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唯一的好處是,她和嘉穗挨得更近了,兩人住在同一個院子,平日更加方便往來。

但嘉穗的憂大過於喜。

「少爺院中多是美人,有的只想安穩度日,有的卻想一躍成為通房姨娘。對她們來說,般般就是目中刺,肉中釘。」

「好在少爺雖然喜好美人,但也只是單純的欣賞,從未強迫過誰。般般只需注意那些別有下圖的下人即可,特別是熏風。」

嘉穗說:「熏風原是夫人那邊的丫鬟,被安排來教導少爺人事,以後是板上釘釘的姨娘。聽說般般要來,熏風已經私底下發過好大一通火了。」

「扶風院那麼大,只要不住一間屋子就好。」荔知安慰道,「我會離她遠些的。」

荔知心想,她和熏風其實並沒有利益衝突,只要沒安排到一間耳房裡,她多得是法子離她遠些。等時間久了,熏風自然會知道,自己對她沒有威脅。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荔知帶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搬到扶風院的第一天,一進管事嬤嬤分配給自己的耳房,就和熏風鐵青的臉打了個照面。

在鳴月塔,她也算是出了名的小美人了,和那些烏求麻黑的當地人比起來,熏風有種鶴立雞群的驕傲。可這種驕傲,在荔知來之後被無情地打碎了。

熏風也沉默了,但她的沉默是噼里啪啦冒著火的。

熏風狠狠說完,也不管荔知什麼看法,徑直而出,絲毫不把她放在眼中。

聽著耳邊的聒噪,荔知只想嘆氣。

「少爺!」熏風叫道。

荔知很是疑惑,她除了那天穿了熏風本就花枝招展的衣裳外,她什麼時候像她說的那樣花枝招展地晃來晃去了

魯從阮雖然喜歡收集漂亮婢女,但好在人還算正直,未曾對她動手動腳或者出言調戲。

「一個罪臣之女,憑藉顏色入了少爺的眼,別以為就攀上高枝了!」熏風狠狠道,「老爺是不會允許少爺納一個身份不清白的女人進府的,充其量,你也只能是個沒有名分的奴婢!」

除了過分親厚以外,荔知有時都會忘記是他特意將她要來的扶風院。

魯從阮話都說到這裡了,荔知只能聽從。

之後幾日,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荔知根本不把這幼稚的威脅放在眼中,這種爭寵的伎倆,別說荔府了,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之家也上不了檯面。

「你只是一個罪臣之女來此服役,要論家世清白,連我這個家生奴婢都比不上!我勸你好自為之,離少爺遠些,不要污了少爺的名聲!」

分衣裳的時候,她特意最後才去,花樣好看的已經被別人選走,剩下的分別是兩套淺粉,一套淡紫的凈色襦裙,沒有旁的花紋。

「你也一起去。」魯從阮說,「都去換衣裳吧。」

「我把另一套粉的也給你拿回來了。」魯從阮說著,他身後的小廝走了上來,把剩下的另一套粉色襦裙遞了出來。

等她繞出帘子,和穿著嶄新的粉色襦裙的熏風四目相對,荔知沉默了。

「這是少爺給你特意安排的房間,一進扶風院就成為二等丫鬟,你想必正偷著樂吧」

不知不覺,她來扶風院已經十日了。

荔知一樣每日下值之後去到竹園兼第二個差,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在扶風院不必做粗活累活,唯一的任務就是服侍好魯從阮。

當天傍晚,魯從阮從外邊回來第一句話就是:

