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輾轉又回故人前

皇宮。

「參見陛下！」

向祈一身官服，格外多了些威嚴。

「愛卿平身。」

「謝陛下！」

他站起來，徐徐抬頭。

「朕下月南巡，隨駕去吧。」「是..」

....

離了宮后，馬車在宮門口，林洛陽站在轎子邊望著他，一身白衣好不喜慶，他卻也覺得沒什麼。

向祈不自覺的伸手，卻又頓了頓收回了手。

他不能真的把她當丫鬟。

「怎..怎麼了？」林洛陽把手伸了過去，攙住了他。

「哦..沒什麼，小..段念..你也上來吧。」

林洛陽搖搖頭：「奴婢隨轎子走便是了。」

「好..」他眼眶閃爍了些，放下了帘子。

....

「段念，過些日子我隨陛下南巡，你可願去？」向祈掀開帘子問道。

「我..」

「大人！」一旁的芳思搶先答到：「大人，還是讓奴婢跟著吧，前年也是奴婢跟著的，段念還不熟悉大人的飲食起居，還是奴婢來吧。」

「也好，」向祈望了望林洛陽，她那一副魂不守舍模樣，衝撞了陛下倒也是不好。

林洛陽沒有說話，只是在痴獃的走著。

「哎，」芳思撞了撞她。

「段念啊，我勸你還是斷了接近大人的念頭，」

她拿手帕掩了掩鼻：「我才是大人身邊最得力的。」

「哦。」段念沒看她，只一個勁的走。

「哎你！」

「...」

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倒也是讓很多人無話可說。可沒一會，芳思卻笑了。

她心裡打著什麼算盤，林洛陽是不感興趣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南巡。

「大人，一路小心。」

林洛陽囑咐著向祈。

「小洛，你在府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對了，」向祈站起來從屋子裡抱來一直小狗。

「這是..」

「下人撿來的，替我好好養它。」

「好。」

「.....」

大雪的夜，安靜的可怕。

除了折斷的樹枝掉落下來砸在地上的聲音，倒也是沒了別的響。

「段念！給我出來！」

「段念你聽到沒有！」

「.......」

林洛陽躺在床上，這急促的敲門聲讓她覺得煩悶起來。

她慢慢爬起開門，卻被猛的拽了出去。

寒風灌喉她急得咳了幾聲。

一看是她們，那些找她麻煩的丫鬟。

她白了一眼，便準備回去。

「啊！」她們猛的拽住她的頭髮，疼得她叫了出來。

她甩開她們。

「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段念你殺人要償命！」

這句話讓林洛陽愣了一會。

「怎麼？以為我們不知道玉兒是你殺的？」

她後退了一步，這才看見她們手裡帶的東西。

「大人知道都沒說什麼，現在你們把我打死，大人回來會怎麼想？」

「哈哈哈哈！大人真會在乎你嗎？如果在乎又怎麼不帶你出去南巡？」

「是啊！」

她們七嘴八舌的說道著，林洛陽冷得直發抖。

「汪！」

「....」

突然她們聽見了林洛陽屋裡的聲音。

「喲，你這小賤人，還敢養狗？」

「這是大人的狗！」

「你別拿大人來壓我們！大人的狗為什麼給你來養？」

「讓開！」

林洛陽被猛的一推。

她撞到桌角，疼得抱著肚子滑倒。

她們拎起那條狗，猛得摔出門。

「嗷！嗷嗷！」.....

...

「哈哈哈哈哈！」

「你看，它叫得多可憐啊，多讓人心疼啊，哎，你們說像不像段念！」

「像！哈哈哈哈哈....」

林洛陽眼裡閃爍，似乎激發了她內心的痛楚。

她猛得站起來，搬起旁邊的花瓶朝其中一人頭上砸去。

「啊！」

「姐姐！你這個賤人！」

其餘兩人過來架住她，朝外面拎去。

林洛陽住在偏門，這裡叫喊也沒什麼人聽得到。

她被拎到門口，被木棍打的半死。

血染紅了雪，淚濕透了心。

寒冬凜冽，她穿著薄薄的裡衣。

那條狗早已在雪裡凍得不叫了。

林洛陽爬過去抱住了那條狗，狗用微弱的力氣舔了舔她的臉。

這是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善意。

....

突然天空中亮起了煙花。

「又一歲...」

她淚濕眼眶。

「可同我而言，熱鬧與冷又有何區別。」

....

她倒在雪地里，任憑風雪打在她的身上。

她只想護著那隻狗。

過了一會，那馬車聲逼近。

.....

