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殿中一片歌舞昇平,崔萱正襟危坐在皇後身邊,眼睛的餘光看見了不遠處的紀允。

他似乎在和身旁的太子說着什麼,她聽不太清。

突然,皇后握住了崔萱的手,笑道:「好孩子,你不必拘謹。」

她的手有些冰涼,現在又快入冬,崔萱感到一陣陣的寒意。

她淡淡地笑道:「臣女知道。」說着,瞥見桌子上的柑橘,又連忙道:「臣女給娘娘剝橘子吧。」

皇后笑了笑,又看向身邊的聖上笑道:「妾真是覺得這小娘子討人喜歡,多懂事啊!」

崔萱剝橘子的手顫了顫,便聽見那聖上咳嗽了兩聲,嘆道:「是啊,真是討人喜歡的小丫頭,只可惜,阿允這孩子不爭氣,讓你受委屈了。」

說罷,又咳嗽了起來。

崔萱心裏抽了一口氣,她總覺得聖上下一瞬便會斷了氣。

她連忙站起來福身道:「是小女和侯爺無緣。」

皇后將她拉起來,嗔怪道:「快坐下,真是和你阿娘一個樣,這麼講規矩。」

崔萱抿嘴笑了笑,又聽見皇后說道:「這小丫頭長得可真標誌,難怪德非總和本宮誇你呢。」

說着,又看了一眼聖上。

聖上轉了轉自己手上的扳指,又抬眼看了一眼崔萱。

崔萱手裏絞著帕子,笑道:「那娘娘下次代臣女謝謝楊郎君好了,祖父和楊相素來交好,臣女也拿楊郎君當成兄長一般。」

說罷,又拿起來一顆桂圓剝了起來。

皇后垂下眼瞼看着她手中的動作,倏爾笑了:「是啊,德非對你這個阿妹可比本宮的那幾個侄女還好。」

崔萱點點頭,笑道:「對呀,臣女也覺得楊郎君比臣女那幾個阿兄還要好呢。」

小姑娘邊笑邊吃着手中的桂圓,似乎頓時和皇后熟識了一般。

另一邊的太子看見這等情形,嘖嘖嘆道:「這小娘子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啊,皇後跟她說了什麼好話,讓她笑這麼甜?」

紀允輕哼一聲:「放心,崔家人都不是傻子,她機靈著呢。」

太子搖了搖頭,「我看不是,那老妖婆可會蠱惑人心了!」

紀允眼睛瞥向崔萱踩在左腳上的右腳。

不知不覺到了酉時,宮宴這才結束,崔萱和皇后道別後,又規規矩矩地走回到了父母的身邊。

一家人出了大殿就朝着宮門走去了。

一上到馬車上,氣氛終於緩和下來,崔萱立馬鑽進崔王氏的懷裏,「阿娘,我真的要嚇死了!」

崔王氏將她提溜出來,呵斥道:「給我坐好了,坐沒坐相。」

崔萱撇了撇嘴,她都要嚇死了,方才在宮裏注意儀態,難道在自家馬車上也要如此嗎?

崔大老爺也開口勸道:「女兒都嚇成了這樣,你還對她要求這麼多幹嘛?」

說着,又將崔萱拉到一邊,仔細打量了一番,心疼地道:「嚇壞了吧?」

崔萱連連點頭,撇撇嘴道:「阿爹,我再也不要進宮了。」

這來了一次皇宮,就讓皇后盯上了。她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句話,讓皇后鑽了空子。

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崔大老爺連忙拍拍她的後背,「好,你說不來就不來了。」

崔王氏見狀,踢了崔大老爺一腳,柳眉倒豎:「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慣着她!」

崔大老爺沖着她擺擺手,正要說什麼,就見到崔王氏將崔萱拉到一邊。

崔萱只覺得手上一疼,就聽見崔王氏說道:「今日你也看到了,皇后就是想讓你嫁給楊相的孫子。」

崔萱垂下了腦袋,心道,皇后想,可聖上不想啊!

她可沒忘記,方才在宮宴上,聖上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看樣子,帝后關係也並不和諧。

「阿娘不必擔心,三年前太后曾經賜過一次婚,卻被武安侯拒了。本就是皇家虧欠咱們崔氏的,皇后再怎麼樣也不敢再學着太后賜婚了。」

說罷,她臉上顯示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崔王氏眉心一抽,和崔大老爺對視了一眼,斥責道:「皇后的心意是你能揣摩的嗎,日後不許再說。」

崔萱撇了撇嘴,「知道了。」

崔王氏嘆了口氣,又道:「不是阿娘苛責你,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必須處處小心行事,否則牽連的是整個崔氏。還有那武安侯,我知道你心裏有怨,但為了崔家,你忍忍,好嗎?」

崔萱垂下了腦袋,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繡鞋,又抬頭看向崔王氏,保證道:「阿娘放心好了,女兒絕不會和武安侯起衝突,碰到他,我都會繞着走。」

才怪。

少女一臉堅定的神色,崔王氏也猜不出她心裏究竟想什麼。

外人看來,崔萱是世家女子典範,可她做母親的卻知道,崔萱從來都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守規矩,她天生反骨。

崔大老爺「嘖」了一聲,「別聽你阿娘的,咱們崔家人,哪有繞着別人走的道理,紀家那小子若是敢欺負你,告訴阿爹,我不會放過他!」

崔萱臉上揚起來一抹笑意,「知道了!」

這廂,謝含玉回到府中,只覺得渾身瘙癢難耐,躺在床榻上,也越發難受。

正想讓人為她備水沐浴,卻見到自己手臂上的紅疹子,她連忙走下床榻,跑到梳妝台前,只見到自己的臉上堆滿了紅疹。

一張臉已經看不到原來的模樣了。

「啊!來人啊!」

崔萱回到府里后,崔王氏就讓人送她回房裏去了。

她一蹦一跳地進了房裏,心裏一陣陣的愜意。今日宮宴雖然危險,可她話說的明白,想必皇后也不會再想着讓她嫁給楊德非了吧?