也就是說,在她來之前,熏風一直是獨住一間的。

府中的春意越發濃厚,下人們都分到了今年的春裝,魯涵體恤府中下人,雖然府里分發的衣裳都是民間最簡單的樣式,但質料卻是用的最好的細布。

「說的這麼清高,你要是真這麼想,就不會在少爺面前花枝招展地晃來晃去了!」

「奴婢手裡還有些事沒做完,去的就遲了些。」荔知解釋道,「而且也不算撿剩的,剩下的衣裳正好是奴婢喜歡的。」

荔知覺得自己多少能夠理解熏風的憤怒了,畢竟合住確實不比單間住得舒服。

荔知也分到了新衣裳,全府上下,只有發給扶風院的衣裳是最講究的,不光顏色要好看,樣式也要和城中的流行與時俱進。

荔知不想和魯從阮一起去城裡閑逛。

荔知體諒魯從阮考慮到熏風所住耳房寬闊溫暖,所以特意施恩讓她和熏風同住一間,但他一定沒有想過,在他面前小鳥依人的熏風在私底下會是什麼樣子。

素凈一些正合荔知的心意,她拿了一套淺粉一套淡紫就回去了。

同樣是一身粉色,沒見著荔知之前,熏風還覺得自己美得像是那樹上的合歡花。

熏風冷硬的聲音打破了緘默。

荔知無視她火珠子一樣的目光,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行李。

她琢磨著熏風今日穿的就是淺粉,總不會換一身還換淺粉,於是選了新領到的淺粉色襦裙換上。

死寂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荔知始終能感覺火辣辣的視線釘在自己身上。

她收拾行李,整理床具,心情絲毫不被影響。

她還想掙扎一下,魯從阮看出她的抗拒,說:

「就算你不去,少爺我也要去城裡,今日是一月一次的集市。我去街上買東西,總不能身邊沒兩個婢女吧」

「我聽說今日發衣裳,你最後一個去,拿的都是別人撿剩的」

「既然你都沒有挑,多拿一件也沒什麼。」魯從阮說,「你挑一身換上,我帶你去城裡逛逛。」

「奴婢需要什麼名分」荔知站直了身體,平靜地看向熏風,「我只想做好我分內的事,擦擦洗洗,並不需要名分。」

第一個笑臉迎著出來卻沒得到正眼的熏風狠狠瞪了荔知一眼。

現在,她只覺得自己被襯托成了跟風的醜八怪。

荔知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穿著同色衣裳的她,熏風氣得含起了眼淚,一話不說就又回了屋。她和魯從阮等了一炷香時間,重新換了一身的熏風才姍姍來遲。

「你搞什麼讓所有人都等著你——」魯從阮不耐煩道。

「奴婢換上后才發現衣角有個小洞……」熏風紅著眼睛,委委屈屈道。

「行了行了,趕緊上車吧。再不出發,集市都要散場了!」魯從阮轉身往院外走去。

熏風連忙跟上,不忘恨恨地剜了荔知一眼。

馬車就等在府外,鳴月塔大都護獨子所坐的馬車,自然高大威猛,一看就不可冒犯。荔知在魯從阮身後走上馬車。

四匹馬所拉的馬車幾乎感覺不到顛簸,不一會,荔知就來到了鎮中心。

按魯從阮的說法,今日是每月一次的趕集日,街上人山人海,喧囂非常。寬闊的街道上店鋪與店鋪相互對望,攤販與攤販排列整齊,還有走街串巷的小販,挑著擔子四處叫賣。

荔知在馬車裡就看花了眼,等到下了馬車,更是直接淹沒在人海中。

「你沒來過鳴月塔的集市吧」魯從阮興緻高昂,走在荔知身邊。

「奴婢只在平常來過街上。」荔知說。

「集市時候和平常完全不一樣,很多山裡隱居的異族也會在這時來鎮上趕集。」魯從阮說,「人一多起來,不光熱鬧,就是賣的東西也會比平常多出許多。」

就像魯從阮說的那樣,主街上的熱鬧光景和平日時完全不能相比。一些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商販,直接在地上鋪著一塊布,上面擺著自己要賣的零碎東西。

