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相

黛玉眼見還有生人，更是羞得了不得，半日不敢抬頭。只聽那少女笑吟吟地道：「這位就是雪兒嘴裡天天念叨著，說是仙女一般人物的林姐姐了罷？真真不是雪兒吹的，果然是天下有一無二的絕色佳人！怪不得這冰塊一樣的西門哥哥能動了心！要是我也是男人，還等著這時候西門哥哥來搶？我早娶了做老婆了！」

西門狂瞪了那少女一眼，道：「素日里也不跟別人學好，偏跟雪兒學這些市井輕薄言語！」那少女撇了撇嘴道：「罷了西門哥哥，你說我說輕薄話，還不知道誰行輕薄之事呢！」西門狂哼了一聲，西門雪笑道：「臭哥哥說不出話來了！」然後笑對黛玉道：「姐姐，我告訴你啊，這個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雨兒，名叫東方雨，和我名字堪堪相對。」

黛玉這才抬起頭來，羞澀地向那少女笑了笑。只見那少女杏臉桃腮，修眉端鼻，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神采飛揚，閃著幾許淘氣的神色，真箇和西門雪像是同胞的姐妹似的，連相貌也是一模一樣。東方雨笑吟吟地對黛玉笑道：「姐姐真是仙女一樣，我原先聽了雪兒說，只當是她跟我瞎吹呢！今日見了，才知道世上真有姐姐這樣的人兒。」

西門雪扮了個鬼臉道：「我早說了，你還說我吹，今日相信了罷！」然後東張西望了一下，眼光定在了那株小草的畫像上，嚷道：「這麼一座正殿，就是供應著這一幅小草？」西門狂面色一沉，道：「你明知這不是你們能進來的，怎麼卻偷跑進來了？真真是玷辱了這清凈之地。」西門雪道：「你不也來了？還說我們呢！」

西門狂道：「大師定然是不知道你們兩個要來，不然非把你們趕出去不可。現在快些出去！」說著也擁著黛玉出殿，黛玉隨手推開他手，紅著臉拉著西門雪和東方雨出去。西門狂知黛玉害羞，也不說什麼，只是瞪了西門雪和東方雨一眼，有點嫉妒她們兩個能握著黛玉的手。西門雪卻是趁著黛玉沒見，朝著西門狂扮了個鬼臉。

東方雨笑著挽著黛玉手臂，道：「姐姐，我聽雪兒說姐姐彈的琴能招來百鳥，是不是真的？什麼時候我也要跟姐姐學琴。」黛玉只是淺笑道：「我也只是幼時跟母親學了一年，多年不摸琴了，也都生疏了，稱不上什麼招來百鳥，只是瞎傳的罷了，也難為人師表。」東方雨嘟囔道：「原來姐姐是嫌我笨，所以不肯收我做學生。」

黛玉搖頭，道：「姑娘很聰明，和雪兒一樣聰明伶俐，只是我當不好什麼老師的。」西門雪笑道：「罷了，姐姐，你就是不願意教我們姐兒倆個罷了。」黛玉心中一急，忙搖頭道：「並不是不願的，只是不能罷了。」東方雨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不能教我們呢？姐姐放心，我們倆個肯定好好學這琴的，省得人家都說我彈的琴就像是地籟之音似的。」

黛玉有些不解，問道：「什麼是地籟之音？我只聽過天籟之音。」西門雪笑道：「什麼地籟之音？姐姐一想也就知道了，就是和天籟之音相對，只是荼毒人的耳朵，自然就是地籟之音了！」黛玉這才明了，忍不住淺淺一笑。很是喜歡這個和西門雪一樣模樣性情的女孩兒，只是不明白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兩個相似的女孩兒。

西門狂隨手把黛玉拉到了自己身邊，遠遠離開了兩個女孩兒，黛玉臉上又是一紅，就是不肯西門狂再摟著她，恐給別人看到。西門狂也不以為意，黛玉忽然想起了甄家的寶玉據說和賈家的寶玉容貌身材高矮一般模樣，對西門雪和東方雨笑道：「天下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的。我也曾聽人說過，江南甄家的公子也和寶玉是一般的模樣，看來竟和兩位一樣的了。」

