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焦慮的佟湘玉

第二天，燕陸照例提著刀巡街，轉了兩圈之後，便又走進了同福客棧歇歇腳。

「媽呀。」一進門，燕陸一個趔趄，用手扶住了門框才勉強站穩。同福客棧大堂裡面，那張水曲柳面的桌子邊上，郭芙蓉正坐在那裡，臉畫的跟猴屁股似的，把他給嚇了一跳。

「怎麼了，不好看啊？」郭芙蓉一拍桌子，瞪了他一眼。

「好看，好看。」燕陸朝著店裡面走了進去，目光盡量不往郭芙蓉臉上靠，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但這並不妨礙他落井下石：「小郭，今天你的妝容為何如此……呃……先鋒？」

「還不是因為掌柜的。」郭芙蓉埋怨了一句，「小貝這不是要去上學了嗎，掌柜的非要讓我給她當丫鬟，要給她捏肩捶背不說，還把我畫成了這個鬼樣子。」

「我這還算好的嘞。」說到這裡，郭芙蓉往櫃檯上一指，「那裡還有個更先鋒的。」

燕陸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櫃檯上對著好多東西，燕陸站起身來，才看到呂秀才在後邊縮著。他豎起了兩個髮髻，打扮成了一個書童的樣子，但怎麼看怎麼維和。

被燕陸發現了，呂秀才也破罐子破摔了，乾脆坐直了身子：「你想看就看吧。」

「這……」燕陸明知故問。

「呂秀才啊，現在是莫大小姐的書童。」郭芙蓉有些幸災樂禍。

「你們……」燕陸目光從他們兩個身上不斷地掃過，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呔！何方妖孽如此猖狂。」結果後院突然傳來這樣一聲，然後有人一掀門帘走了出來，而燕陸也終於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白展堂·孫悟空皮膚。

白展堂看見燕陸，拎著棍子就沖了過來，口中大叫一聲：「妖孽看打！」燕陸眼疾手快，手裡直接把刀連刀鞘橫在面前，白展堂立馬就慫了。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白展堂收起了棍子，將燕陸的刀摁在了桌子上，「何必動刀呢？」

燕陸也就是嚇唬嚇唬他，隨手把刀扔下，然後故作奇怪地問道：「這丫鬟書童我都理解，可你這打扮，是怎麼個意思？」

「這位啊，可是我們莫大小姐的保鏢。」郭芙蓉介紹了一句。

「還是斬妖除魔的那種。」呂秀才也湊了過來。

「哼！」白展堂驕傲地拜了個POSS。

「也是你們掌柜的要求的？」燕陸問了一句。

「要不然呢？」白展堂不由得垮了下來。

「說起來，小六兒。」郭芙蓉問了一句，「她這算不算欺壓僱員，犯沒犯《勞動法》，你看看《大明律》裡面有寫沒有？」

「我看看。」燕陸從懷裡掏出《大明律》就翻了起來，呂秀才卻先開口了：「別找了，《大明律》裡面沒有相關條文，我都背過了。」

「哎呦……」郭芙蓉和白展堂頓時有些喪氣。

燕陸也做出了一個愛莫能助地表情：「那我就幫不了你們了。有吃的沒有，我肚子餓了。」

「沒有。」白展堂搖了搖頭，「大嘴現在是我們大小姐的轎夫，現在正在練肱二頭肌呢，哪有空做飯啊？想吃東西，自己去廚房找去。」

「那我去看看哈。」相處這麼久，他們都不把燕陸當外人了。燕陸也沒客氣，直接朝後院走去。結果一進去，就先看到了冷著臉坐在井邊的莫小貝。

「怎麼了，誰惹我們家小貝生氣了？」燕陸見狀，走了過去，

坐在了小貝一邊。

「還不是我嫂子。」莫小貝氣呼呼地說道，「她這又是給我找書童，又是給我找丫鬟的，這麼多人跟著我，我還怎麼學習啊。」

「別生氣，別生氣。」燕陸連忙安慰她，「你嫂子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就可以讓這麼多人看著我，就可以限制我的自由了？」莫小貝依舊是氣呼呼的，「我看啊，這上學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不去了！」

