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灣

走私，在龍華港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像大部分的煙館、行會甚至是軍隊，都多多少少跟走私商沾點關係——至少戴安娜是這麼說的。她在龍華就是搞軍械走私的，不過主要是為幾個幫派供貨，搞來一些短火槍和速射炮就差不多了。在造訪黑水灣的走私商里，這並不算什麼。

要說回黑水灣的話，其實不是所有的走私商都在這裏，叫「卡姆」的烏鴉非常驕傲地告訴我這地方是亡靈海盜的地盤。而當我站在斷崖上往下看去，整個海灣幾乎就如同墳場一般，到處都是被洶湧的海水裹挾來的船隻殘骸，倒是能看到幾處亮燈的破爛房子。

從後巷深處的地下排水道往這裏來，恐怕是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而即便是到了這邊，沒有人指引的話也很難意識到這荒郊野嶺還能有什麼。

「還真是好地方，但看着不像是能停船的樣子。」

「人類就是腦子軸。這能以你們的港口標準來看嗎？」不得不說這隻烏鴉的嘴巴是真的很欠，一路上除了介紹情況還能聽進去以外，其他都是在對人類或者說非不死生物的嘲諷。

「為了儘可能避免麻煩，我們的船隻在靠岸時都是殘骸的形態，而且……」

「而且如果有膽子大的拾荒者敢靠近的話，相當於就是補充人手了。」

「實際上去海裏面撈可快多了，尤其是等這種天氣過去后。」

我們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下到海灣。一路上，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很難發現躺在樹叢和岩石後面的屍體，顯然是被故意放在那來對付可能的入侵者。但要說最吸引我眼球的，還得屬幾隻從我們身側跑過的食屍鬼——在學院那段時間我也對付過不少，它們沾滿急性病菌的利爪可是令人印象深刻。

「食屍鬼也會加入航海嗎？」

「不，它們住在附近一個亂葬崗，只是偶爾跑過來串門。」

「『串門』這個詞可真是特別啊。」

「嘿！我們又不是沒心沒肺的東西！」

「我是這個意思嗎？」說真的，我很想把它嘴巴給堵上。

到最底下來，就可以真正看清海灣的情況了：正如戴安娜所說，這些船隻殘骸都散發出暗淡的墨綠色光芒，只需要船長下令就可以自行恢復原狀；破爛房子總共有五棟，能看出作用來的也就是倉庫和酒吧；除開滿地躺着的屍體，還有六個穿着重型盔甲、雙手持斧的高大衛士在巡邏；幾塊形狀特別的礁石也很惹人注目。

如果天氣好的話我真想在附近逛一逛，現在就只好先跟着到酒吧去。還沒多靠近，我們就已經聽到了裏面的喧鬧聲。

「人來了！」戴安娜一腳踢開大門，拉着我徑直走去。

「沒錯，確實是『人』！」烏鴉也飛到酒吧的吊燈上，裝腔作勢地說道。

除開酒吧老闆以外，裏面也不過坐着兩個人。很難想像他們是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連外面的暴風雨都壓不住。

「小妹回來了？」一個看上去還沒有捨棄生命的、鬍子拉碴的老船長首先開口。他手上握著兩張卡片，面前還放着不少摸樣不同的金屬錢幣，看來是贏了不少。

「你這老東西又出千是吧？」

「看看，連小妹都這麼說！」

「菜就要認，扯什麼有的沒的。」

「我介紹一下，」戴安娜將我推上前去，「陳明輝，他就是混沌之子。贏錢的老傢伙叫愛丁頓，輸錢的傻大個叫保羅，酒吧老闆叫尼克托。」

我尷尬地向他們點點頭。事實上對於混沌之子的身份，我還沒有適應，尤其是在身邊對混沌信仰普遍敵視的環境下。

「很有東華味道的名字。」

「我本身就是東華出生的，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

「我們還是先來談談接下來的事吧。」

「不慌，小妹。」保羅突然接過嘴，慘白的腐爛臉龐上露出一股「熱血」上頭的感覺，用手迅速從桌面的卡堆上摸出一張卡片。他可只剩下三顆錢幣了，成敗就在此一舉。

「好啊，我壓老東西。」戴安娜拍拍我的肩膀，點頭示意我去吧枱跟老闆尼克托去。

這酒吧雖然從外部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但內部卻意外地很有情調：黃銅精製的燈具和器皿，搭配上漂亮的海螺和貝殼陳設，尤其是吧枱背後的那副開闊海灣的油畫，也許就是平常的黑色灣吧。

「有眼光，等會這錢咱倆三七分。」

「才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