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奴婢在三姑娘房裡看見了一封信,」那婆子抖抖嗖嗖遞上來信。

傅氏眼裡直落淚,過了半天才伸手接過信展開,信上只留了四個字。

「勿念,保重。」

傅氏終於綳不住,雙手捂著臉痛哭出聲。

滿室僕從無一敢上前勸慰。

陸恆青白著面孔,拖著步子朝外走。

夜風微涼,月輝清冷。

陸恆獃獃看著星幕,耳邊是傅氏懊悔的哭泣聲,他一閉上眼,水痕流進發里,再睜眸時,已復明凈,大步走出了莊園。

——

英國公府和陸家都分派出人去找余晚媱,英國公府沒有刻意隱瞞余晚媱失蹤的消息,一時間京中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傳的沸沸揚揚。

有說她其實不是英國公的女兒,被英國公府發現后秘密殺了。

有說她深愛亡夫,不願聽從英國公夫婦安排去嫁人,偷偷帶著孩子跑回婆家去了。

無論什麼謠言,之前向英國公府遞庚貼的人家紛紛自覺不再登門求娶,英國公府也沒挽留,更加令那些人深信自己猜對了。

另有一件新鮮事,威遠侯陸恆突然有了個一歲大的女兒,閨名陸清姝,小名兒歲歲,陸恆其人森冷淡漠,也沒人敢打聽他這女兒是誰生的,只叫人稱奇的是,這陸小姑娘還被記入陸家族譜的嫡嗣上。

那顯然是他的嫡女了,可他的夫人早已離世,這陡然冒出來嫡女,倒是又添了樁談資,誰知道這陸姑娘是他的親閨女還是他包養的呢。

這也就兩一兩日引得京中人張望,還沒過多久,說閑話的人也少了,記得余晚媱的人也慢慢開始遺忘。

可是陸家和英國公府派出去的人卻探查不到余晚媱的一點消息,她就彷彿消失在人世間,誰也別想再把她找出來。

入秋後京里多雨,巷子里一處處積水,人不好走,馬車停在余家宅子門口,陸恆手撐著傘立在檐下,麻木的聽著余忠旺抱怨。

「陸大人您就是再來千回百回都一樣,我閨女丟了我不寒心嗎?我好好兒的孩子,讓他們英國公府給作踐沒了,您還三不五時的來找我要人,您這是在往我心窩子上戳。」

余忠旺說著便難過的淌眼淚,嘆著氣要關門。

「您一定知道她去了何處,」陸恆說。

余忠旺眼睛一橫,氣道,「虧得您是個做官的,怎麼能這般不講理,我閨女是在他們莊子上丟的,我沒找他們您反倒來找我,敢情逼走了我閨女還不成,您還想把我們爺倆也逼走,實話跟您說了,您要真心裡有我閨女,就帶好歲歲,她這麼小離了母親,可憐見的,以後可怎麼整?」m.