「姑娘！」那馬車上下來一個人。

一聲素袍，披著一件厚厚的斗篷。

「你...」他眼神焦急，手有些不知所措。

林洛陽徐徐睜開眼，瞧見一副少年模樣，笑了笑。

像從前見到柳集一般。

然後閉上了眼。

「哎！姑娘！」

「....」

第二日。

柳府。

「表哥！」

「哎，你這孩子，要叫柳大人！」

齊嬤嬤皺著眉說道。

他從小便是齊嬤嬤帶的。

柳子言撓了撓頭，拱了拱身子：「柳大人！」

「哈哈哈，表弟，何須客氣。」

柳集叫丫鬟獻上好茶。

柳子言是柳集的表弟，卻因不喜京城所以直至17才來拜訪柳集。

「夫君，這是柳表弟來了？」

許周兒緩緩進了堂屋。

柳集皺著眉，低聲說：「你不必來的。」

喝茶的柳子言敲了眼她，卻愣住了。

「你這小子，還不叫表嫂？」齊嬤嬤招呼她。

「哦哦！表嫂安好！」

他急匆匆站起來，倒是逗得許周兒笑了起來，她看出他那副呆樣了。

「表嫂長得些許眼熟...哦，我想起來了！」

柳集本是不在意的，突然柳子言說道：「昨日我來到京城，在一府宅門口撿到一全身是傷衣著單薄的丫鬟，奄奄一息還抱著一隻凍死的小狗，那丫鬟和表嫂長得像極了，只可惜同人不同命啊...」他剛說完，柳集杯子滑落的聲音、許周兒踉蹌著的樣子，知情丫鬟驚嚇模樣讓他為知驚訝。

柳集猛的衝上去抓住他：「在哪！她在哪！？」

「表哥.....」柳子言被嚇得半死。

「在..哪..」柳集的青筋暴起，面部汗珠頃刻間滴下，那眼神卻像在祈求。

「思家客棧....」

.....

柳集鬆開他，他便一下子癱在地上。

許周兒氣得發抖：「她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大家聽不懂她說什麼，只是被嚇傻了。

柳大人如此溫婉善良之人，今天是怎麼了。

.....

林洛陽醒來，已經是清晨。

柳集照顧了她許久，她知道，卻不願意睜眼。

直到柳集出了門去上早朝。

她才睜開眼。

這是柳府。

這周遭還是無變化，那香氣卻讓她覺著熏的慌。

「夫人。」

「你們退下吧。」

「是。」

「....」

林洛陽知曉必然是許周兒，便起身。

她們終歸是要見面的。

許周兒動了動嘴角笑了笑：「妹妹，你醒了。」

林洛陽從她的眼裡，卻看不到一絲笑意。

「聽說柳表弟撿回來一位被棄的丫鬟，原來是妹妹你，好久不見。」

她替林洛陽理了理被褥，又伸手，欲碰她髮髻。

林洛陽閃躲了開來，又突然湊近她：「許周兒，你想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發生什麼嗎。」

她眼神中全是不屑和怒意，許周兒愣了一愣。

「那你覺得，我會讓你在柳府呆下去嗎？」

許周兒站了起來，說到。

「由不得你。」

說罷，林洛陽聽見了門口的腳步聲，便猛然站起，從許周兒的髮髻上取下一支釵，插入自己胸口，然後死死抓住許周兒。

血立刻溢了出來，染紅了她的胸口。

「你！」許周兒被嚇著了，手足無措的推開她。

「啊！林姑娘！」

柳子言闖了進來，瞧見這場面一度失控，急忙抱起林洛陽。

「大夫！傳大夫！」他朝門口喊著。

然後將林洛陽放到床上，他便轉身：

「嫂子！我知道你容不下這柳府有美貌女子！可是這是我撿回來的，也是表哥親自安置，再怎麼說也要等表哥回來啊！」

許周兒沒想到林洛陽竟然會做出如此舉動，一時驚魂未定。

「夫人，你若不喜歡奴婢，奴...奴婢走就是了...」林洛陽一臉無辜和可憐，叫人看了很難不心疼。

「姑娘，別說傻話了，雖然我只是大人的表弟，」柳子言說著，轉頭望向許周兒：「我會竭盡全力，不讓某些人隻手遮天！」

「林洛陽！你這個賤人！」許周兒回過神，猛然衝上前去。

柳子言一把攔住她，然後大叫：「來人！夫人病了！送夫人回去！」

「你！」

「..」

立馬進來些許人，瞧見此場面都面面相覷。

許周兒停了動作，退了出來。

狠狠的瞪著林洛陽。

.....

大夫走後。

「林姑娘，你好生休息吧，這件事我定要去表哥那給你討個公道！」

「奴婢謝過公子。」

她楚楚可憐的擦拭眼睛淚水，然後抬頭望著他：「但奴婢，不過是螻蟻一般的下人，實在不配讓大人和公子掛心。」

「姑娘，你進了柳府，就是大人的人，我們大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功臣，姑娘何來卑賤之言。」

林洛陽淚光閃爍，久久不能平復。

她當然知道，她陪他走過的日子，任何人都想不到也比不了，只是這世道從不給卑者一絲喘息機會，山海依舊，心卻早已不同。

「謝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