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夢想的黃鼠狼

離開了高老莊繼續向西，師徒來到一處風沙之嶺，此嶺名叫「黃風嶺」，終年黃沙漫天，天干氣躁，溝壑險惡。

「天啊~這是什麼破地方！貧僧走不動了，歇會兒歇會兒！」唐三藏一屁股坐在光禿禿的土地上，剛想喘口氣，被突然從旁邊竄出來的綠sè蜥蜴嚇得一個哆嗦蹦起來躲到小白龍身後。

「我說和尚，你也太沒用了！乾脆別來西遊，找間寺廟養老得了」豬悟能諷刺道。

「喂喂喂！豬頭！怎麼說我也是西遊的主角兒啊！你這是大不敬！」

「算了豬頭，別搭理這個禿子，小心他一會兒生吃了你！」孫悟空在一邊起鬨道。

「靠！貧僧就是不明白了！同樣都是主角，為啥賈寶玉身邊全是美女，我身邊全是些這玩意兒！」唐三藏吐槽道。

「喂，你穿越了吧！這時候哪兒來的《紅樓夢》啊！」

「管得著嗎你！」

「如果不是因為你長得丑唱歌又難聽，或許也會有幾個瞎婆娘愛上你」孫悟空一臉淡定地說。

「你！哇呀呀呀這真是。。。氣死貧僧了！」唐三藏氣得直跺腳，無意中踩扁了經過的蜥蜴，那蜥蜴上去就是一口，唐三藏哭嚎著坐在地上謾罵著兩個徒弟，捎帶著一匹馬。

「行了行了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豬悟能用食指堵住耳朵眼，卻還是敵不過唐三藏的大嗓門。

「這世道！徒弟都敢騎到師父頭上了！豬頭！你才剛來幾天啊！就學這猴子不聽話還吃光了我們所有的乾糧，我我我，簡直氣死貧僧了！」

「誰是你徒弟啊！你要是再哭我老孫一棍子把你直接送到王母那個肥婆娘的老子那！」孫悟空被這哭鬧聲吵煩了，放出狠話，舉棒作勢。

「沒天理啊！」唐三藏完全不去理會孫悟空的威脅，仰頭大哭。

一猴一豬一馬扭過身閉緊自己的耳朵。

「趕緊來陣風把你這肉僧颳走算了！」孫悟空大叫道。

「就他吃成這身材，能行嗎！」豬悟能說。

「喂，豬頭，和尚可比你瘦多了」白龍馬說。

「去去去，這說和尚呢，幹嘛扯上老豬我啊！」豬悟能說道，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等會兒，咱們說了這麼久和尚好像不哭了？」

轉身一瞧，漫漫黃沙哪裡還有唐三藏的影子？

「不是吧！靈驗了！？真的來了陣風把這和尚颳走了？」豬悟能驚愕道。

「你豬腦子啊！用豬尾巴也想得出來和尚被肉食動物抓走了！」孫悟空揪著豬悟能的耳朵喊道。

「別揪我老豬耳朵了！你要吃豬耳朵啊！」豬悟能甩開了孫悟空的爪子。

「行了，別廢話了，這和尚還有用呢，小白龍，你在原地看行李，我和豬頭去把和尚找回來！」

「臭和尚，還嫌我老豬吃得多，還不是得留著力氣救你」豬悟能嘟囔了兩句，扛著耙子跟孫悟空騰雲而去沒了蹤影，白龍馬看著落滿了黃沙的行李包裹，不滿地悶哼。

「施主把貧僧抓過來有何貴幹啊？」被抓走的唐三藏倒是一臉淡定，見面前的妖怪一副黃鼠狼樣，土裡土氣的，也倒不怎麼客氣，一屁股坐在妖洞中的石凳上。

「你就是金蟬子？」黃鼠狼問。

「偶呀呀貧僧就知道貧僧是很有名氣的~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不流行金蟬子了，都改成唐三藏了，這位妖怪施主，要不要貧僧給你簽個名？」

「我呸！」黃鼠狼一口啐在唐三藏臉上，唐三藏嫌棄的用袈裟抹去口水，生氣地說：「施主你能不能講究一點環境衛生！」

「你這廝惹惱了我主子！害我被我主子一怒之下丟下凡塵！我真是做夢都想抓到你立功歸天！」

「你主子是？」

「我主子就是南海的觀世音菩薩！」

「噗——」

「你笑什麼！不許笑！」

「哇哈哈哈！貧僧早就看出那婆娘不正常！明明是只母雞卻成天想著怎麼打鳴！還養了一隻黃鼠狼看家護院可笑之至啊！哈哈哈哈！貧僧真的是不明白了，您長得怎麼著也算是一表狼渣，怎麼會忠於那個臭婆娘？」

