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來

天氣陰沉沉的，仲夏的些許熱風輕微浮動着樹梢。

以往聚集在樹枝或電線上嘰喳的麻雀們，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到屋檐下扎堆。

動物們似乎比人類更敏感，王奶家一向懶得出奇的哈士奇今天卻一反常態地不停地在屋內踱步，甚至還不斷地昂頭嗥叫。

村長一早就提醒村民們不要出門，但總有幾個老人想趁著難得的不熱的天氣去地里幹活，還好何若水及時發現，並把老人勸了回去。

滿村的寂靜，狗也不叫了，禽類也噤了聲，就連蟬鳴都停了一瞬——

終於，紅雨來了。

屋外紅雨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屋內的沈元一卻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的狀態。

只見他雙腿盤著坐在床上，正襟危坐，雙眼緊閉，兩手握拳於膝上，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事實上，沈元一也確實痛苦不堪。

這幾天，他一直在承受着《歸元仙法》的「洗髓伐骨」。書頁上的文字化作一道道金光，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他的經脈，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細緻，強度更加大，痛苦也是翻倍的。

短短6天時間裏，沈元一就已接受了七次洗髓伐骨。普通人連一次都難以承受，沈元一卻足足接受了七次！

每一次都經歷著如同把骨頭碾碎、再重組的疼痛！如果說第一次的洗髓伐骨是把全身骨頭打散，再重組的話，那麼沈元一現在所經歷的這一次，就是把全身放在一個大碾子中碾碎，碾成粉末，再一粒粒地拼裝起來！其中疼痛，常人無法想像。

識海中，那本巨書還在緩緩旋轉着，散發出瑩藍色的光芒。沈元一的神識打坐其下，身上的各個部位逐漸在金光的沖刷下變成微粒，又在識海中組合，重組神識。

沈元一本不該在今日再修鍊歸元仙法的，只是他隱隱感覺到，功效出奇的「洗髓伐骨」作為《歸元仙法》引言部分，經過六天的修鍊，剩下的可供他沖洗經脈的文字已經所剩無幾了，之後的內容將會是更加宏大的部分。

於是沈元一便決定在紅雨到來，喪屍還沒有大規模爆發之際，將最後一點「引言」內容修鍊完畢，以便窺知其後更加強大的力量。

隨着神識的最後一個部分重組完畢，沈元一的神識突然睜開了雙眼！

緊接着大喝一聲！巨書開始強烈地翻動起來！

巨書好似承受不住了如此劇烈的翻動，瑩藍色的書體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強光過後，化作點點熒光，縈繞在沈元一的神識周圍。

而沈元一的神識內部，也以巨書曾經的位置為原點，慢慢向周圍擴展白色的光芒，光芒所到之處，神識之內不再黑暗無邊，而是慢慢地有了輪廓。

沈元一漂浮其中，巨書化成的瑩藍色的光芒始終圍繞着他。隨着白光的擴散，那團包裹他的瑩藍色光芒也在逐漸縮小。

最終，在白光覆蓋了所有黑暗后，瑩藍色的光也凝聚成了一本正常大小的藍皮黃紙的書，「吧嗒」一聲落到了沈元一的神識的地板上。

此時的沈元一的神識不再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而是一處明亮的瑩白色空間，四周皆是雪白的「牆壁」，地板也是白色的，頭頂卻無限向上延伸，不知通往何處。

沈元一的神識此時已經從最後一次的洗髓伐骨中脫離了出來。經過七次洗髓伐骨的神識外形與沈元一的肉體形態無二，只是稍顯透明了些。

沈元一撿起那本落在神識地板上的書，微微泛黃的藍底書皮上赫然寫着「歸元仙法」四個大字，翻開書，引言部分空無一字，紙張暗淡無色；卻多出一新的章節，那頁紙上明晃晃地寫着——鍊氣！

在往後翻過，沈元一隻覺得腦袋一陣混沌，有字卻看不真切；仔細看時，卻頭疼欲裂。

看來只能學完這頁才能看下一部分了。沈元一嘆了口氣，心思一動，便出了神識。

待到沈元一出神識之時，已經到了夜裏。紅雨已經下了近五個小時了。

電視上播報著「暴民」傷人事件，沈爸沈媽看到這條新聞，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何若水面露不忍。

提前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親眼看見這如同煉獄的景象倒是另一回事了。

沈元一頂着一身「洗髓伐骨」出來的污泥進了浴室，才想到浴室連接的水的源頭可能已被污染，只好長嘆一聲，用濕毛巾簡單擦完了事。

還好，經歷了這麼多次的「洗髓伐骨」，沈元一身體里的雜質已經少得可憐。於是今天倒也沒多少污泥了。

網暫時還沒斷，簡單洗漱，確認了何大川還正常后，沈元一便刷了刷某博。

果然，網上也在鋪天蓋地的討論這件事，有些敏感的網友已經開始猜測是不是「末世」了。

沈元一心中惋惜，點個贊以示認同，再多也就做不了什麼了。

還好爸媽不會上網，要不然……嗯？不對！

沈元一忽的從床上坐起！急忙趕到客廳，一把搶過何若水正在扣字的手機，半隻腳踏入鍊氣期的他動作已經超出了人類範圍的敏捷，力氣也大到驚人。極力控制才沒把何若水的手機捏個粉碎。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看着何若水發佈的一大長篇關於「紅雨」和「末世」的言論，沈元一從心底產生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何若水被沈元一的一套動作嚇得兔子似的紅了眼眶，看着硬生生被沈元一捏出幾條裂縫的的手機欲哭無淚。

