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十二花神杯
那老農拿書給他的時候夾帶着幾本閨房助興的，他在田間看水稻的時候順手卷在一起，完全忘記另外拿出來。
「呵呵。」蘇先雲毫不留情地笑出聲，程思同敢保證他此時此刻的笑容是最真實的。
即使男人私底下再怎麼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還未確定關係並想得到其好感的姑娘面前總是要表現得清白乾凈。
蘇先雲相信，就算顧十娘再特殊，對一個成天把小話本帶在身邊的男子也不會有太大好感，即使有，也會削弱。
程思同跑到主屋的時候，顧十娘掃了他一眼，將放在地毯上的那一團皺巴巴的書遞給他
「這不是我，我不是……」
「你的書，自己收好。」
顧十娘表情與先前無異，好像是完全不介意一樣。
「你不在意？」
程思同試探著問，說道：「這是那老農硬塞給我的，我連看都沒有看過，尋常也根本不會想起來，更不會帶在身上。」
「嗯？」
顧十娘不知道程思同為什麼要解釋，她爹爹娶了好幾門姨娘，開開心心地抬進門來，千萬般寵愛，結果還不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她娘親生前與父親感情甚篤，還不是人死如燈滅。
從小到大，她看透了多少歡笑悲苦，故而知道男子都是無法長情的，男女之愛更是容易生厭，但是這不代表她就不相信愛情了，她信愛，並且希望能夠享受愛情，只是從不奢求這份愛意能夠長長久久。
只要享受過便好了。
所以一個人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控制，更何況控制自己的下半身。
別說是這種小話本子，就是程思同現在去了勾欄社找樂子，她都覺得是正常的。
他沒有妻子，再者說有妻子後去青樓酒肆的男子也眾多；心上人與他又正處在朦朧情感，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只是顧十娘麻木了，若是程思同真的去了青樓找姑娘，她會更遠離他一些。
「今日我便將褥子搬去西廂房，從此就在那裏歇下，咱們孤男寡女，終究是不好。」
程思同宛如晴天霹靂。
「你還是在意。」
他想辯駁，卻又被顧十娘那沒有波瀾的表情勸退了回去，他真的不知道顧十娘真正在意什麼了。
他能體會到顧十娘明顯的排斥與拒絕，但是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呢，他想要她開心，想要她過得輕鬆一些，不要那般累。
他是有感覺的，感覺到十娘心裏一直壓抑著的苦悶。
因為辛苦，所以他能理解她不願同人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他給予她空間，希望能慢慢感化她，讓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但是昨夜兩人有了矛盾，她不想對自己說太多，不願與自己交流。卻能去找蘇先雲，在雨夜中把酒言歡，今日更是親自熬了醒酒湯，就怕蘇先雲難受。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什麼都不是，甚至於什麼都做不了，他種田收益小，甚至連一根像樣的簪子都沒法買給她。
可是蘇先雲不一樣，他清俊風流，一身傲骨，滿身才氣，是姑娘家最欽佩最喜歡的文人風氣。
他同顧十娘有話說，可以她的苦悶。
程思同站在原地不動彈，一副難過失望的模樣。
這讓顧十娘心中的焦躁更上一層。
她原本就不希望同人牽扯不清，更何況現在這裏是兩個男子，這讓她覺得十分複雜。
她留在這裏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孩子，兩隻靈獸，兩個身份不明的成年男子。
程思同糊裏糊塗，不斷攻打她的心防。
蘇先雲一看便不是什麼普通人，卻在這裏扮演着另外一個與世無爭的角色，同他們過起了鄉野生活。
就連小土豆身份也不同尋常，為什麼向來冷漠的蘇先雲會初見小土豆就對他百般照看？他可不是會喜歡稚兒的柔軟心腸。
她像是被推進一場由幾人構建好的夢裏，配合著他們生活，如同一個無意識卻自甘聽命的傀儡。
在這裏，對她有什麼好處？一切都亂透了。
還不如回到京都，將程思同還給朝堂，與蘇先雲分道揚鑣，幫小土豆找到親人，她自己呢，也回到過去的生活，走船行商，若是程思同願意念及舊情，將鹽引令交給自己最好。
她將一切想得明白，手腳麻利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卻沒有心思去在意一旁程思同受傷的表情。
因着先前也是從西廂房搬來的，除了幾件常穿的衣物，其他東西也都收攏在西廂房，所以顧十娘自己就輕輕鬆鬆地將整間屋子完完整整地還給了程思同。
只是思來想去她自己就懵了，因着活了這一世，居然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以往讓人辦事，都是用的銀子。
能信任的人聯繫不到，身上又沒有半點銀子，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若是有了靈力，說不定能聯繫到那個人……
繞了一大圈，癥結仍然在程思同這裏，一切的一切還得他恢復記憶。
只是自己與程思同認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大部分時間都在逃難，一路行程走馬觀花，在自己心裏也無法留下深刻印象，更何況是程思同。
難不成自己還得重現他打鬥的場面？
顧十娘想起自己不是被當成擋箭牌就是時時刻刻存在被扔恐懼感的經歷，覺得還是算了。
她想了想，又起身去了一趟東廂房，沒找到人，走了圈，才看到望着牆角茶杯碎片發獃的蘇先雲。
那副表情，好像弄碎茶杯的人是自己。
更恐怖的是，顧十娘自己居然也升起了一股愧疚感。
「有事？」
蘇先雲率先開口，指了指地面的茶杯碎片，道：「你得賠我一個，你欠我的。」
「……」顧十娘點了點頭：「好。」
「jdz燒出來上好的水種，折價一千兩百五十兩。」
「一個茶杯怎麼可能那麼貴！」顧十娘差點尖叫出聲。
蘇先雲搖了搖摺扇，轉頭看着她，一副她不可理喻的樣子。
「我這一套茶具是定做的，是完完整整的一整套，現如今毀了一個茶杯，就是毀了整整一套。我看中了新出的羊脂白玉十二花神杯，因着是老顧客，所以折價一千二百五十兩。」
顧十娘想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