余忠旺用袖子擦擦眼睛,啪的將門關上。

雨下大了,打在傘上噼里啪啦的,陸恆滯立在門前,良晌上了馬車回府。

剛回府,照料歲歲的奶娘忐忑不安過來,「侯爺,姑娘夜裡著寒了,這會子哭著喂不進去葯……」

陸恆心下一緊,疾步進了香檀院。

歲歲回陸府後,陸恆特意讓人將主卧內的小隔間收拾出來,讓歲歲住進去,他好隨時看照。

陸恆進隔間內正見霜秋和秀煙兩個蹲在搖籃旁,一人想抱歲歲,卻被歲歲踢蹬著,一人想喂歲歲,又被歲歲攥著小拳頭揮的無法近身。

正急得沒法子,瞅見陸恆進來,連忙站起身讓到一旁。

滿屋子都是歲歲的哭聲,嗚哇哇的叫人聽著心疼,從前陸恆覺得不能太慣著孩子,有餘晚媱這般溺愛,他必定要做個嚴父,可余晚媱拋下了他們父女倆,他便再也狠不下心凶歲歲。

他走近,彎身把歲歲抱起來,拍著她在屋裡慢慢的轉,屋外的雨唰唰下著,他抱著懷裡的孩子轉到窗邊,水汽染濕了窗紙,窗戶上掛著的小兔燈晃來晃去,吸引住了小姑娘的視線。

漸漸哭停了。

這盞小兔燈是余晚媱做給歲歲的,歲歲有許多可愛的小玩意兒,都是余晚媱做的,她的手很巧,以前懷孕時,便自己給歲歲做衣裳、鞋子。

無論她的身份是商女還是高門千金,她從沒忘記這些手藝。

「把兔子燈點著,」陸恆緩聲道,轉步坐到搖椅上,帶著歲歲晃動,歲歲這麼點大,好動好玩,不能安靜一刻。

秀煙戰戰兢兢,霜秋倒是鎮定,將兔子燈點燃,拿到歲歲跟前。

歲歲的小爪子抓過來。

她臉蛋紅撲撲的,都是汗,陸恆用白手絹把她臉上的汗拭去,接了兔子燈道,「去把葯熱熱再端來。」

霜秋應著是,拉秀煙出去,帶上門才跟秀煙道,「你瞧你見到侯爺跟老鼠見到貓似的。」

秀煙膽戰心驚,小聲道,「侯爺一直瞧我不順眼,這回我跟進府里,自然是怕的。」

霜秋和她往廊下走,「就是你不懂了,威遠侯府到底是京里有頭有臉的人家,府里的奴婢自然不能冒失,你這性子本來就不穩重,侯爺那時又是個重體統的人,肯定怪罪你。」

秀煙撅著嘴。

誰還稀罕他們侯府啊,要不是余晚媱沒帶她走,她才不想留這裡。

霜秋寬慰她,「可你瞧侯爺如今大變樣了,咱們院里比你活潑的丫頭多了去,你有什麼好怕的,你還是夫人的大丫鬟呢,侯爺心裡記掛著夫人,夫人既然留你下來,肯定是知道侯爺不會怪你,你倒自個兒嚇破膽了,說不準哪天侯爺把夫人找回來了,你這副樣子,豈不是丟夫人的臉。」

秀煙想想也是,遂老實巴交的跟著她下去熱葯去了。

不一會兒,兩人再端葯進屋,就見歲歲被陸恆哄開心了,抱著陸恆的胳膊嘰里咕嚕說話,雖然沒人聽懂她說的什麼,但她倒是笑彎了眼睛。

兔子燈掛在搖籃上,點點光亮照在陸恆臉側,顯得靜謐,陸恆托著她的小身板,手接過葯碗,一勺勺喂她,她倒沒再亂動,乖乖把葯喝完。

陸恆又哄了她一會兒,瞧她快閉眼了,才小心抱著她要放回小床,甫一放下,就聽她在夢裡叫了聲,「母親。」

她以前都只會叫母齊,這是頭次叫出母親,只可惜她的母親已不在身邊了。

兔子燈里的小蠟燭燃盡,光撲的熄滅,陸恆才回過神,拉過被褥給孩子蓋好。

他轉身進了卧室,房門合上。

秀煙和霜秋看著難過,都沒再說一句話。

——

陸恆還是時常去找余忠旺,余忠旺原還敬著他,後來被他纏煩了,索性閉門不出,陸恆便常常站在門口,後來發覺連他們的面都見不著,才終於死心不去打攪人了。

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陸恆每日晨起都要去看一眼歲歲,防止她再夜裡著涼。

他手頭事情很多,大理寺積累的案件都要處理,從江南帶回來的賬簿也要看,他忙的腳不沾地,好像就能把她忘記。

歲歲過了周歲后,天天閑不住,明明還不會走,小崽子每日里都要爬上爬下,陸恆叮囑院里的丫頭們盯緊些,斷不能讓她磕著絆著。

這日他下值回來,天黑了大半,遠遠聽房中丫頭們嘻嘻哈哈,他如今是不太管下人的,但也沒真讓她們在他房裡胡鬧,他沉著臉進屋,剛想訓斥,突然見那地上,歲歲邁著小腳丫,搖搖晃晃朝他走,她才一歲多一點,腳都是軟的,走兩步就要倒,陸恆想伸手,她卻自己爭氣,挺著小身子走還沒穩住,倒噔噔跑起來,所幸離陸恆近,她一下子撲到陸恆腿邊,兩隻小手緊緊抱住他,仰起小腦袋張著圓眼睛叫他,「父、爹……」

陸恆喉頭酸澀,眼睛發脹,蹲身把孩子抱起來,笑道,「叫父親。」

歲歲鼓著腮,「父、爹……」

真像她母親,倔的叫人捨不得罵她。

陸恆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在屋裡看一圈,竟見那兩個小伶人云夢、香檀也在。

陸恆讓奶娘抱著歲歲回屋,沖那兩伶人招手,他們老老實實出來。

陸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打量這兩個孩子,他們還住在府里,如今已不唱戲了,雲夢是個女娃,跟著府里的老嬤嬤做活,香檀則跟在墨硯後頭。

陸恆望著他們,「你們師父回來找過你們嗎?」

兩人搖頭。

陸恆沉默片刻道,「他不要你們了,難過嗎?」

兩人癟著嘴,雲夢膽子要大些,反問他,「夫人不要您了,您難過嗎?」

許多時候,沒人來挑開這層紗,陸恆還能自欺欺人的裝作若無其事,可真被人戳破了,他便無法再繼續維持假象。

「難過,」他低聲道。

兩個孩子便覺得和他有了共同的秘密,「我們也難過,以前雖然吃不飽飯,但師兄師姐他們都很疼我們。」

他們說完察覺陸恆在發獃,撓撓頭,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陸恆遲緩的問他們,「你們師父和余晚……余家姑娘很熟?」

香檀回他,「熟的,我們還沒進園子,師父就認識余姑娘了,那會兒余姑娘家住在寶應,靠著她爹和哥哥做些小本買賣為生,師父跟她熟了后長開玩笑說,要教她唱戲,保證她能成名角兒,不愁沒錢花,可余姑娘不圖這些風頭,她只想呆在寶應過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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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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