「我主子救了我一命！我誓要一輩子跟在主子身邊！這是我畢生的夢想！」黃鼠狼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幻想之中。

唐三藏不禁冷笑了一聲說道：「這一定是個誤會！」

黃鼠狼的臉拉長了：「嗬，你們這些仙神，對妖從來都不屑一顧！」

「喔？何為妖？」

「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便是妖」

「那神又是什麼？」

「高高在上，冷漠無情，不食人間煙火」

唐三藏笑了：「既然你的雙眼足夠看清這世間萬物，為何要追隨觀音，又為何夢想歸天？」

黃鼠狼也笑了：「妖和神始終都是不一樣的。我雖是一介小怪，卻也懂得知恩圖報。自她救下我的那一天，我的命便再不屬於我自己」

「屬於一個神？」

「她不是普通的神！」

「喔？」

「萬神降妖除魔，為何只有她肯救我？我曾以為天上冷宮無情無愛，仙神個個冷冰冰。直到遇見她，那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天神！」

唐三藏笑而不語。

「她一定是看不過天上的教條，看不過萬千妖魔被無辜殺害！所以出手救了我。」

「那她為何又要丟棄你？」

「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貧僧就把你丟棄的仙神，真的值得你仰慕這麼多年嗎？」

「她救了我，她是我的主子！即使她丟棄了我，或者殺了我，她依然是我的主子，是個溫暖的神」

唐三藏大笑：「你以為天上會容得一個溫暖的神？你以為天上是什麼地方？」

「但只有她能容得下一隻妖，她比你們這些只會壓榨蒼生貪圖享樂的天神要高貴得多！所以我要追隨她，即便她生活在那個冰冷的地方，即便我如此憎惡著上天，她也一直是我的夢想」

「貧僧不得不承認你是一隻有良心的妖，卻又是一隻二到你七舅老爺家的妖！」

「你說什麼！」黃鼠狼面露狠sè。

「你以為一個有良知的天神能在天上待多久？而你又在她身邊待了多久？你從來都不了解上天，更不了解觀音，你僅是在憑藉你的想象存活著，即便你知道金蟬子為何轉世，孫悟空為何被壓在山下，以及天上根本就不會有溫暖的神」

見那隻黃鼠狼面帶驚慌，唐三藏露出諷刺一笑：「你確實是個有夢想的黃鼠狼，只可惜你的夢想來源於一個誤會，而你憑藉著對溫暖的嚮往，把誤會轉化成了夢想」

黃鼠狼瞪大了眼，身體略微顫抖著。他在害怕，他在恐懼，不知是因為被告之了真相，還是自己的夢想被現實揭開了假面。

他迅抄起一隻臭襪子塞進唐三藏嘴裡，又用幾根麻繩把他結結實實捆起來丟在地上，才背過身冷哼一聲：「我不會聽信你這禿子胡言亂語！我美好的夢想必須要實現！」

「嗚嗚嗚嗚！」

「哼，別白費力氣了，正像你說的，你不是金蟬子，你只是一個普通的禿子！」黃鼠狼說著搖晃著尾巴走出洞去，留下唐三藏一人在洞中咬著襪子聞著黃鼠狼的體香。

等到孫悟空和豬悟能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隻黃毛大尾巴狼跪在一個破爛的石桌面前，桌上擺放著幾個乾瘦枯萎的水果，上有一尊觀音像，被擦得鋥光瓦亮。

黃鼠狼嘴裡不停念著什麼咒語，一邊念一邊磕頭。

「哎呦喂，什麼世道，妖怪都拜上天了」豬悟能調侃道。

「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比如那和尚對這黃鼠狼沒有食yù」孫悟空說。

「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黃鼠狼還沒把他殺了」

聽見兩人在旁邊說著風涼話，黃鼠狼也不為所動，一個勁兒磕頭。

「喂喂喂，黃鼠狼，打不打了？」豬悟能問。

「我可沒空理睬你們，我要抓緊請來我的主子」黃鼠狼說。

「就憑你那幾個乾果？」孫悟空拄著金箍棒，滿臉戲謔「這天上哪個廢物不是吃得跟豬一樣！你那點家產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喂！說歸說，別扯上我老豬！」豬悟能不滿道。

「唉？我說了什麼嗎？」孫悟空開始裝傻。

黃鼠狼一聽這話蹦跳起來，一隻乾枯的爪子指著孫悟空，滿臉的摺子鬆鬆垮垮堆積在一起，顯得尤為可怖。

「我主子若聽這話必定剝你猴皮，既然她沒來，就由我這小廝代勞了」說完抄起一把刀便兩人砍過去。

「我老豬正巧吃飽想消化食兒」豬悟能拍拍大肚腩。

「少廢話，豬頭」孫悟空橫棒接下黃鼠狼一刀，豬悟能也甩開膀子掄起耙子加入戰局。

結局不言而喻。

別說孫悟空了，就是豬悟能一人就夠單挑一群黃鼠狼的。

黃鼠狼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成狼樣，趴在地上。而孫悟空和豬悟能則拖著被捆成粽子的唐三藏，沖鏡頭擺了個瀟洒的poss，揚長而去。