「怎麼會呢。」燕陸連忙勸解，「上學可有意思了，可以學到新知識，交到新朋友，到時候，就有更多的人跟你玩了，你懂的東西也就更多了。」

莫小貝聽起來有些意動，但還是氣鼓鼓的。

「你也別怪你嫂子。」燕陸繼續勸解，「她也是第一次送人去上學，沒有經驗，難免會出問題。」

莫小貝聽了，心裡一動：「那小六兒哥，你能不能替我勸勸我嫂子？」

「不能。」燕陸乾脆地拒絕了她。

「為什麼呀？」莫小貝跺了跺腳。

「因為這是你們的家事啊。」燕陸開口解釋，「我一個外人，怎麼好開口，尤其是管孩子這麼敏感的問題。不但是我，你白大哥他們也不好開口的。」

「那該怎麼辦啊？」莫小貝有些失望。

「不是還有你嗎？」燕陸笑了笑，「我們不好開口，但你可以開口啊。畢竟這是你嫂子的事情，更是你的事情。你有權利表達自己的想法的。」

「我……」莫小貝陷入了沉默，好半晌才繼續問道，「我可以嗎？」

「我相信你可以。」燕陸摸了摸她的頭。

莫小貝沒有再說話，但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

晚上，燕陸沒有去同福客棧，而是買了一些下酒菜，打了一壺好酒，在自己家裡等著自己的師父。

不一會兒，邢育森便敲門走了進來，兩個人就在床上的矮桌便坐好，擺開酒菜，直接喝了起來。

「今天晚上，佟掌柜和小貝吵了一架。」喝酒嘛，當然得邊喝邊聊。

「怎麼回事？」燕陸給自己師父倒了一杯酒。

「還不是因為小貝上學的事。」邢育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嫌佟掌柜給她安排的人太多了。」

「不過佟掌柜的確是有些過了。」邢育森繼續說道，「安排那麼多人，小丫頭還怎麼好好上學？不得不說，小貝還挺有主見的。」

「小貝是個好孩子。」燕陸接了這麼一句。兩個人的話題又轉向了其他。

第二天一早，燕陸巡街的時候，特意關注了一下。店裡面已然恢復了正常的秩序，莫小貝也歡歡喜喜地上學去了，一切似乎都變好了。

到了中午的時候，燕陸照例要去同福客棧吃飯，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白展堂在瘋狂給他使眼色，暗中還不住地朝他揮手，示意他趕快離開。

燕陸見狀，連忙轉身，就要逃跑。

「小六兒啊，既然來了，就進來吧。」結果還沒來得及轉身，佟湘玉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燕陸動作一僵，慢吞吞地進門，眼睛看著白展堂，傳遞出的信息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自求多福吧。」白展堂回應的是這麼一句。

燕陸瞪了他一眼，隨即換上了一副笑臉，一邊朝裡面走，一邊沖著坐在上首圈椅的佟湘玉打了個招呼：「佟掌柜的。」

「不用這麼客氣。」佟湘玉臉上笑嘻嘻的，語氣卻透著寒意，「快坐吧。」

燕陸小心翼翼地坐下，問了一句：「掌柜的，有什麼事兒嗎？」

「沒別的事兒，就是想問問你。」佟湘玉說著搖了搖扇子，「小貝的羊拐，是誰做的？」

「這我哪兒知道啊。」燕陸乾笑一聲，目光不著痕迹地從白展堂他們身上掃過，「不過您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幫您查一下。」

「燕陸！」佟湘玉一拍桌子，「你的同夥都招了。」

「招了，誰招了？」燕陸決定死不認賬。

「小米！」佟湘玉沖著外面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小米一邊喊一邊衝到了門口，卻沒有進來。

「我問你答。」佟湘玉霸氣側漏，「給你供貨的是誰？」

「燕小六兒。」

「你的下線呢？」

「老白。」

「好了，沒你事了。」佟湘玉揮了揮手，小米屁顛屁顛地跑回了牆角。然後佟湘玉看著燕陸：「小六兒，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是我做的怎麼了？」燕陸見狀，乾脆硬氣了起來，「你能拿我怎麼樣，還能扣我錢咋滴？我有不是你店裡的夥計。」

燕陸看到，郭芙蓉偷偷地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當然不會扣你的錢。」佟湘玉依舊笑眯眯的，「可是，你也不想讓你師父知道上回的事情吧？」

「哈哈哈……」燕陸卻是大笑了起來，「上回的事情，我師父已經知道真相了，他不會趕我走了，沒想到吧，掌柜的。」

「乾的漂亮！」白展堂他們紛紛給燕陸點贊。

「你！」佟湘玉一時氣急，燕陸在他們這裡吃飯從不賒賬，她也不能用這個來威脅燕陸。不過她心思一轉，卻計上心頭：「小六兒啊，你說你師父要是知道你不務正業，天天做這些小孩子的玩具，他會怎麼對你呢？」

「佟掌柜的……」燕陸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後馬上垂下了頭，語氣也軟了下來，「我錯了，您別告訴我師父。」

「不告訴他也行。」佟湘玉笑了笑，「那你以後不能再給小貝做玩具。」

「咳咳。」白展堂他們頓時出聲提醒。

佟湘玉態度頓時一軟：「你給小貝做玩具，必須給我報備，總行了吧。」

「嗯……」白展堂他們紛紛點頭。燕陸也鬆了一口氣。

一場鬧劇，終究是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