西門狂眉頭一皺，伸手轉過黛玉嬌嫩如花的小臉，道：「不許在把賈寶玉掛在嘴邊，我聽了可是不高興的。」黛玉拍開他撫著自己臉蛋的手，似惱非惱地道：「也不許你管我的什麼事情！」西門狂聽了卻是笑了起來，反而心中喜歡黛玉這個樣子。

西門雪道：「哥哥傻了，姐姐生氣了他反而笑。」東方雨道：「西門哥哥也才沒傻呢，林姐姐又不是真的生氣！」說得黛玉大羞，拿著手帕握住了臉，道：「不跟你們玩了。」說著就走。西門雪忙拉住了黛玉，笑道：「姐姐可不許走了的！我們好容易見了一面，好好吃一頓素齋才是正經大事！」

說著四人就到了茫茫大師早已預備齊全的席面上來，然後又笑看著西門雪和東方雨這兩個丫頭，笑道：「本來說正殿只寥寥數人可進，卻未曾想到竟連兩個丫頭也偷著進去了！」西門雪哼了一聲，道：「作什麼說我們進不得的？今兒可不就進去了？」茫茫大師笑道：「本是有緣人方可入內，兩個丫頭也算得是有緣人。」

西門雪嚷了起來，道：「那作什麼先前不叫我們進去？還要我們偷偷摸摸進去？」茫茫大師不覺一笑，道：「只是時候未到而已。今日雖未得老衲同意，但也算得是兩個丫頭進去的一個機緣，也是時候了。」西門雪總是聽不懂他說這些，擺擺手道：「罷了，我也不管你這老頭子了！反正我也算是進去了！」

茫茫大師莞爾一笑，黛玉也才想起寶釵和紫鵑魅影兒等人來，問茫茫大師時，茫茫大師道：「已命人另備了齋飯，擺在偏廳里請她們吃呢！姑娘且不必想著她們。」黛玉心中只恐是寶釵回去，跟隨之人又閑言碎語起來，只道：「我也去同她們一同用罷，省得紫鵑她們也擔憂著我。」

西門狂卻是按下了她欲起來的身子，道：「你不必管她們，任由她們自在一些罷了。」黛玉只得坐了下來，用到半途，西門雪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林姐姐，那天我離開，你幹嘛要我把帶去的東西都帶走？連哥哥送你使喚的人也叫我帶走，那些銀子也是一兩沒少。你都不知道，我回去被哥哥臭罵了一頓。」

黛玉道：「那些東西我並不缺的，原就是跟你來的，自然還是由你帶了走了，不然留在了我那裡，又是一番口舌生事，倒不如你帶走的好，反而是清凈了。」西門狂臉色一沉，伸手握住黛玉的小下巴，眼睛看著黛玉的眼睛，道：「我已說了，不許你和我分什麼彼此，以後送你什麼東西，你若是不用，看我怎麼來罰你。」

黛玉注意到他的神情是十分堅定的，心頭一動，只抱怨道：「哪裡有人這樣給人東西用的，再叫我用那些東西，我還不叫人給吃了！」西門狂聽了，看了西門雪一眼，西門雪忙舉起了雙手道：「我已把一切所見所聞所感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哥哥了，我可是沒撒謊的，哥哥要是想替姐姐出氣，我舉雙手贊成！誰叫她們凈是欺負姐姐的！」

東方雨問道：「誰欺負了姐姐了？我給姐姐出氣去！」西門雪撇嘴道：「欺負姐姐的人可多了，我都數不過來了。跟著姐姐來進香的那個薛家的寶姑娘，就是第一個欺負了姐姐的。」東方雨站起了身，道：「我揍她一頓替姐姐出氣去！」西門狂沉聲道：「雨兒你給我坐下，好端端的你又生什麼事了？這事我是自有打算的，不必你們去攪和。」

西門雪立即睜大了眼睛，道：「哥哥打算怎麼替姐姐出氣的？我也要聽，我也要幫忙！」西門狂瞪她一眼道：「不必你們攪和，也不必你們知道。」然後看著怔怔出神的黛玉道：「還是好好吃飯罷，別凈想著這些不快活的事情了！」說著把黛玉的筷子塞到黛玉手中，又替她挾了滿滿一碗的菜，冒尖的小山似的。

