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齊是我的高中同桌,她長的漂亮且心地善良。不過再好的女人結婚久了就沒有感覺了,沒結婚前牽起對方的手渾身血管膨脹,結婚後牽起對方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思齊對我很好,而我卻不識好歹仗着她對我的好,成了耍脾氣擺臉色的資本,因為知道她會遷就我。

所有的理所當然都是感情疏遠的伏筆,最終都會使結局理所當然。

我對學習是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不通,除了對語文感興趣外,其餘的課程都被我打入了冷宮。對語文感興趣也是因為可以將看「閑書」合理化,在課外閱讀課。思齊當時是我們班的語文課代表,她每天都會催我交作業。每當這時我就在心裏暗暗的罵她一句「交個毛的作業!」

思齊每天都會把不交作業的同學的名字記紙上「上交」給王老師,她記我名字時得瑟的念叨著:

「於,干勾於;是,是否的是,於是有一次不交作業!」

「於是是你老公啊!叫的這麼親密!」我心裏暗罵。

被思齊「上交」的同學一一被王老師胖揍了,我就開始擔心我的「命運」。我把對我造成恐懼的這筆賬記到了思齊頭上,心想着整整她。

語文課,我一手捏著折成塊的紙包伸到思齊身後,將紙條不動聲色的從她后肩丟到了桌上,完美的製造出是別人傳來的假象。隨後我故作好奇的八卦問:

「有人給你寫情書了?」

思齊看到紙包上寫着「顧思齊收」驀地用雙手按住紙條,微紅著臉餘光掃掃我低聲說:

「瞎說……」

思齊回頭打量,不知紙包是誰傳來的。她瞟瞟王老師,看到王老師正在寫板書就把紙包藏桌下,悄悄的打開。

驀地!一聲尖叫「啊――」將教室震的顫了幾顫,思齊像彈簧似的從座位彈起來,碰到的桌子撞到前面同學的後背彈回來晃蕩幾下站定,教室里一陣騷亂。幾個昏昏欲睡的同學倏地瞪大眼睛跟着「啊――」「啊――」的尖叫起來。王老師嚇的哆嗦了好幾下,手中的粉筆「咔噠」在黑板上戳斷了。

王老師定了定神回頭。她面色凝重顯然要大發雷霆了,但看到是思齊――她的課代表――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還是自己的狗,只能強壓怒火。看着思齊被嚇的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硬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以免露出馬腳被王老師砍斷。我抬眼時,王老師正看着我,要是被她知道是我在破壞她的課堂紀律,那就沒好果子吃了。為了不引起王老師的懷疑,我慢了好幾個半拍,誇張的「啊――」一聲跑到過道里。隨後我呲著嘴,門牙咬着雙手指尖,一副嚇呆了的樣子。不料王老師將強壓的怒火發泄到了我身上:

「於是!你抽的哪門子瘋!!」

「我不知道啊,被思齊嚇的!」我搖搖頭指著思齊,說:「她……好像她……對!是她抽瘋!」

思齊驚魂未定,聲音顫抖,說:「沒……沒事王老師,桌下……桌下有蟲子……」

看着思齊這樣,我有一種報仇后的快感,忍不住「噗」一聲,之後忙轉向門口壓着笑聲,以免被王老師看出端倪。王老師扶扶眼鏡看看思齊又看看我,眼珠一轉,結合我一系列誇張的表現,她把我鎖定成了「嫌疑人」大聲問:

「於是!你笑啥?蟲子是不是你乾的?!只要你說實話我不處理你!」

「鬼才信你!我爸上了我媽的當還少嗎?每次都是說實話就不生氣,可哪次沒生氣!」我心裏暗想。

我剛要開口回王老師的話,這時靜悄悄的教師傳出黑豆的「嘿嘿」倆聲傻笑,他說:

「老師,於是反應有點遲鈍,所以動作有點誇張……」

「閉嘴!誰讓你接老師的話的?!到後面站着去!」

黑豆悻悻的到了后牆根。

王老師目送完黑豆轉向了我,我忙誇張的帶哭腔的說:

「王老師冤枉啊!我比孟姜女還冤!再說蟲子又不是我家親戚,我讓來它就來啊……」

王老師正打算喝止我誇張的表演,不料后牆根又傳來嘿嘿倆聲傻笑,「孟姜女是哭長城,竇娥才是被冤枉的……嘿嘿……」話音剛落,王老師抓起黑板擦「嗖」地一聲扔向黑豆。黑板擦砸到后牆彈到地上,黑豆躲了一下。王老師怒不可止,大罵:

「你上課再接話小心我把你嘴縫上!!」

黑豆哦了聲低下了頭。

我正在幸災樂禍,王老師瞪了我一眼,剛才臉上的「幸災樂禍」就蔫兒了。結合我的日常表現,王老師認定是我在搞鬼,但苦於沒有證據。她看着我揣著明白裝糊塗,自己也只好揣著明白裝起了糊塗,指指座位說:

「別讓我查到是你乾的,到時候有你好果子吃……回去收拾一下,上課吧!」

王老師轉向思齊說:「不就是一隻蟲子嗎,至於那麼大反應?踩死不就得了。快收拾一下上課,耽誤大家這麼久。」

「就是!大驚小怪的,還嚇我一跳!影響我學習不說,把王老師嚇的粉筆也折斷了!」

我接過王老師的話想推波助瀾,說完后朝思齊賤賤的翻了個白眼,幸災樂禍溢於言表。不料王老師狠狠瞪了我一眼說了句「就你的學習還怕影響啊……」我趁她未大發雷霆夾起「得瑟」的尾巴悻悻回到座位。

王老師短髮齊耳,頭髮常年油膩膩的,又各自團結附近的朋友,所以一縷一縷的。她說話時唾沫星四射,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令前排的同學根本無法躲閃。「中彈」的同學先是一怔,弄清楚怎麼回事後,又不好意思當着老師的面去抹唾沫,只好洋裝撓頭皮或扶眼鏡的空擋悄悄抹去!王老師的嚴厲是出了名的,有幾人敢「挑戰」她在班裏的權威。我只好裝作「助人為樂」幫思齊快速的收拾殘局,以便讓王老師重新開始上課。

班裏重新恢復上課秩序。我趁王老師回頭寫板書時,對思齊又是吐舌頭又是翻白眼的氣她,她知道是我在捉弄她,把頭轉向一邊不理我了。我拽拽思齊,她還是不理我,直到下課,王老師走後,她才生氣的問我:

「於是!那蟲子是不是你乾的?」

我搖頭擺尾翻白眼珠氣思齊說:

「就是我乾的,怎麼了?你咬我呀!你咬我呀!你咬我呀!」

武林高手用的是劍氣傷人,我用的是「賤氣」。思齊被我的「賤氣」所傷,氣的嘴唇一張一合不知說什麼好,她索性抱起作業就走。我看她桌上落一本寫着我名字的作業本,便想拿來看個究竟,卻被她殺了個回馬槍搶走了。

我伸手拽思齊的辮子想叫住她問個清楚,不料弄巧成拙拽到了她夏季校服里的彈性帶。思齊往前一走,彈性帶像弓一樣拉開;我發現不對勁我鬆手,彈性帶像弓一樣合上。「啪」的一聲,思齊的臉倏地紅到了脖子,她生氣的一跺腳說:

「啊呀?你……」

「嘻嘻……」我尷尬笑了笑,解釋說:「我不知道你身上還有暗器……你別生氣,我只是想提醒你落下一本作業,結果還被你暗器……所傷,真是沒天理了,好心沒好報。」

思齊不理我了,紅著臉扭頭逃出教室。

這時黑豆湊過來一臉壞笑問我「帶子」好玩不?我想損他幾句,又擔心他向來把損人的話聽成誇獎話的智商聽不懂,遂直接罵了他幾句。黑豆臉皮厚,被我罵習慣了,依舊一副賤樣兒說:

「於是,你瞧顧思齊是不是營養太旺盛了……」

「不如丁美娜的旺盛吧,你瞧她的身體。」我喊了聲丁美娜,看她回頭,我便說:「丁美娜,黑豆說你臀部營養旺盛!」

話音剛落「嗖嗖」倆聲倆本書朝我和黑豆飛來,伴着丁美娜的罵聲「去屎,吃屎去!」

黑豆摸摸下巴,望着丁美娜口水直流,神魂顛倒,說他就喜歡丁美娜火爆脾氣。話音剛落,就看見他撿起丁美娜的書送過去獻殷勤了。丁美娜深深的白黑豆一眼大罵:

「去屎!」

黑豆嘿嘿傻笑倆聲:「美娜,你生氣都很漂亮……嘿嘿。」

「去屎!」

思齊從辦公室回來撅著嘴不理我了。我突然明白了,作業的事兒一定是思齊在幫我,不然以王老師的做事風格,絕不會容忍我挑戰她的威嚴,早將我亂棍打死暴屍荒野了。可思齊為什麼要幫我呢?結合最近她一系列的舉動,我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倆月前。思齊放學騎車回家,路上被以門東為首幾個街串子攔下來要錢。門東個子不高,臉如麻將里的二條,嘴像八萬;一頭黃毛如茅草屋頂的枯草,他時不時用嘴「噗噗」的吹吹黃毛耍酷!

我騎車路過時,看到門東正對思齊言語調戲。古道熱腸,俠肝義膽的我,平時就迷戀金庸小說里的令狐沖,遇到這種行俠仗義之事,自然是恨不得仗劍問天,捨我其誰?

門東見我丟掉自行車向他衝來,故意露出紋身想在氣勢上鎮住我,但他不懂無知者是無畏的。我根本沒見過滿身的紋身,以為是自己畫上去的,心裏覺得他很可笑幼稚。門東見我沒被他鎮住,又不想在他小弟年前丟臉,自報家門:

「你知道門東不?!」

「誰呀?」我不屑的問。

「門東你都不認識還混什麼社會!」

「啊呀,大哥,我不混社會,我是學生!」

門東見我不認識他,在小弟面前丟了臉,尷尬的「噗噗」吹了吹黃毛,臉憋的通紅,報出了自己的大名:

「門東就是我!就是你們學校人們常說起的東哥!」

我陰陽怪氣的哦了聲,說:「你知道我是誰不?連你也敢在我面前呲呲?」

門東顯然被我虎住了,他和他的小弟們面面相覷,片刻,他小心謹慎的問我:

「你是?」

「讓她先走,我告訴你。」

門東「噗噗」吹吹黃毛斜眼瞟瞟我說:「要是你也跟四哥混,這都好說,要是你騙我,到時候我天天找你麻煩!」

「誰給你的自信讓你和小爺我這樣說話的!」我不屑的哼了聲,說:「趙四見了我都得叫聲哥!」

「打他!!」門東反應過來了,知道我在耍他。

看着門東幾人衝過來,我自然不甘示弱――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結果幫思齊解了圍,我卻被送進醫院――胳臂骨折。我掉著石膏出院后,思齊對我的態度就變了。

思齊家在學校開一家超市,每天早自習結束后的大課間,她都會回去幫忙。以前我死乞白賴的拿點東西不付錢,思齊會追着我不放;現在我拿點小東西,她會擺擺手讓我走說不要錢了。開始我還會客氣一下,時間久了也就懶得客氣了。有次我心血來潮想寫小說,就去思齊家超市拿了倆本很漂亮的筆記本。走時被思齊拽住了,她回頭看看她母親在忙,對我低聲說:

「這個不行,會讓我媽發現的。」

「我想寫小說,你支持一下我好嗎?等過些天有錢了就給你。」

看着思齊有些為難,我就趁著超市裏的學生多的掩護,摸著思齊的手背故意動作誇張的遊走。思齊倏地臉紅了,抽回拽着我的手低聲說:

「呀,你流不流氓……拿走吧。」

這一幕被思齊母親發現了,她看着我和思齊「眉來眼去」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她心想:罵我又罵不著,罵思齊呢光憑這「眉來眼去」有欠火候。不罵呢自己心裏不痛快,所以她將心中的無名火轉成了對我的一個白眼發泄出來。可還是不痛快就對思齊吼:

