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中初見

「這場暴雨下得真夠久的，都已經一個星期了，還沒停過，真煩呀。」玉川看着漫天的雨水，不自禁地發起了牢騷。

凌晨的雨，顯得格外的清冷，玉川無奈地穿上了破舊的雨衣，拿着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鍬出了門。

『噠噠噠…...』

雨水打在雨衣上，耳邊全是嘈雜的聲音，玉川心中的煩躁更添一分。

那老舊的雨衣，有着明顯的幾個缺口，雨水不停地往缺口處流去，再加上半夜的風，玉川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他的牙齒在打顫，喃喃自語道：「既然都已經出門，那就得把事幹完再說吧，鬼知道這天氣什麼時候能轉睛。」

鬱悶無比的玉川，朝着偏僻的小路走去，再遠處便是一處墓地，而他的目的地正是那裏。提着鐵鍬的玉川怎麼看怎麼詭異，況且他要去的地方還是個墓地。如果有人看到的話，必然會吸上一口涼氣，尋思這人不會是要去盜墓的吧！

然而在這樣清冷的雨夜，周圍一個鬼影都沒有，更何況人呢！

不知不覺，玉川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這是一個墓，墓上沒有雜草，想來是時常有人來拜祭。墓的主人叫劉善，玉川在墓前拜了拜，眼裏有淚在打轉，嘴裏念叨著：「老劉啊，我很快就要去陪你了，希望我們下輩子還能遇上彼此，健康的生活一輩子。」平時弔兒郎當的玉川只有這時才流露出他的真情實感。

劉善，人如其名，非常的善良，曾經是附近一座孤兒院的院長，而玉川則曾經是這座孤兒院的孤兒。在孤兒院裏，院長與玉川的關係非常的好，玉川喊劉善叫『老劉』，而劉善則叫他『小川』。老劉經常會給小川講講自己年輕時的故事，而小川每次聽完都意猶未盡。

年近古稀的老劉在遇見玉川之前，獨自支撐著一家孤兒院，老劉為了經營孤兒院，一生未娶，所以兩人的關係不是父子，勝似父子。

玉川自小就患有怪病，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醫生就對他身體進行過檢測，稚嫩的小孩子，身體內的器官卻在加速的衰竭，就連現在的醫學也無法診斷出他的病況，而且醫院認為以他現在身體的衰弱狀況，斷定他很難活過十六歲。

隨着玉川逐漸長大，認知也逐漸的健全，從很多方面的，他都意識到了自己的特殊性，老劉對他的偏愛，孤兒院其他小朋友的過分禮讓，敏感的玉川總能感覺出來。儘管如此多的偏愛給予玉川，他也沒有恃寵而驕，他的懂事令老劉更加的心如刀割，卻也無可奈何。

老劉的刻意隱瞞也激發了玉川的好奇心，但是當他偷偷地發現真相時，他是惶恐，那是一種直面死神的恐懼。我們總認為只要父母還在，那麼他們就會成為你與死亡之間的一道壁壘，但當他們都離我們而去后，我們也就成為了其他人的壁壘，而我們卻不得不直視死亡。

但他在老劉面前還是假裝成無憂無慮的樣子，因為他捨不得讓老劉傷心。

多年後的一天，老劉離世了，玉川哭了，哭得傷心欲絕。這一年，玉川十四歲。

老劉撒手人寰之前，對着玉川說：「小川呀，我就要走了，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哪怕生活再艱苦，也要堅強的活着，你答應我，快答應我。」這時的老劉顯有些急促，臉上有些許紅潤，那或許是迴光返照吧。玉川看了看老劉，輕咬着嘴唇，故作堅強地點了點頭，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離開了眼睛，老劉隨即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老劉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與其同時，老劉握著玉川的手無力地掉了下來。老劉走得很安詳。

這一晚，玉川註定無眠。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滿是淚痕的臉上，他看起來異常憔悴，臉上沒有血色，眼皮耷拉着。老劉的走，對玉川來說，無疑是致命，老劉可以說是玉川唯一的親人，是他的精神支柱，身為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沒有崩潰已經是奇迹了。

