹿竟被自己吃的一乾二淨。連一些脆弱的骨架都被嚼爛吞進肚裏，奇怪的是自己並沒有感到撐，只是恰到好處，但是自己整個人都還沒有這隻鹿大，不由一陣陣驚奇。

站起身來，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前幾天遭遇留下的傷痛已經一掃而空，記起光頭走之前的話格林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上衣服穿好，推開厚重的鐵門，走了出去。

出門是一條迂迴彎曲的四方形過道，中間是廣場，從欄桿往外望去，不同建築星羅棋佈，不同的原型建築錯落的建造在這中空的大山懸崖的四周。看到了那臨近海崖的巨大恢弘殿堂，八根巨大的撐天支柱，一條無比宏偉的石梯，從下往上不斷延申直到那三道巨大的門。

那晚上記憶對於格林來說已經是較為模糊了，因為是夜晚又埋着頭跟着守衛又神志不清地被折騰了幾天。直到現在才得以一窺著這殿堂的全貌。

想起了格羅姆的話，格林沒再耽擱，順着過道一路向下走去，去廣場上找格羅姆。

輕手輕腳的下了樓。

看見廣場的格羅姆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格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哪裏也不說話。格羅姆也沒有動作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不久，格林看到從一個大房間里出來了八個年齡跟自己差不多的孩童一路走到了廣場。

格羅姆用眼神示意格林走過去。

看者九個人整齊的站在一起，格羅姆板著一張橫臉，話也沒說只是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格林一行人跟上。

隨後便自顧自地出了大門。

格林混在人群中，跟了上去，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這兩晝夜過的可算不上平靜祥和。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來不及準備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不其然，看着眼前陡峭的懸崖，和無護欄且無比狹窄的棧道，格林的面部不由抽動了幾下，能不能別折騰了，直接來吧我承受的起。

原本還好奇興奮的一行人彷彿被冷水澆在頭上一般，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聲驟然消失，沉默了半晌眾人之中幾個看起來較為壯實的少年鼓起勇氣大膽的向前走去，有人領頭，後面的人跟着效仿，一個個側着身體慢慢地挪動。

格林一咬牙，雖然有恐高症還是鼓起了勇氣，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不能半途而廢，自己也不能不明不白地白遭這幾天的罪吧。跟着前面的人有樣學樣側着身體慢慢挪著。

前面的格羅姆信步閑庭地走着，不時回頭看上一眼，看着眾人蠕蟲般前進的身形，跟自己越拉越遠，不由發出不滿的冷哼。尤其是看到格林也是一樣的時候，更加不滿了。粗著嗓子大吼道

「給你們3分鐘把這條路給我走過去，少一個人晚上都沒有飯吃！！」

被飢餓支配的恐懼浮現在格林的腦海中，咬緊了牙關，強行控制住了向下看的衝動，放開手腳，大踏步地向前跑。

沒有在意前方同伴的憤怒驚懼的目光，格林向前不斷衝擊著蠕蟲隊形，那猙獰的臉色告訴前面的人，如果不搞快點，真有可能會被推下萬丈深淵，格林不是很在乎在團隊裏面的關係，大抵不過是一群孩子罷了，自己不想再經歷那一夜撕心裂肺的痛苦了那會將人弄瘋。

在格林的督促下一行人沉默著不斷前進，格羅姆陰沉的臉色不由放緩。

波折過後便是一馬平川了，看者前面一行少年驚恐和不忿地表情，沒有解釋格林清楚的知道在缺乏正常善惡觀的純粹惡意麵前一切話語都是軟弱的，只有鐵拳才能銘刻心中。這也是前世時所謂少年犯是最為無知又無畏的可怕罪犯。

蠻橫地撞開幾個圍上來的少年，常年的勞動使格林顯得雖然瘦弱但是手上的勁很大，常年異於常人的睡眠和面板督促下的瘋狂自律使得格林瘦削的身體里蘊藏着不屬於同齡人的爆炸力量，小小身軀下是一頭猛獸。

成人是膽小的，畢竟顧慮眾多，且負擔與約束也更大。

但小孩子不同他們受到社會的保護，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種混沌的惡是最為可怕且無序的。

有時可能僅僅是心中滋生的一絲惡念，便可能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出來，這是極為可怕且無法捉摸的，理由千奇百怪可能僅僅是看着不爽或者覺得好玩這一類無厘頭理由，便可能造成慘絕人寰的悲劇人類歷史上這一類事件屢見不鮮。

挑了挑眉，看者幾個摔倒在地上的小孩，格林咧了咧嘴，越過眾人往前去了。身後少年惱怒的咒罵彷彿並沒有傳入耳中一般，格林自然無視，走到了格羅姆的身邊。

腳下是一片煙波浩渺的雲海，層疊重巒的山峰在雲霧的掩蓋下，顯得時隱時現，朝陽的金燦光芒映襯的整個雲海猶如一片金色海洋，無數瑰麗的色彩在其中閃爍，格林瞪大了雙眼看者眼前的一切，感覺此生的意義或許就在於此。

