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氣氛就這麼尷尬了起來。
最先笑出聲的是松田陣平:「……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見萩在女生面前吃癟。」
萩原研二忍著回身揍他一拳的衝動,重新將地上的退燒貼撿起來,轉身繼續給床上的古川久彌沙貼上。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在他靠近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古川久彌沙再度抬手,這次萩原研二有了準備,快她一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正在他以為一切妥當的時候,古川久彌沙居然整個人就這麼彈了起來,本來只是下意識的自衛變成了應激性的進攻,竟然揮拳直接朝他面門攻了過來。
萩原研二:???
這一拳的架勢看著非同小可,好在對方尚在高燒中,力道才使了十之一二,萩原研二趕忙下了點真功夫,避開了那一拳,返身把她整個人按回了床上。
「嘶——古川!」
萩原研二被迫整個人使力壓在她身上——但凡他有一丁點放鬆力道的架勢,古川久彌沙就能再度暴起。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床頭柜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靜立著的那隻海鷗動了。
「嘎嘎!!」
從他們進門開始,那隻海鷗就十分乖巧地立在床頭,除了時不時轉動的眼珠子以外,安靜的模樣彷彿只是一個栩栩如生的玩偶。
但是看到萩原研二對古川久彌沙下手的時候,那隻海鷗撲煽著翅膀,向床上的兩個人沖了過來。
就在萩原研二以為這海鷗是只護主的忠寵,正要攻擊他的時候,就見海鷗在古川久彌沙的頭頂飛了兩圈,然後伸出爪子開始抓著她的頭髮往外薅。
萩原研二:……?
在所有人都聽不懂的「鳥語」里,薯條很激動。
「宿主!宿主醒醒!那是萩原研二!你被他推倒了!!」
薯條拽著古川久彌沙的頭髮試圖叫醒她,薅了兩爪子后發現沒什麼用,乾脆撅起了喙去啄她的臉。
「誒誒誒,住手,不是,住嘴!」松田陣平趕忙伸手抓住了海鷗,將它從古川久彌沙的枕頭旁邊抱走,「你主人現在在發燒,別鬧她。」
海鷗顯然不聽他的話,也不明白他的好意,開始在他的手底下撲騰,並不尖銳的喙啄起人來不太疼,但卻讓人煩躁。
松田陣平被啄得心煩,最開始還想著這是人家的寵物,不好意思下重手,但實在被鬧煩了,伸手揪住了薯條的脖子。
「嘖,我現在知道小姑娘為什麼要拔你羽毛了。」
這要是天天睡覺的時候都被這隻鳥這麼折騰,換他自己早就把它燉了。
「先把薯條放出去吧。」
降谷零看了一眼床上糾纏的兩個人,又看了看旁邊正和海鷗搏鬥的松田陣平,嘆了一口氣,「她客廳里有鳥籠,先關起來,省得再打擾她。」
松田陣平掐著殊死掙扎的薯條出去了,只留下了幾聲吵鬧的「嘎嘎」聲。
降谷零拿起地上掉落的退燒貼,朝床上的古川久彌沙走去。
她的雙手都被萩原研二壓著,降谷零走過去的時候又下意識地掙紮起來,眼看著不敢用力的萩原研二快要壓制不住她,降谷零開了口。
「是我。」他放柔了聲音,很有幾分安撫的意思,「別動,是退燒貼。」
降谷零本來也沒真的指望自己能把她安撫下來,卻沒想到他開口后,古川久彌沙當真就奇迹般地不掙扎了。
萩原研二:……
最終,在萩原研二一言難盡的表情下,降谷零安安穩穩地給她貼好了退燒貼,順便將她撲騰間卷落的被子重新給她蓋上。
從頭到尾,那位剛剛還彷彿要和萩原研二殊死搏鬥的女俠都沒有鬧一下。
萩原研二默默看了降谷零一眼:「……你……不會就是她某個前男友之一吧?」
降谷零:???