魯從阮在一家賣銀飾的攤子前停下了腳步。

「這個不錯。」

他拿起一支鎏金銀簪。

儘管熏風一臉期待,他還是把這支銀簪插到了荔知的頭髮上。

「我看你平時太過素凈,女兒家還是多打扮打扮的好。」魯從阮說,又在攤子上選了幾個簪子耳飾送給她。

「太多了,我用不上,不如分給熏風姐姐……」荔知真心說道。

「她的東西多得用不完,你還是別為其他人操心了。」魯從阮不悅道,不由分說地把老闆包好的首飾塞給荔知。

「其他人」臉色難看極了。

魯從阮自認為對她好,實則把她架在火上烤的行為,讓荔知只想嘆息。

「那是什麼」

為了避免魯從阮興緻一起,又給她買這買那,荔知指著不遠處圍在一起的人群問道。

「啊,那是聖子宮的人在做義診。」魯從阮見怪不怪。

在那一群人圍繞的中心,是幾名身穿白色神官服,姿容秀麗的年輕男女,坐在桌前診治百姓的人鶴髮雞皮,精神矍鑠,雪白的鬍鬚垂至胸口。

大約是見她目光還定在那群人身上,魯從阮進一步解釋道:

「聖子宮是仙乃月神山上的神宮,聖子宮的人與世隔絕,輕易不外出示人,唯有每三月一次的趕集日,他們會來到鎮上義診和布施。你要是感興趣,我們可以過去和他們聊聊。」魯從阮說。

「可以嗎」荔知有些驚訝。

「當然可以,我還認識他們中的一人。」

不等荔知說話,魯從阮已經向著義診桌子走了過去。

「夏天師,好久不見——」

被稱作夏天師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見到走來的魯從阮,笑著揖手行禮:

「哪陣風把魯衙內吹來了,衙內來此是要……」

「街上熱鬧,隨處走走——這是我府上新來的丫鬟,荔知,這就是聖子宮的天師夏正。」魯從阮為荔知介紹道。

「奴婢見過天師。」荔知低著頭,小心行禮。

「能讓衙內親自介紹的,一定有著過人之處。」夏正笑道,「衙內是想給這丫鬟算上一卦」

魯從阮看向荔知,表示讓她自己拿主意。

荔知這才抬頭看向夏正,微笑道:「夏天師的好意奴婢心領了,但奴婢想要保有對結局的期待感,所以就不勞煩天師了。」

夏正原本只是看在魯從阮的面子上隨口一問,但荔知抬起頭后,他並不重視的目光變了。

「姑娘面有貴相,似有非凡命運,我願為姑娘算上一卦,姑娘當真不想知道自己的氣運如何」夏正熱情道。

荔知再次婉拒。

她始終相信,命是一種變數。即便有人能算出她的命運,也是她當下的命運。她最終走向何方,取決的是她在未來做出何種選擇。

「你說非凡命運是什麼意思」魯從阮問,「你可從沒這麼說過我!」

「衙內的命運和這位姑娘不同,我曾給衙內算過命,衙內只要不遇上破軍命格之人,便能有富貴安穩的一生。而這位姑娘——」夏正的視線仔仔細細地在荔知臉上掃過,「即便如今人微言輕,日後也有貴不可言的一天。」

「多謝天師祝願,但奴婢只願粗茶淡飯,平靜度日。」荔知不卑不亢道。

夏正見荔知堅決,遂不再提要為她算卦的事,面色仍然十分遺憾。

魯從阮和夏正寒暄幾句后,出言告別。

「這個平安符贈與姑娘,就算是聖子宮與姑娘結的善緣。」夏正從懷中掏出紅色一物。

再拒就不太禮貌了,荔知接受了夏正的禮物,含笑道謝。

這場談話中,包括熏風在內的其他下人像空氣一樣。別人倒還好,熏風的不愉快就差寫在臉上了。

在集市上又閑逛了一會,魯從阮帶著荔知等人走進一家裝潢豪華,胡漢風格交融的大酒樓。

一進酒樓大門,荔知就眼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伴隨著陣陣打罵聲,荔晉之跪在地上,正向酒桌前的一名披甲人不斷磕頭求饒。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逐鸞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逐鸞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