「幹啥呢,思齊?!人這麼多不幫忙幹啥呢?」

吼完思齊,她又深深白我一眼,心裏更加憋氣。

慢慢的思齊家的超市成了我在校的後勤保障。只要思齊發現我沒吃早飯,就會在大課間去超市幫忙時給我帶一袋干吃面。

我想這種種跡象可以證實我的猜想是對的。

我試探性的問思齊,作業是不是她幫我寫的?思齊吭吭哧哧說沒有。從她的表情我便能猜個大概,她平時記我名字只是裝個樣子,其實她早替我寫好了作業,這才讓我免於王老師的胖揍。我攬著思齊的肩說:

「思齊,你太仗義了,我為剛才用蟲子捉弄你的事向你道歉。」

「我……沒寫……」思齊扭了幾下肩推開我的胳膊。

思齊的臉紅撲撲的,就像說謊的孩子被拆穿后的表情。這再一次證明了我的猜想――她喜歡我。不然非親非故的,她為什麼不對前段時間向她獻殷勤的周洋好呢?我斜瞟着她,審視問:

「你……不會是喜歡我吧……嘻嘻。」

思齊慌亂的眼神躲開了我,她盯着桌下結結巴巴說:

「我……你……我沒喜歡……你……」

思齊最後的「你」字聲音低到像蚊子叫,我嘿嘿一笑沒有拆穿她。為了緩解尷尬,我說:

「那就好,那就好!我有喜歡的人了,就是王雨薇。你可不可以幫我追她。」

思齊紅著的臉瞬間有些失落浮上,她微微調整,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說:

「可……可以。」

王雨薇是班裏男生公認的班花,可她的漂亮外貌下總讓人感到一種與漂亮不相符的氣質――她的外貌可以驕傲,可她的氣質卻驕傲不起來。她常常會用沉默和學習來與班裏的其他同學隔絕,走路時總喜歡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班裏沒有哪個同學和她走的近,所以大家都被她的「神秘」勾起了好奇心。

女同學議論王雨薇最多的就是說她假清高,自以為自己很漂亮。以此來暴露她們對王雨薇長相的嫉妒和對自己長相的哀傷。男同學們對王雨薇談論很少,但她的外貌無數次成為男同學意淫的對象。大家都暗想給王雨薇寫封情書來表達萌動的春心,可看到她拒人千里的外表都遲遲不敢行動。我是班裏少數幾個給王雨薇寫過情書的男生之一。

我給王雨薇寫了幾封情書後一直沒收到她的回信,幾天後,終於按耐不住了,我便想找個機會當面問清原因。

有天放學我看到王雨薇騎車回家,就悄悄追上前和她打招呼。她不理我,用力蹬幾腳自行車將我甩開,我在她身後喊:

「你倒是說句話啊!死也讓我死個痛快!」

王雨薇停了下來,調轉車頭,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說:「我不喜歡你。」

被王雨薇拒絕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告訴她,是她誤會我了,給她寫情書只是想讓她明白一個道理……我心裏也不知道這個道理是什麼,腦袋飛速運轉時看到了她的手錶,我說:

「我只是想告訴你表白不好。」

王雨薇眉頭一皺頓了頓。

我嬉皮笑臉說:「這樣會顯得手太黑。」

王雨薇看看她的白色腕錶,白了我一眼,轉身騎車消失在夕陽餘暉落滿的街道。

黑豆看王雨薇走遠,騎車從不遠處趕來向我打聽情況。看着我一副失落的樣子,他安慰我說:

「沒事,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絕……呵呵……」

「就你這智商還是少說話吧,小心被人把頭打爛!」我頭一揚騎上自行車說:「我表白她拒絕,我連續表白她連續拒絕,我們之間還是挺有默契的……呵呵。我要趕交流去,看雜技表演!」

黑豆聽到雜技表演忙追上我,瞪着他興奮的小眼睛說:「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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