在這種時候,連客廳里傳來的一人一鳥的打鬧聲都顯得那麼黑色幽默。
「嘎嘎!!」
「我靠這隻鳥居然會自己開籠子!!成精了吧!!」
「嘎嘎嘎!!」
「住手!你居然揪我頭髮!!嘶——你還我墨鏡!!有本事你下來啊!!!」
「嘎嘎嘎嘎!!!」
……
無論如何,房間里的古川久彌沙總算像個普通病人一樣安靜下來了,就是那溫度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發燒。
「41.2度……」降谷零拿出溫度計,看著水銀上顯示的溫度,「送醫院吧。」
萩原研二離得古川久彌沙遠遠地,生怕一不小心又刺激起她的應激反應。
他聽后也皺了皺眉:「退燒貼沒用?」
降谷零撕下她額頭上的退燒貼,試了試溫度:「……退燒貼被燒熟了。」
萩原研二:……
房門「嘩啦」一聲打開,滿頭羽毛的松田陣平走了進來:「……怎麼樣了。」
萩原研二看著好友狼狽的樣子,沒控制住笑了出來:「噗。」
松田陣平咬了咬牙,「早晚燉了那隻臭鳥。」
降谷零打斷了他倆,言簡意賅道,「高燒不退,41.2度,人也叫不醒,不知道她的常用藥在哪裡,送醫院吧。」
說著他伸手把床上的古川久彌沙抱了起來——在過去的大半個小時里,由於古川久彌沙對萩原研二的應激反應,幾乎都是降谷零在照顧她,對這樣超出一般朋友界限的動作已經有了十分良好的適應。
松田陣平也嚇了一跳:「41.2度?這鳥還沒熟,人就快熟了吧?走走走送醫院。」
扒在門邊偷聽的薯條聽到他們要把古川久彌沙送醫院,心想這還了得,趕忙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
「嘎嘎嘎!!」
「我靠它怎麼又飛出來了!!我明明在籠子上加了兩道鎖!!」
松田陣平咬牙切齒地又要去抓薯條,結果剛剛還逮著他一個人啄的薯條直接避開了他,目標十分明確地開始騷擾抱著古川久彌沙的降谷零。
降谷零被薯條攔住了去路,兩隻手抱著古川久彌沙又不好發作,只能狼狽地閃避,旁邊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上手想去抓住薯條幫他,結果這隻海鷗靈敏異常,在兩人合擊下都如魚游水,靈活地不行。
抓又抓不住,打又打不到,薯條甚至還有餘力躲著他倆去騷擾降谷零不讓他靠近門口。
「這鳥有毒吧!」連萩原研二都有些暴躁起來。
降谷零頂著滿頭鳥毛,覺得自己也快到了爆炸的邊緣,但好在他還算冷靜。
「它只針對我一個人,松田,你抱著她,把她送出去,我拖住那隻鳥。」
降谷零將古川久彌沙交給松田陣平,正想上手去抓海鷗,結果就見它一看主人被轉移到了松田陣平那裡,當即就撇開降谷零不管了,翅膀一掀去騷擾松田陣平了。
降谷零:……
連自詡好脾氣的降谷零額頭都暴起了青筋:「……等古川醒來,和她說把這隻鳥燉了吧。」
正在騷擾松田陣平的薯條抽空抬頭,「嘎嘎」叫著瞪了他一眼。
……事實上在今天之前他們都很難想象,打遍警校無敵手的他們三個人,有朝一日會被一隻看上去好吃懶做的寵物鳥啄得毫無還手之力。
三人一鳥在客廳里陷入了奇怪的僵持狀態,萩原研二抽空把古川久彌沙抱回了沙發上——好在她已經燒得連應激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他本來還以防她被人鳥大戰波及到,伸手給她蓋了層毯子,連頭都包住了。
結果那隻鳥看他們似乎沒有急著把古川久彌沙帶出門的意思后,居然也歇了下來,不再攻擊他們。
萩原研二:……怎麼辦,連他都想燉了它了。
松田陣平回頭,看到了沙發上蒙著頭的古川久彌沙,有些無語地看了看萩原研二:「……你這,直接快進到蓋屍了嗎?」
萩原研二心很累,表示不想說話。
降谷零的金髮上已經飄滿了零零散散的羽毛,他隨意捋了兩把,嘆了口氣:「叫救護車吧。」
既然他們出不去,那就讓救護車進來抬人吧。
飛到柜子頂上休息的薯條一聽,翅膀又撲棱了兩下。
已經被這隻鳥纏出心理陰影的三個人當場瞪住了它,生怕它再整幺蛾子,卻見它只是扇了兩下翅膀,就扭頭開始給自己梳理羽毛了。
降谷零無意識鬆了口氣,掏出手機打算打電話,結果——
「沒有信號??」
松田陣平奪過降谷零的手機,又看了看自己的,總算接受了這個荒謬的事實。
萩原研二按滅自己的手機,嘆了口氣:「我的也是,難道因為這裡是高層住宅?」
「不可能。」松田陣平一口否決,「這裡附近的基站很穩,而且剛剛那麼多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也沒見有人反映這個問題。」