沈爸沈媽也被沈元一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連忙問出了什麼事。

沈元一深感無力，何若水的帖子一經發佈便獲得了數百萬點贊和轉發，一時間頁面卡到飛起，連刪除都刪除不了，只能停留在這個頁面上。

帖子內包含了詳細的紅雨降落時間，以及末世開始後人類第幾天開始進化出異能；喪屍的習性及受過紅雨澆灌的動植物將會產生異變和異變方向等。

這些都是沈元一為了使她和何大川信服，說出的末世詳細情況。

沈元一無力，正要向沈爸沈媽及何若水解釋其中原因，何若水的手機便有電話打了過來。

被沈元一嚇得猶如暴風雨摧殘過的小白兔的何若水，紅着眼眶接過手機接了電話，帶着哭腔顫聲道：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正氣十足又極其嚴肅的聲音。「同志你好，我是國家安全局……，現向你確認，你剛才在某博上發表的帖子是否屬實？」

何若水紅着眼看向沈元一，沈元一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實話實說。

「是。」

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更加嚴肅了些，似乎還能聽到齊刷刷的衣服摩擦的聲音，像是許多人同時站了起來。

「你是通過哪些渠道得知的？請你如實作答。」

何若水欲哭無淚，沈元一無奈，只得接過電話，和對方說了起來。

沈元一本意是只要自己的父母、親人和兄弟能在末世中活下去就好，出於惻隱之心才把整個何家村列入了保護範圍。

沈元一也不是沒想過告訴政府，只不過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當做精神病或拿去切片，沈元一還是歇了這一份心思。

如今，事情已經被何若水抖摟了出去，沈元一也不得不如實招來，只不過把預知到「紅雨」的時間改為了今天，並沒有說自己重生的事，只是說是無意夢到的，看到紅雨和「暴民」，才發覺是真的。

關於「歸元仙法」，沈元一更是守口如瓶了。

掛了電話，沈元一長吁一口氣。不得不說，政府的人說話就是縝密，沈元一差點謊沒圓過去。

本來只想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沒想到卻捲入了更大的體系中。

沈元一無語望天花板，只求政府能放過他，畢竟和那些心思縝密的精英們說話實在是太累了。

何若水看沈元一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惹了天大的禍事，由於沈元一剛才拿着手機去外屋打電話，何若水也不知那邊的人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

沈元一感覺衣角一沉，轉頭卻看見淚眼汪汪的何若水。

「有很大的麻煩嗎？」何若水忍着哭腔說。白嫩的小臉上，紅紅的眼眶很讓人心疼。

眉眼間依稀看得出童年「水哥」的模樣，尤其是那一點小倔強，出奇的一致。

沈元一看她如此，興緻上來了，想要逗逗她。佯裝喪氣地嘆了口氣。

「是啊。」沈元一狀若沮喪，實則偷偷觀察著小姑娘的一舉一動。

何若水頓了一下，之後似乎又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神色一重便走了出去。

沈元一連忙跟上，害怕她一時想不開作出什麼傻事。

「何若水，我……」

「逗你的」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何若水捂住了嘴。

熟悉的觸感，第二次接觸，卻還是讓沈元一心神蕩漾了一瞬。.

「閉嘴，現在你叫何若水，我叫沈元一。」小姑娘堅定的說。

沈元一哭笑不得，沒想到何若水想出的辦法竟然是這個。

沈元一連忙解釋那是逗她的，卻不成想故作堅強的小姑娘卻在現在哭了出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捶沈元一手臂，雖說沈元一經過了其次煅體，不怎麼痛，但現在自己肌肉強了一個度，小姑娘打着，手還是很疼的。

「我還以為你要去切片研究了！」何若水打着哭嗝說着，淚珠大顆大顆掉，打到沈元一手上，沈元一反而手忙腳亂地安慰起來。

經過一系列地安慰加條件后，何若水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但還是在生氣。只留給沈元一一個生氣的背影。

沈元一看着賭氣的小姑娘，苦笑不得。算了，只當多個妹妹吧。沈元一心裏想。

窗外，紅雨還在淅瀝瀝地下着，此刻，每個華國境內的華國公民手機內都接受到了一條短訊：「不要接觸紅雨！不要接觸紅雨污染過的水源！」

大城市的巨幅廣告屏也不再播放當下流行的商品廣告，而是輪迴廣播著「不要靠近紅雨等字樣」。

廣告屏的光投射到其下的廣場中，原本熱鬧的廣場此刻卻只有零星幾個人影。

——只不過那些「人」，走路的姿勢比較奇怪罷了。

*

「什麼鬼東西。」田恬皺着眉看着手機屏幕道。

劉莉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蹲著，清冷的臉上稍顯不悅。

「什麼破地方，都怪你，都是你計劃！非要來爬什麼破山！」田恬埋怨一旁的正在忙碌的青年，隨手將喝完的空礦泉水瓶砸到青年身上。

礦泉水瓶發出「咚」的聲響，迴音落在他們歇腳的破廟中，久久不能散去。

「這是什麼破地方，真滲人。」田恬害怕似的抱了抱肩。

「找到了！」青年驚喜地喊到！

「一本破書，什麼『歸元仙法『？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雕，你不會拿這個當寶貝吧？」

「說什麼呢。」王雕討好似的笑笑，畢竟和田恬一起出來是他夢寐以求的。

「我怎麼可能拿這一本破書當寶貝呢」說着，王雕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書。

「我的意思是，咱們終於有火取暖了。」王雕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