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談論

「那個混蛋……他詛咒女媧之後去哪了！」

「他啊。」老人心中苦澀，他恨恨道：「當年我們全村守着神主，卻不想還是被那群人闖進了社中，那人將女媧詛咒后就化為青煙飛走了……其他人直接被殺了。」

「而女媧……也變了，祂將那群闖入的人殺了后便跑到山林中大開殺戒，我們躲在地窖里才躲過一劫，可這周圍的鱗蟲羽獸，卻全都絕跡了。」

老人指了指他們剛才來的方向，「那裏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獵物……甚至連蟲子也沒有，一直到如今也是這般。」

羽心道難怪，要不然路上那麼安靜，別說飛禽走獸了，甚至連只蚊子都沒有。

老人被子孫攙扶起身，對着男子拱手道：「貴人若不嫌棄，便先去寒舍歇腳，緩緩舟車勞頓。」

羽輕輕點了下頭，回禮道：「有勞了。」

老人卻說道：「不辛勞，是我等方才驚擾了貴人。」他將身後的少年拉了出來，「魚，快向郎君道歉。」

「喏。」那個叫「魚」的少年答應道，便上前對着男子長跪而拜，用荊條交給對方，謙卑道：「方才小子以為那裏有了動物，驚慌之下便沖那裏射箭，郎君若是生氣……便狠狠抽我罷！」

「不必。」羽將荊條扔掉，把少年扶了起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是伊琳娜告訴他的一句話，如今用來卻正是合適。

「多謝郎君。」那個少年與其祖父謝過他后便在前面引路，「請郎君隨我們而去。」

他點點頭，便隨着這群人往村莊的方向而去。

「喂，他們為什麼叫我貴人？」他悄悄打開終端，用不動聲色地發給伊琳娜，對方很快便回了話。

「那是因為你的衣服布料看起來尊貴些，不似是鄉里野人的衣着。」

「野人？」他腦袋裏浮現出一群穿着草裙打獵的部落民，他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幾人，也不像啊……

「想什麼呢，野人指的是城郭之外的人，與城中的國人相對。」伊琳娜跟他相處了那麼多年，自然直到對方腦洞飛到了哪，便沒好氣地給對方糾正。

「不過，這個世界也是奇怪。」伊琳娜的聲音突然充滿疑惑，「哪裏奇怪？」羽隨手從旁邊樹上摘下個看起來像蘋果的果子，好像叫「林檎」？

他鑒定無毒后咬開，嗯……太軟了，不適合他的胃口，不過他也沒有浪費糧食的習慣，還是吃下去了。

「這些人的穿着打扮像是東周秦漢，可言行舉止又有後代辭彙……嗯，有趣。」

「當然，也有可能是翻譯器的問題。」男人聳聳肩，「怎麼了？」正好碰到了前面人的肩膀，對方疑惑他的行為。

「哦，沒事，有片樹葉掉下來了。」他眼疾手快，將手裏林檎的樹葉揪下來扔了，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不知道郎君從何而來？」之前的那個叫「魚」的少年跑到他的身邊，好奇地看着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那裏自從十年前便再也沒有任何禽獸，郎君又是如何挺過來的呢……」

那人聽了他的話笑了笑，「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只不過是經過那裏而已……」他將手中的蘋果核扔到了樹下。

「你們是如何躲過來的呢？」他將話題一轉，引到了他們的頭上，他想打聽打聽這個世界的一些情況，這樣才更好實施些。

「不是所有禽獸都沒了，六畜被我們藏在山洞裏，山野里的動物也有不少是這麼躲過來的……除了剛才那個地方，

怎麼也沒有獵物。」

其他人聽了這話也湊過來道：「而且我們自己還種五穀，在林間采果子，總歸是有點活路的。」

「你祖父不是說女媧在山林中……你們怎麼還會去那裏？」

「老人嘛，說話總是只說一半，不過大父說的也不錯……十年前確實沒人敢入山林，可自從五帝下凡后女媧便很久沒有出現了。」

「我可聽到了！」遠處傳來老人慢悠悠的聲音，見大父並沒有生氣的預兆，那個叫魚的少年長舒一口氣。

「五帝？」羽又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了這個世界其他神靈的稱呼，而且力量似乎很強，與女媧的消失還有莫大的關聯。

「郎君不知嗎？」魚有些疑惑，羽看到對方神色后淡定回答道：「知道，這五位乃是五方的天神。」

「《淮南子》中有五帝，也就是五位天神，分別是東方大皞，南方炎帝，西方少皞，北方顓頊，中部黃帝，分別掌管五個方向。」

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幸好伊琳娜及時告訴他，不然就穿幫了。

「對了，小人名魚，便是水裏的魚……不知郎君名字為何？」兩人走聊了一會兒，也有些熟絡了，羽也很輕鬆套了不少信息出來。

「在下名羽，羽毛的羽。」

他和幾個人邊聊邊走，他們的村莊離得並不遠，不留久便看到了村莊的影子，那是一堆的茅草屋，看起來他們的日子並不寬裕。

「不知道此處為何地？」羽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裏是哪，便回頭詢問那些少年，他們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來。

魚也撓撓後腦勺，「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沒有名字。」

「……你們乾脆叫無名村得了。」羽小聲吐槽，卻被魚聽個正著，他驚喜道：「好名字，就叫這個了！」

他一下子跑到前面喊道：「咱們村有名字了，叫無名村！」

羽：？？？

這是否……太傻了。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伊琳娜的聲音應時響起，-她笑着說道：「無名……倒是挺切合道家的無為思想。」

「這又是什麼？」還沒等對方回答，魚的爺爺，也就是這個村莊的村長走到了他的身旁說道：「貴人，這裏是冀州。」老人拄拐走到他的前面，「至於村子的名字……」他搖搖頭，「確實如同魚所說的。」

他們出去交易時都是說位置和距離，很少會給村子起名字——反正他們很少走到遠處。

「羽，咱們之前待的地方……我似乎查到了一些未知的力量。」終端里傳來伊琳娜的聲音，她將自己剛剛研究出來的結果告訴了搭檔。

「剛才的地方？」他回頭看了一眼，那裏已經超出了他的視野範圍，什麼都看不到。「生物分佈從剛才那個地方到這裏是逐漸密集的，也就是說我們來的那個地方……」後面的話她沒有多說，羽已經瞭然於心。

他俯下身子將腳下的螞蚱吹到一邊，聽着遠處的鳥鳴，還有潺潺流水，他開口說道：「我明白了。那裏的秘密……我會找機會再去探查的。」

「不過嘛，現在是享受時間。」他伸了個懶腰，在草地上打了個滾，被伊琳娜淡定說道：「小心地上的蜱蟲，雖然你的體質增強了，可這些小傢伙也夠你喝一壺了。」

男人趕緊從草地上起身，他拍了拍灰塵，便在魚的呼喊中快步進到了村莊裏面，嗯……他們在做飯，炊煙從遠處就可以看到。

他之前的世界可沒有那麼好的風景，他打算在這裏多多欣賞一番。不過嘛……這裏的生活條件卻是讓他尷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