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程小姑

丁老師是她初一的語文老師，是位儒雅無爭埋頭教書的謙謙君子。

離婚事件正是發生在她初一那年，所以她清楚記得，這件事對丁老師的打擊，一度覺得小姑非常自私，分外討厭，不願意給她好臉。

小姑以前也是老師，是由代課轉正的編外數學老師。

她喜歡趕時髦，花錢大手大腳，她婆婆嫌她過日子沒成算，婆媳關係一直不太好。

隨著妙舞的出生，家庭花銷的增長，為了掙錢，她私下辦了個補習班。

有人說，男人有錢會變壞，其實，女人有錢了也會調子高。

小姑就是這樣的人。

收入變高后，她的脾氣也漸長，不再溫柔體貼，凡事有商有量，夫妻間也有了矛盾。

所謂做人要低調，不管放在哪個年代，都是至理名言。

但是，小姑沒有領會這句話的要義，於是，很快她就因高調栽了跟頭。

老師私設補習班這種事，哪怕到現在，文件上也都是明令禁止的。

一般來說，沒人舉報，就沒人管，但如果不知收斂頂風作案，那麼槍打的就是你。

所以，調子高的小姑被抓了典型，丟了教師資格。

小姑不是一個會被輕易打敗的人，這也是程然即便不喜歡她，也仍舊油然起敬的原因。

沒過多久，她在牌桌上認識了跑長途的花建成，經他介紹，成了新汽車站的賣票員，不到兩年又拿到會計證，轉崗成了出納。

在妙舞上小學那一年，改行的花建成邀請小姑合夥販運蔬菜。

小姑瞞著家裡，出資三萬塊，沒想到生意竟然做成了——僅僅一年，花建成就在C市有名的蔬菜批發市場，站穩了腳跟，然後小姑辭了職，一心去做蔬菜生意。

幾個月後，花建成突然離了婚，與此同時，有關他與小姑的流言蜚語，也開始四處流傳。

接著，小姑與丁老師的矛盾爆發，反覆了三年，最終還是離了婚。

又過了兩年，花建成就成了花姑父。

為了離婚這件事，妙舞的奶奶上門哭訴過好幾次，奶奶和當時尚還健在爺爺，打了無數電話大罵小姑，嫌她不僅丟人，還毀家毀室毀孩子。

因為爺爺沒消氣，小姑連著好幾年沒回過家，直到花俊瑀會走路了，一切才撥雲見日。

程然一直很想問問小姑，在這件事情上，可曾有過愧疚和後悔。

但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花俊瑀上都初一了，丁老師也早已再婚，程小姑與丁老師雖然還是少有來往，但妙舞卻常常利用寒暑假，到C市住上十天半個月，與花俊瑀這個異父弟弟也處得不錯——兩家人都很幸福，悔不悔的，還有什麼問的必要呢？

時間總會撫平傷口，無法化解的只是她當下的怨念……

愣神間，瘦得跟條豇豆一樣的花俊瑀，拿著兩杯奶茶一蹦一蹦地過來了。

看著對面親熱地拉著兒子坐下的程小姑，程然心想，假如她能有小姑一半的現實和清醒，也不至於落到被動挨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