「跟着我，前方絕無阻擋」格羅姆瞪着銅鈴大的雙眼，那冰藍色的眸子裏彷彿有烈火燃燒一般，臉上儘是一種奇異的狂熱。

只是這樣看着格林，格羅姆猛然轉身，縱身一躍沒入那浩渺煙海之中。

格林的眼中的獃滯逐漸退散，猛然升起一股絕對的憧憬。彷彿被那豪氣感染了一般。

「或許此生歸宿就在其中。」

格林不再猶豫，咬牙張開雙臂。仰望着光芒萬丈的朝陽，魚入大海，鳥上青天，跟着格羅姆一併跳了下去，咬緊牙關，格林在這充滿水汽的朦朧雲霧中急速墜落。

跟想像中的一樣，這種滋味並不好受，無法平衡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在空中翻滾，雲霧中的水汽也打濕了全身，已經無法呼吸只能憋著氣，強烈的氣流猶如鋼刀一般鋒利。但此時格林的腦海之中已經沒有餘力再進行思考。

這就是自己的歸宿，在無比綺麗的夢中，痛苦的死去。餘下只是這股念頭。恍惚間前世的種種也浮現而出。

是啊，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彷彿都沒有認真的對待過生活，懶惰的保持着自己，沒有去認真的對待一切，人生短短几十載於浩瀚星河之中更是不如滄海之一粟，虛無包裹着自己，只有現在當今自己才這般真實地活着。

於蒼茫處，一道暗紅色的黑影掠過天際，就像一道紅色的傷痕刻印在天空之上，迷糊之中，格林感覺自己被人一手提起，強烈的眩暈感幾乎令格林吐出來，終於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坐在一隻猩紅巨獸的背上，前方的格羅姆緊盯着上空中幾個瘋狂翻滾的跟格林一樣的倒霉蛋，出手將他們救了下來。

回到了先前的地方，格羅姆目露寒光的看着幾個沒有跳下來的聰明人，撇了撇嘴喊他們一同上了巨獸的背，似乎那巨獸也有不滿，只是被格羅姆安撫了下去。

格林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僅僅摳住巨獸背部突起的角質。迅速重新向下飛馳，又輕緩地落地，強烈的反差，胃裏翻江倒海的格林終於承受不住吐了出來，卻發現什麼也吐不出來，早上的鹿彷彿已經被全部消化了一般，就連一旁的格羅姆都嘖嘖稱奇，周邊全是起起伏伏的嘔吐聲。

骯髒的穢物吐滿了一地，酸臭的噁心氣味瀰漫在空氣中，格羅姆沒事人一般看着嘔吐的眾人，那猩紅巨獸已經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看着格羅姆閃爍著紅光的雙眼，眾人不敢怠慢，連忙清理了嘴角的穢物，整齊地排列站好。

格羅姆彷彿強壓下了某種衝動，冷靜下來，招呼眾人跟着他，目的地就在不遠的前方。

不遠處，那是一座黑色的尖塔，高聳如雲的塔尖閃耀着耀眼的光芒，金字塔一般的構造，只留下一個洞口以便進入，格林默默跟着格羅姆進入那黑幽的洞口，前方是一片黑暗，只有領路的枯瘦黑袍手中的火把是唯一的嚮導。

漸漸深入，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池子，裏面滿是翻滾的黑色液體，四周巨大的黑色鎖鏈縱橫交錯連結在一起。

「臨魔融劫」那黑袍淡淡地說道。

「脫掉衣服，走到池子邊上，一個個來。記住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是銘刻在你心中最為深刻的東西」格羅姆沉着臉對着眾人說到。

眾人默默地執行了命令，沒有那個人跳出來說我不願意。已經是一條死胡同了，這種機密的地方要麼走出來要麼抬出來。

格林排頭，抿了抿髮乾的嘴唇，不由攥緊了拳頭。

「魔臨不悔，劫融無怨」

隨着黑袍老者的一聲偈語。

格林不再猶豫邁開步子，一腳踏進那漆黑如墨的粘稠池水裏。

看着明明漆黑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那不是前世的自己也不是現在的自己，一團幻影籠罩其中兩顆不同相貌的兩顆頭顱互相糾纏在一起。

出乎格林意料之外的是這池水並不冰冷，相反很是溫暖，格林一步步向深處走近，直至那漆黑沒過頭頂。空中連結的黑色鎖鏈像活過來一般，瞬間拉的筆直，彷彿被巨力所拖拽。

那是一個純白塗染空曠寂寥的地鐵車站，格林坐在車站的椅子上，徨然無措的看着永無止境呼嘯而過的一節節列車，無法動彈這個空間彷彿被封鎖了一般。

微塵的細節連一塵一粒都沒有放過，靜止在格林的眼前，靜止的一切與平治的列車形成一個強烈反差但又完美和諧的閉環，格林就在這閉環的中心，處於一個節點的位置。

沒有時間的概念，這裏就是清零的空間，無限的放空。這種感覺格林很熟悉，那在無盡深邃的黑暗中無休止的死亡。意識到這一切，周遭的一切開始破碎。

猛然破開漆黑的池水，格林從窒息中恢復過來發現胸口上紋上了一圈底部有一個缺口的黑色中空圓形。彷彿在往下延伸但是莫名中斷了。

格林上岸不斷地深呼吸著，看着後面的人一個個沒入那池水中，上來后都多了莫名其妙的各種紋身，有兵器有動物有或者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無規線條，種種不一。

上岸后，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討論著突然出現的東西是個什麼玩意。

「這是你們內心中最為深刻的心魔，是隨時無止境的折磨你們的劫。」格羅姆冷著臉的給眾人解釋道。

說完，便領着眾人回返，此時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了。

沉默的回到了昨天的房間，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是感覺已經精疲力竭，渾身上下虛弱無比，很餓但是沒有食物，渾渾噩噩之間格林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