黛玉素日里胃口就小，原本所吃不多，眼見眼前的碗里像是堆了一座小山似的，有些驚嚇到了，道：「這麼多，我吃不完！」西門狂聽了直笑，伸手把黛玉碗中的菜肴挾到了自己碗中，才另挾了一道菜放在黛玉碗中，道：「這道素菜你嘗嘗好吃不好吃，若好吃了，明兒也拿些菜蔬來叫魅影兒做給你吃。」

黛玉好奇地看著那碧綠如翡翠一般的素菜，形如孔雀所開之屏，異常精緻好看，笑道：「這是什麼？」西門雪插口道：「那是雪山上的特有的的翡翠靈菇，好吃得很，也難得得很，夏天吃是最養身子的，我就吃過一次，沒想到今天姐姐來，這老頭子和尚就叫人做了來！」東方雨撇嘴道：「你老頭子幹什麼？要怪該怪西門哥哥才是！沒有西門哥哥叫人千里迢迢送來，哪裡會有這寺里的沙彌做來？」

黛玉看向西門狂，西門狂笑道：「才叫人從雪山上現擷了來的，你且嘗嘗好吃不好吃。」黛玉挾進嘴裡，只覺得清涼淡雅，一股淡淡的清香散發在嘴裡，越發得和素日所吃的菜蔬不同，不由得笑開了一張小臉，點頭道：「很好吃！」西門狂又替她挾了一些放在碗里，寵愛地笑道：「你愛吃，就多吃一些。」

西門雪嘟囔了一句道：「沒人性的臭哥哥，有了媳婦就忘了妹妹了！」好在她聲音很低，黛玉雖然和她坐得近，卻也沒有聽到。西門狂只是瞪了西門雪一眼，西門雪吐了吐舌頭，道：「林姐姐，你吃完了飯，我們就出去玩一玩罷，姐姐天天悶在那牢籠子里，肯定是不開心的。我可知道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喲！我帶你去賭錢！」

黛玉聽了西門雪居然去賭錢，驚訝得差點被嘴裡的菜嗆著，只一個勁地咳嗽，西門狂忙一邊輕拍她肩背，一邊瞪著西門雪道：「再這麼說話不輕不重，明日我就把你禁足起來，看你還出來不出來！」西門雪很是委屈，黛玉咳嗽了好一會，順著西門狂的手喝了一杯水順氣，才笑道：「我不妨的，別怪雪兒。」

西門雪笑著蹦了起來，挽著黛玉的手臂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姐姐呢！就是疼我！」東方雨卻是翻了一個白眼，道：「罷了你，還在姐姐面前凈說蜜糖話！」黛玉只覺得眼前這兩個女孩兒真像是一個人一樣，就歪著頭打量著兩人，雖然兩人衣著不同，但是氣質相同，模樣相同，說話口音語氣也是一樣，越發地心中好奇起來。

西門狂笑道：「她們兩個，雖說不是同胞的姐妹，但是也和同胞的姐妹差不多。」黛玉聽了，更是好奇地睜大了眼睛，西門狂才要開口，東方雨已經搶著道：「我娘親和西門哥哥雪兒的娘親是孿生的同胞姐妹，我們兩個的容貌都跟娘親長得一模一樣，所以也就比人家更相似了一些，況且我們從小也是在一個地方里長大的，所以更像了。」

黛玉記得西門雪是公主，應是在皇宮之中長大才是，怎麼兩個人卻是一個地方長大的？西門雪開口道：「有時候我要是不喜歡住在皇宮裡，就叫雨兒去代替我當公主，我就悄悄溜了出去。她要是當公主當得不耐煩了，我就替她去當公主。其實呢，公主就只有一個，也就是西門雪，但是人卻是兩個，一個是西門雪，一個就是東方雨了。別人都是不知道的，只有太後娘娘皇上皇后和我們幾個隨身的人知道罷了。所以是根本沒有人想到我們兩個都是輪流換著當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