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聲嘆息
自從斬殺蠅妖之後，朱明遠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
一個多月不見蹤影，陸吾也不以為意。
他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問題——功德哪裏弄？
按照通俗的說法，功為善行，德為善心。心行合一，名為功德。努力行善，通過行善累積自己的德行，就能獲取功德。
問題是……這臨河鎮地勢偏僻，常年風平浪靜，雖說不至於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算是民風淳樸。就算是想要找點妖魔鬼怪練級，都找不到一個刷怪點！
想來想去，陸吾只得將一口惡氣發泄在許久不見的朱明遠身上。
「朱明遠這混賬小子，我費心費力的救了他一命，一百文都不給我！」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擺了整整一天的卦攤，陸吾這天的收穫倒是不錯。
他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回廚房做了幾個小菜，又從牆角的酒罈倒了一碗辛辣的劣酒，吃飽喝足，帶着微醺收拾殘局。
點起院中的燈籠，陸吾搖搖晃晃來到正殿，例行叩拜了三清法相，又順便給火靈燈磕了一個。
「今天香火錢加算卦，一共二十幾文，算是運氣不錯！」
「天天磕頭燒香刷好感度，也不知道這件靈器什麼時候才能派上用場。」
「可憐這小小的臨河鎮，人都沒有幾個，更別說打怪賺功德……」
「三清老爺在上，保佑弟子長命百歲，財運亨通，來日必然為三位大老爺重塑金身，重振玄真觀道統！」
他自顧念念有詞，卻沒有注意到，那琉璃長明燈突然無風自動，火光猛然旺盛起來，照耀得大殿中亮如白晝！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陸吾慌忙抬起頭來，渾身酒意頓時消散。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輕嘆。
嘆息聲在空無一人的玄真觀正殿中響起，本該令人毛骨悚然、驚恐萬狀。
陸吾卻在一驚之下，隨即被嘆息聲吸引了全部的精神。
那聲音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似是悵惘，又似是迷惑，更有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覺。就在那一身長嘆響起的瞬間，勾起了他深藏心中的、諸多無法言喻的情感和記憶。
僅僅一聲嘆息，卻能震撼人的心魄，感染人的靈魂！
……
……
「這是哪裏？」
「這裏是雲中界，一個修真者主宰的世界！」
「雲中界……」那個聲音沉默了很久，半晌才低聲道，「說說這個世界吧！」
聲音如冰山冽泉一般清澈，如絲緞般輕柔，卻還帶着一點慵懶的沙啞，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韻味糅合在一起，卻讓人覺得有着說不出的舒服暢懷。
「據說整個雲中界都被一團厚重的混沌雲霧裹在其中，也有日月交替、星斗變幻、潮汐地震，卻不知來歷緣由。」
「這裏到處都是妖魔鬼怪，混亂無序，強者為尊。東大陸有人族三十六國逐鹿，戰火連綿；西大陸群妖並起，數萬年征戰不休，各方勢力犬牙交錯。」
「這裏地處三十六國之一的犬狄國南府邊境，臨河鎮南郊外的玄真觀里！」
「玄真觀……沒聽過！那你是誰？」
「我是陸吾，玄真觀第二任觀主！」
一個幽幽低吟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勾起了陸吾內心的思緒，他漸漸回憶起曾經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潮水般的思緒曳然而止，陸吾猛然驚醒，朝大殿的一角望去。
只是一眼，
他便再也挪不開自己的眼睛。
一個身着香影紅爐長裙的少女靜靜的立在殿中，周身淡淡雲霧繚繞，如煙塵般縹緲不定。
微風吹拂處，衣珏寒碎，青絲飛揚，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俏臉。
這女子大約二八年華，肌膚似玉，容顏絕美。一雙星眸清冷如水，秀眉間如聚霜雪，冰雪出塵之姿中，更有三分英氣、三分雍容，風采莫可逼視，當真是清冷淡雅，美艷不可方物。
只是這女子似乎還陷入迷茫中，如星辰般的雙眸越發清冷淡漠，又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散發着令人不可捉摸的吸引力，讓人不知不覺為之沉迷！
這哪是人的眼神，分明是天賦魅惑的妖精……
「妖？」
陸吾驚醒過來，自嘲的笑了笑，「我大概是在做夢吧！這種禍國殃民的妖女可不能多看，多看幾眼只怕連魂都要丟了！」
那美得如月宮謫仙的少女妙目中閃過一絲驚訝。
任何男人在第一次見到她時，無不心醉神迷，或是故作姿態，甚至流鼻血、雙腿發軟之類的醜態百出，她實在是見得太多了。
但是眼前這個身上還帶着酒氣的小道士，竟然只是發獃了片刻，就若無其事的轉開了目光？
看起來似乎心性不錯？
陸吾倚在牆壁想了一會兒，忽然拍手叫道：「我想起來了！」
他睜開天眼，在她身上轉了一轉，看清她腦後的微弱火光，目光又落在琉璃長明燈上，喜道：「莫非是靈器晉階了？」
他急忙翻開《鎮元寶錄》，不由得一愕。
【火靈燈（中階靈器）：天地精華凝萃而成的五大靈燈之一，自成一方空間，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玄妙之處。】
「咦？」
前後兩次辨識，不僅少了「蘊含着一絲未知靈智」這段語句，火靈燈也並沒有晉陞成法寶，反而整整降了一個位階！
既然沒有成為法寶，這美得讓人心醉神迷的少女又是哪裏來的？
「糟了……」
陸吾腦中電光火石的一閃，想起了先師青華老道曾經說過的話語。
「靈器晉陞法寶，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絕大多數靈器都會在漫長的歲月中因種種原因損壞，徹底失去晉階機會。即使靈智成功蘇醒，也有很大的幾率妖化。而這樣化形而出的妖族，懵懵懂懂，羸弱無比……」
這段話看似難以理解，但是對於擁有現代思維的陸吾，卻立刻懂了。
「這不就是暴龍獸錯誤進化成喪屍暴龍獸么？」
確認了對方的來歷，一種莫名的憐惜感在陸吾內心中油然而生。
「我明白了——」
紅衣少女不由得一愕，冷冷的說，「你知道我是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這盞火靈燈化形……」
「你放心，我雖然是鍊氣三重的正經修士，卻也不是那種生性好殺之人。況且你也算是這道觀里的初生小妖，也算是與玄真觀有些淵源，正好咱們可以做個伴兒！」
「……我身為玄真觀主，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着你！」
那少女起先聽到「原來是你」四字，玉容微微一變，目中殺機閃動。聽到後面的話語，臉色卻慢慢變得古怪起來。
靈燈化形？
鍊氣三重？
初生小妖？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