再者說,謝含玉那疹子也該出來了。

崔萱躺在床上打了個滾,今天進宮除了被皇后嚇了一通,也沒出什麼事。

況且紀允很快便會過來了。

謝含玉坐在榻上,看着面前沖她搖頭的大夫,氣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廢物!」

謝江臨見狀,蹙眉道:「你給我閉嘴!」

謝含玉頓時落下了淚珠子:「大兄,我癢。」說着,便要伸手去抓。

卻被一旁的侍女攔住了,「女郎,這不能撓。」

謝含玉手上掙扎著,又哭喊著:「可是我癢啊!」

謝方池轉過頭看向大夫:「你們都不知道阿妹臉上的疹子是怎麼回事嗎?」

大夫紛紛搖頭,謝方池蹙起來了眉頭,心中越發疑惑。

照理說,身上起疹子定是碰了什麼髒東西,可謝含玉這一整日都待在宮裏,能有什麼髒東西?

突然,他腦海中閃現出御花園中,崔萱推的謝含玉那一下。

崔家娘子最重規矩,當眾推人這事也從未做過。難道是她?

可崔家娘子實在沒道理要害他阿妹,難道只為了白日裏阿妹的那幾句話?

他搖了搖頭,實在是惡毒了些。

謝方池轉過頭看向謝江臨和謝含玉道:「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謝含玉被侍女攥着手,又小聲嗚咽著:「阿兄,你去哪啊?」

.

崔家前廳

崔萱接到下人的稟報之後,便來到前廳了。

前廳中坐着崔萱的父母和祖父以及謝方池,崔萱忍不住在心中偷笑,藥效倒是挺快的。

她怔了怔,面上不解地道:「謝家阿兄,您是來找我的?」

謝方池見到她面上的神色,心裏越發疑惑,這女娘究竟是演的還是當真與她無關。

崔王氏見狀,也道:「天色已晚,小女也早已累了,您有話直說吧。」

謝方池抿了抿唇,站起身來沖着崔閣老三人作揖道:「在下有些事情要和崔娘子商議,還請三位多加擔待。」

多加擔待?天色這麼晚了,你一個男子深更半夜的跑到我們家,要和我女兒單獨待在一起?

崔尚書臉色鐵青地瞪着下首處的謝方池,正要說話,就聽見一旁的崔萱卻說道:「好啊,我也有些事情要和謝家阿兄商議呢。」

說罷,沖着堂上的幾人福身道:「祖父、阿爹、阿娘若是擔心的話,可派人遠遠地看着我們。」

說罷,轉身就走了出去。

謝方池沖着幾人作揖后便轉身離開了。

.

夜色正濃,月朗星稀,崔萱帶着謝方池走到後花園中,輕笑一聲:「阿萱知曉您是為何而來,沒錯,令妹的疹子確為我所為。」

月光打在少女的面龐上,謝方池竟然從她臉上看出來了一絲絲的得意,他不明白為何這女子能將害人說得如此坦蕩。

謝方池捏了捏虎口,「四娘子就不怕在下將此事告知閣老和崔尚書嗎?」

崔萱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笑道:「可你沒有證據呀,我若是不承認,祖父也不會為了你一個外人而審問我。」

說着,又抬起頭,一臉認真地道:「只是謝郎君可要想明白了,到時候我可是不會給你解藥了。」

謝方池輕哼一聲,點點頭:「好,煩請崔娘子將解藥贈予在下。」

崔萱滴溜滴溜眼睛:「作為交換,郎君得答應我兩件事情。」

他就知道,這事沒有這麼簡單,「娘子請說。」

崔萱抿了抿唇:「明日辰時,我要在五味樓里見到武安侯。」

少女沖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謝方池的心中忍不住嗤笑一聲,竟然是為了這般。

崔氏這樣的名門世族竟然也會出來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崔萱踮了踮腳尖,「我還要謝娘子在三日後登門道歉。」

謝方池抬起眼瞼看着她:「若我做不到呢?」

「那令妹的臉就可惜了。」說着,她咂咂嘴道:「謝含玉容貌隨比不得我,可在皇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如此看來,要變成一個醜八怪了。」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謝方池眼看着她要走,連忙道:「我答應你,解藥給我!」

崔萱轉過頭來,笑嘻嘻地道:「明日我見到武安侯之後便會將解藥給他,他會給你的。至於令妹,今晚就忍受一遭吧,算是我對她今日出口不遜的教訓了!」

說罷,轉身便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謝方池氣的磨牙,這崔家娘子真直是惡毒、不守婦道、蠻橫無理!

等到離得謝方池遠了些,雲喜開口問道:「女郎就不擔心謝郎君將事情傳播出去嗎?」

崔萱輕笑一聲:「他不會。」

雲喜疑惑地看着她,只聽見崔萱輕笑一聲:「謝方池向來守信,他做不出那等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事情。」

況且,本就是謝含玉欺辱她在先,她如何要吃這虧。

就算崔家如今式微,他們也不能任人欺辱。

可報復謝含玉不是最主要的,她要單獨與紀允見上一面。

武安侯府

紀允看着手中的信,挑了挑眉:「她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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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將軍描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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