降谷零拿著手機走出陽台,過了一會兒又走了進來,搖搖頭,「陽台上也沒有信號。」
事實上他還試著對著隔壁陽台招呼了兩聲,想問問隔壁有沒有人能幫忙的,但頃刻間想起這一層樓現在應該在封閉狀態,只有古川久彌沙這一間有人,遂放棄。
松田陣平試著走向門口,見薯條沒有再度攻擊他,便伸手去擰動門把,想著讓在這層樓的警察同事幫忙叫個救護車——
「……什麼叫門鎖壞了?」降谷零的聲音里已經透著點匪夷所思的意味了。
松田陣平心累地點起一根煙——他已經需要靠煙草來緩解一下自己即將爆炸的情緒:「字面意思。」
萩原研二蹲在門口,對著門鎖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擰了兩下,「像是門鎖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松田陣平看了看沙發上快燒熟的古川久彌沙,嘆了口氣,「找找她家有沒有工具箱。」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你要幹什麼?」
「拆鎖啊!」松田陣平捋了一把全是毛的頭髮,有些煩躁道,「活人總不能死物困死吧?等著她燒熟嗎?」
萩原研二想了想:「剛剛找藥箱的時候看到過,在客廳旁的柜子底下。」
降谷零打開柜子翻了翻:「不在。」
「不可能啊,」萩原研二走了過來,「我剛剛明明看見……」
柜子里放著工具箱的那一層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松田陣平搖了搖頭:「再找找吧。」
就這樣三個人在客廳里翻找起來,等找到那個放在原位的工具箱后,時間又過了將近半小時。
「……這不就在那一層嗎?」松田陣平打開了他們第一次找的柜子,原本空蕩蕩的櫃中居然真的出現了工具箱,「你們真的有認真找嗎?」
萩原研二:……
降谷零:……
站在柜子上的薯條抖了抖毛,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兩個匪夷所思的人,無聲地笑了兩下。
松田陣平提著工具箱走到門邊,開始拆鎖。
期間降谷零一直在盡職盡責地給古川久彌沙更換退燒貼,卻不見她有絲毫退燒的跡象——雖然也沒有絲毫繼續升溫的樣子。
她的高燒維持在了一個危險的溫度,不降卻也不升,但睡得還算安穩,多少讓他放下了點心。
他們本以為對於松田陣平而言,要拆開這樣的家用門鎖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結果二十分鐘過去了,門口「叮鈴桄榔」的聲音還沒停。
萩原研二好奇地走了過去:「還沒好嗎?」
松田陣平正滿臉煩躁地坐在地上,手上拆卸的動作不停,四周已經散落了一地零件。
連萩原研二都看出了不對勁:「……這些零件,都是你拆出來的?」
一個正常的家用門鎖,需要用到這麼多零件嗎?
松田陣平也在懷疑人生:「這鎖真的見鬼了,每次我都覺得要拆完了,但是抬頭一看裡面居然還有一層……」
他瞟了一眼地上的零件,「這麼多東西,正常都夠組裝十個家用門鎖了。」
自覺飛到了廚房中覓食的薯條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探出頭來看了看,然後十分欠揍地笑了兩聲:「嘎嘎嘎!」
松田陣平抬頭,咬牙切齒道,「……早晚燉了你。」
薯條縮回頭,看了看系統時間,鬆了口氣:宿主的副作用時間總算快過了。
於是,等古川久彌沙終於撐過了三小時的高燒時間,退了燒醒過來睜開眼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燒壞了腦子。
客廳中的三個男人渾身散發著「懷疑人生」的氣息,頭髮和衣服上沾滿了零碎的鳥毛,降谷零坐在自己身邊,看到她高燒退了醒來沒有分毫開心的神色,臉色複雜到一言難盡。
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盯著沒有任何信號的手機,已經一魂出竅二魂升天的模樣。
松田陣平坐在門口的地板上,堅持不懈地擺弄著她家的門鎖,身旁的地面上已經堆了如山的零件。
只有薯條十分神氣地拍著翅膀,在她的頭頂轉了兩圈,安安穩穩地落在了她的肩上,一副最終勝利者的樣子。
聽到了薯條的動靜,三個懷疑人生的男人同時抬眼,瞪住了她……肩上的薯條。
古川久彌沙確信自己在那三雙眼睛中看到了殺氣。
古川久彌沙:……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