故事到了這裡本該有個結尾了。

弱小的黃鼠狼再無力歸天，唐三藏等人繼續西遊。

但天上某位婆娘可不甘心故事就這麼結束了。

這個人就是觀音。

想當年她也算得上是佛門一枝花，愣是被金蟬子那禿子說成是三界之中唯君最丑，當然後來來補充了一句，其實你跟王母是並列最丑的。

這還不算什麼，那金蟬子還處處與他做對。她拍拍如來馬屁，他立馬潑一盆冷水；她翹著二郎腿，他立馬放出楊戩的黑皮狗來啃她；她裝裝孫子，他立馬變身大爺；她爆小宇宙，他就化身迪迦奧特曼。。。

觀音恨不得夜裡做夢都在啃食他的骨血，但怎奈那貨是如來最得意的弟子，她始終是不能匹及，只能默默受氣。氣大了她就開始扎他小木人，詛咒他會犯大錯，被貶人間，飽受輪迴之苦。

後來奇迹生了，觀音的詛咒靈驗了。

那金蟬子雖說是如來最得意的弟子不假，但你欺負欺負同門的師兄弟也就算了，怎能欺壓到佛祖如來的腦袋瓜子上去呢？

眾仙佛皆認為金蟬子是腦袋被太上老君的青牛踢了才說出那些話的。

而且還是為了一隻讓三界仙神腦袋仁兒疼得猴子。

「佛曰眾生平等，慈悲為懷。佛門弟子做法尚有不周也就罷了，為何連佛祖都違背佛門戒律？這佛門中講的明明是普渡眾生，為何要將眾生束縛於佛門之下？倘若僅是為了每年多領些俸祿，倒不如撕了慈悲的假面，穿上一身夜行衣拿起屠刀搶殺來得痛快！」

對，金蟬子就是這樣，大言不慚的在萬佛之中指著鼻子罵了如來一頓，然後順了觀音的心意，被丟下界去。

觀音覺機會來了，就各種布陣準備殺掉金蟬子轉世。

所以有了觀音院，有了兩隻愚蠢的妖。

但是西遊那幾位順利的過去了。

觀音很惱火，後果很嚴重。殺了兩隻妖怪不足以讓她解恨，她開始研究新的戰略方法，又不忘觀察地上的動態，卻無意中現了那隻很二的黃皮狗。

他說他是自己飼養過的，為毛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觀音冷笑：肯定是借著本姑娘的名氣想要上鏡！

但既然這廝報出了自己的尊名，又巧遇金蟬子轉世，這故事就不能這麼結束。

她觀音是要臉面和尊嚴的人。

於是她一腳油門從天上下來，厭惡的踹了踹地上半死不活的黃鼠狼。

黃鼠狼抬了抬青腫的眼皮，見到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主子，激動地抱著她的腳哭個不停。

觀音抬腳把他踹出好遠，但他還是會爬回來繼續用他溫暖的舌頭舔舐著她滷味的臭腳。

觀音在心裡冷笑：這畜生倒真是忠心！有利用價值。

「主子！我就知道主子不會丟下我不管的！」黃鼠狼哭著說。

觀音露出一個慈眉善目的微笑：「當年我把你丟在這裡就是為了讓你等待金蟬子轉世」

「主子！您記錯了，您是把我扔在雪山上了，小的一步一爬過來的」

觀音假咳一聲，翻了個白眼：「管他扔到哪兒了，你遇見金蟬子才是最重要的」她從衣袖中掏出一粒血紅的仙丹，丟給黃鼠狼，並說道：「吃了它，然後殺掉金蟬子」

黃鼠狼捧著仙丹，涕泗橫流：「那我可以跟隨主子歸天嗎？」

觀音從鼻子眼裡冷笑著點頭。

黃鼠狼二話沒說吞掉了仙丹，然後抄起一把大砍刀對觀音說：主子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然後大叫著「拿命來！」便一溜煙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沙漠中。

觀音如同一隻會下蛋的公雞一般，高傲的昂起了頭。

「下三濫的畜生也想要上天？還想要跟隨我觀音？真是笑話！」

她挺直了腰桿，頂著兩個飛機場一搖一擺的上天去了。

心裡還不斷嘲笑著那隻傻x的黃皮狗。

他再也不會見到觀音，他再也不能回天。

即使他真的殺掉了唐三藏。

或許他死後才會明白，一隻妖的夢想在神的眼中分文不值，而天上，也不會存在一個溫暖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