葬禮很簡單，來的人也寥寥無幾，基本都是孤兒院走出了人，在葬禮上，玉川沒有哭，他獃獃地站在墓前，回憶著與老劉的點點滴滴。

這時一個大姐姐緩緩地走了過來，他把鮮花擺在地上，鞠了個躬。她的眼神有些黯然，臉上還殘留着淚痕，看得出來這位女士與老劉的關係應該很好。她轉過身彎著腰對着玉川問道：「你是小川嗎？」

玉川的思緒被拉回現世，他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木訥地點了點頭。眼前的美女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叫顧曉雅，也曾經老劉收養的孤兒，沒有老劉，就沒有我的今天。老劉拜託我在生活中上給予你一定的幫助，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說話的同時給他遞了一張紙片，紙上寫著名字和電話號碼。

玉川接過了紙片，顧曉雅看了看四周后，打起精神接着說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小川，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玉川正準備揮手告別，顧曉雅卻突然抱向玉川，一股好聞的香氣讓玉川緩了緩神，短暫地擁抱，讓他晃了晃神，回過神的時候，顧曉雅已經離開了，回想起了他對老劉的承諾，稚嫩的臉龐露出了堅定的眼神。

老劉離開已經兩年過去了，今年的玉川已經十六歲了，長高了，但身體卻更瘦弱了。他拖着鐵鍬來到了老劉的墓前，說出了剛才的那句話。玉川已經感覺到了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他隨時都有可能下去陪老劉。

玉川提着鏟子來到了墓的隔壁。他準備挖個坑，等自己離開后就讓別人把自己葬在老劉的旁邊。因為玉川的身體很虛弱，這個坑挖了停，停了挖。完了大半夜才挖得足夠深，足夠大。

雨還在下着，漆黑的的墓地只有閃電劃過天空時，才能看到這裏的全貌，休息片刻的玉川放下了手中的鐵鍬，準備下坑測量一下尺寸。

突然，天空上一道大的閃電照耀了整個夜空，隨後一聲驚雷打破了寂靜，儘管心裏有準備的玉川也不免被嚇了一跳。打雷的同時，好像還夾雜着一些其他的聲音，但他沒有在意。

平復了一下心情，玉川準備往坑裏跳下去，然而一個不小心失去了重心，導致玉川正好沿着長方形的深坑倒下。突然，殺豬般的叫聲從坑裏傳出，玉川正疑惑著這泥坑為什麼這麼軟和，就被這叫聲驚得爬出了坑，這時的玉川有些害怕，手有些顫抖，心想：「不會是有鬼吧」，手上也早就拿上了鐵鍬並且緊緊的抓着。

這時雨水打在臉上，讓他冷靜的了下來，「我都快死了，害怕什麼鬼呢，應該是鬼怕我。」玉川想着，但是他「咚咚咚」的心跳出賣了他。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從下面舉了起來，配合著突如起來的閃電，嚇得玉川立刻跑到一棵樹後面，跑的時候還不忘拿上鐵鍬。

氣喘吁吁的玉川躲在樹的後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那個坑，這時，那裏面傳出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是誰呀，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謀殺老人家呀！」隨後坑裏爬起了一個了人影。

『轟隆隆......』

一道閃電過後，雷聲響起了，一個髒兮兮的老頭，穿着破爛的衣服，長長的白鬍子粘上了泥土，形狀變成了一坨不可描述的東西。

玉川當場嚇得大聲叫喚著：「鬼呀！鬼呀！」一邊叫着一邊往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從遠處看，玉川的腳已經離開了地面，玉川察覺到不對勁，他往地面望去，此時的他在空中原地踏步。玉川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就暈了過去。

那邊的老頭走了過來，望了望暈倒的玉川，嘟囔道：「現在的小孩，膽子真的小呀！」說完就一隻手把玉川拎了起來，突然「咦」的一聲:「這小子的本源怎麼受到了傷害呀？「老人小聲的疑惑地說道。

隨後老頭看向遠處，好像選定了方向，提着玉川邁著步子就往光源處走去，兩人的影子漸漸地拉長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