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候

「明天走不了？」不只是戴安娜，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嗆了一口薑汁汽水，給嗓子眼辣了個痛快。跟審判官對峙的那會我就打定主意要趕快跑路，聖教會的人到時候只會越來越多，而且不像東華那邊，他們是真想讓我死。

「本來，如果沒有這場雨我們現在就能走。」愛丁頓慢悠悠地把桌面上贏的那些錢幣收進包里，然後掏出一把煙草放入口中嚼起來。

「我們的線人報告說，明天會有兩艘鐵皮軍艦進港。」保羅明顯還在為輸錢而悶悶不樂，把手上的卡片堆反覆打亂清洗。

「三艘船沖不出去？」

「還要同時對付岸防炮和海警？省省吧。」

「怎麼會突然調軍艦回來，不是還有『大遠征』嗎？。」

「我猜，我知道是誰安排來的。」說到底也不算是猜。在這種特殊情況下還能調動部隊，僅僅是為了抓一個不起眼的通緝犯，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朱翎嬛那傢伙。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無奈，我不禁笑出了聲。

「這不重要，」戴安娜明顯是有些急了，審判官確實給我們兩個帶來了挺大的壓力，「我們剛殺了一個聖教會的人，他們……」

「當時混沌之子有出手嗎？」保羅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我卻問著戴安娜。

「這有什麼……」

「嚴格來說，沒有——我只是用了兩張捲軸。」他沒有用我的名字來提問，其中的意思自然也就很明白了：現場的戰鬥痕迹，從頭到尾都是審判官和死靈術士製造的，和混沌之子有什麼關係呢？一名死靈術士，又怎麼能和混沌之子聯繫上呢？

「全龍華港八十萬人，難道就我們搞死靈術？他們聖教會查得完嗎？」愛丁頓說到點子上了。再考慮到聖教會和東華近期的緊張關係，基本可以確定他們無法進行明面上的大規模排查。

「我認識一個傢伙，實在不行可以把他推出去。」如果讓審判官的死坐實是單獨的死靈術士行為，那就可以暫時將所有關注我行蹤的人帶離這個線索。但說到底，只要我還在龍華一天，被發現的可能性就會不斷增加。

「好吧……但到底多久能走？」

「月全食。」從一開始，尼克托就只是哼著陌生的歌謠在擦拭杯子，並沒有參與我們的對話，直到現在。

「嘎——等戰團的傢伙啊。」烏鴉「卡姆」突然落到我的肩膀上，喙上還叼著一柄黃銅鑰匙。

「他們不是被擋在西南邊境了嗎？」這我倒是知道。平南王率領軍隊在邊境抵擋聲勢浩大的混沌戰團入侵，也直接導致了東華帝國沒能全力參加「大遠征」。如果戰團能夠襲擊龍華港，哪怕只是製造混亂，都可以為我們創造機會突破。可入侵已經拉鋸了半年時間，自然也指望不上他們。

「大部分是被擋住了沒錯，但龍華港附近就集結有這麼幾支戰團的力量。」

「且不論他們是怎麼過來的……那又怎樣呢？小股部隊就能打亂龍華港？」

「這就是為什麼要等月全食。」

「你小子真的是混沌之子嗎？咋啥都不知道。」卡姆把鑰匙摔在我盛着半杯的薑汁汽水裏，然後使勁用堅硬的喙敲打我的腦袋。也忍這傢伙挺久了，我乾脆把杯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往肩膀上潑去，好好教訓一下它。

「嘎——辣死我了！你這個混蛋……」

「卡姆！滾過來！」

「混沌戰團會在月全食當天得到強化，或者可以叫作『升變』。」尼克托說着，給我遞過來一張抹布。

「『升變』是什麼？我只知道『升魔』。」如果按照類比推理的原則來說，就是指從人蛻變成惡魔之類的事物吧。

「差不多的意思。」

「再加上到時候提督也會帶着艦隊過來，萬無一失。」愛丁頓從裝好錢幣的包裹里挑揀出幾顆成色不錯的金幣，甩給站在一旁正在教訓卡姆的戴安娜。

「這有三成？」

「這可是卡拉格金幣。」

話說到這地步，我也沒有再堅持的理由了，便讓尼克托接過手中的空杯子和抹布，重新又續上一杯薑汁汽水。也只能靜下心，在這段時間再多寫幾張捲軸出來，說不定以後用得上。可當我翻開隨身攜帶的包裹，卻發現筆墨和紙都被落在之前住的地方了。

「丟東西了嗎？」保羅把卡片堆放到吧枱上，要了一杯葡萄酒坐我在身邊。

「啊……你們這有沒有紙和墨？我想寫幾張捲軸。」

「附魔墨水倒是還有存貨，魔藤紙恐怕是沒了。我再想想……」

「不，普通的紙墨就好了。」

大家顯然有些詫異——也是啦，不用特殊材料就能製作捲軸，即便是最為閱歷豐富的法師都無法實現，甚至是連設想都不敢。

「你小子淋雨淋傻了？」

「你可以死一下嗎？」

「卡姆！」

尼克托從吧枱下面拿出幾張泛黃的草紙和一瓶墨水，並將衣服胸包上的羽毛筆借給我。萬事俱備，我打算給那隻臭鳥好好長長見識，便先寫下了一串有趣的咒語。尼克托也在看着，笑了。

「傻鳥，你來試試。」

「臭小子，當我沒長腦子？」

「來，怕什麼。」看見尼克托笑的樣子，保羅也覺得有戲。

「你不是不信嗎？」愛丁頓開始在邊上拱火。

戴安娜沒有說話，卻只是盯着我看，可能是在擔心我會不會報復過頭。

「死不了的，別怕。」

「我怕什麼！」

「那就去，馬上。」戴安娜帶着一絲竊笑，下達了命令。

卡姆沒辦法，只好飛過來並按照我的安排停留在吧枱上，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恨不得用喙把我腦袋啄穿。

來吧，好戲開演了。

捲軸被銷毀了，而卡姆也淹沒在金色的光芒中，然後……

「哼哼唧唧！」

「可愛的小豬卡姆！」

不得不說，這圓圓胖胖的粉色小豬仔形象更適合卡姆，尤其是它不能說話這一點，再加對小翅膀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