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剛經歷過戰鬥的白祈鈺根本扭不過孟西洲，被他強行在手腕上扣了個黑色手環。

這手環會讓異能者難以調動異力，本就異力透支的白祈鈺更加使不出異能，只能乖乖就範，坐在副駕駛。

孟西洲開著車，將白祈鈺從G區開發區帶到B區一棟大樓前。

白祈鈺往車窗外一看——

陽光體檢中心。

白祈鈺：「……？」

體檢中心？真不是帶他來錯地方了？

「下車。」似是看出了白祈鈺的困惑，孟西洲湛藍的眼睛一彎，解釋道，「這裡是Y市異能事件調查防衛管理局，目前異能者和異管局的存在都需要保密，所以為了不引人注目，對外是體檢中心。」

末了，他補充一句：「常年滿號的那種。」

白祈鈺沒想到孟西洲會為他講解。

他感覺孟西洲對他的態度，不像是對待違反條例被逮捕的人，倒像是對待後輩。

兩人下了車，孟西洲單手搭在白祈鈺的肩膀，推著他往樓內走。

一進大門，坐在前台的女生聽到聲音抬頭，看見是孟西洲后愣了一下，隨即驚訝地起身道：「您這麼快就抓到嫌疑人了？」

說著，她看向白祈鈺。

她穿著與孟西洲相同的白襯衫與黑制服外套，胸前系著蝴蝶結，下身是一條長度到腳踝的黑色百褶裙，百褶裙的裙擺處有一圈金邊。但她衣領、袖口邊的顏色和左胸前的徽章與孟西洲不太一樣，孟西洲的是金邊和黑底金字，她的是銀邊和黑底銀字。

聽到她的話，孟西洲這才想起什麼似的。

「哦，我給忘了。嫌疑人已經伏誅，屍體在G市開發區最大的那棟爛尾樓二樓，你現在找人去處理一下吧。」他有些自來熟地拍了兩下白祈鈺的肩膀，講道，「他是我撿的新人，異力透支進入『失餓期』了，我光顧著帶他回來，把嫌疑人的事兒忘了。」

白祈鈺不懂孟西洲口中的「失餓期」是什麼意思，但結合語境大概能猜到，是在說他先前那段餓到思維混沌、記憶空白的時期。

「是。」女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又看了一眼白祈鈺，然後小跑著去旁邊走廊的房間叫人。

孟西洲繼續推著白祈鈺往裡走：「帶你去食堂。」

「為什麼說我是新人？」白祈鈺問。他可是被孟西洲逮捕回來的。

孟西洲道：「等到了食堂再告訴你。」

他們來到食堂，噴香撲鼻。

異管局的食堂24小時供應，還可以點菜。

孟西洲沒有點菜麻煩阿姨現做，將他異管局證件夾層里的卡抽出來，刷了一碗米飯、一碗紅燒肉和一盤糖醋排骨給白祈鈺。

「吃吧，不夠還有。」孟西洲把托盤放在餐桌上。

濃郁的香氣縈繞在兩人之間。

孟西洲選的都是特大份，看起來兩個人吃都綽綽有餘。

他指了指紅燒肉和糖醋排骨，主動開口介紹：「這些都是變異種的肉，可以給異能者提供能量。」

他又指了指米飯：「這也是變異種，不過肉食性異能者吃變異植物不吸收養分，只能飽腹，吃這個只是飲食習慣——大家都習慣吃菜配米飯了，你不想吃可以放著，或者想吃別的也可以跟我說。」

「不用，米飯就可以。」白祈鈺明澈的紅眸看著孟西洲道，「謝謝。」

孟西洲往後一倒，靠著椅背道：「不客氣，吃吧。」

白祈鈺夾了一塊糖色紅燒肉送入口中，肥瘦相間的肉口感柔軟、肥而不膩，咀嚼時齒間充滿與豬肉相似卻又更香的味道。

根據孟西洲剛才說的話，不難猜出變異種就是變異的動物、植物之類的。

他問：「變異種是變異的生物嗎？」

「對。」孟西洲對於白祈鈺能想到這個並不稀奇，畢竟這也不是什麼難猜的事，他仍靠著椅背，微低的嗓音帶著些散漫與慵懶，「不過變異種目前只有兩類，變異動物和變異植物。像蘑菇這種真菌還沒發現有變異現象，估計以後會有吧。」

白祈鈺繼續問：「異能者的食性是什麼意思？」

他記得孟西洲的證件上寫著肉食性，他想知道異能者的食性有什麼用處。

「異能者被分為三種食性，肉食性、草食性和雜食性。」孟西洲一邊回答著白祈鈺的問題，一邊坐直身體，「肉食性異能者靠吃變異動物升級，草食性異能者靠吃變異植物升級，雜食性異能者什麼都能吃。不同食性對應的異能系不一樣，至於異能系都有什麼——」

他伸手敲了下白祈鈺的腦袋：「專心吃飯，你想知道的以後都能知道。」

白祈鈺：「……」

他只好聽話地吃飯，正好他也很餓了。

十幾分鐘后。

白祈鈺吃完了孟西洲打來的所有飯菜，竟然感覺剛剛好。

他什麼時候漲飯量了？是太餓了嗎？

不過這種吃飽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至少他不用擔心，什麼時候自己就忍不住啃人了。

孟西洲岔著腿，懶洋洋地倚著靠背，問他：「還要嗎？」

白祈鈺放下筷子道：「不用了，謝謝，我吃飽了。」

「好，吃飽了該說正事了。」孟西洲身體前傾用手肘抵著桌面，手指交疊，壓低了嗓音喚道，「白祈鈺。」

被鄭重叫出名字，白祈鈺下意識跟著正式起來：「您說。」

「哎，不用這麼客氣。」孟西洲一秒破功，伸長手臂哥倆好似的在白祈鈺的肩膀拍了拍，彎起藍如深海的眼眸，似是隨口問道，「你覺得異管局的食堂怎麼樣？」

「很好。」白祈鈺實話實說。

深夜也能吃到熱乎的飯菜，而且手藝沒的說，這樣的食堂誰不愛。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孟西洲又問：「讓你每天都能吃到異管局的食堂，怎麼樣？」

白祈鈺：「……？」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孟西洲指尖點著桌面，突然嚴肅地盯著白祈鈺道：「我之前沒開玩笑，你確實違反了《異能者管理條例》。你在公共場所使用異能、用異能殺人，這都是嚴格禁止的。」

「但是——」孟西洲話鋒一轉，又恢復了笑眯眯的模樣，「只要你加入異管局，這兩個問題就都好解決。」

「隸屬於異管局的異能者可以在不被群眾注意到的前提下，適當在公共場所使用異能。至於你殺掉的那個鯊魚男，他本來就是異管局的任務，你加入后可以直接算作是你完成的，記錄在你的任務檔案里。」

孟西洲不是隨便邀請白祈鈺加入異管局的。

他趕到爛尾樓時，恰好看到白祈鈺在抵抗自己進食的本能，遠離地上鯊魚男的屍體。

加入異管局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

不能吃過人。

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堅守身為人的自我，不獵食其他人。

他們是人類，不是野獸。

孟西洲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白祈鈺沉默片刻，問：「有工資嗎？」

「當然有，而且異管局的異能者都是有編製的，福利待遇很好。」孟西洲單手撐著下巴，另一手比劃著一二三點介紹道，「有五險一金、提供住宿、餐補車補、年休假、公費醫療、家屬醫藥補助、子女教育補助……對了，如果你死了，還有巨額撫恤金和喪葬費。」

白祈鈺：「？」

等等，巨額撫恤金和喪葬費？

什麼高危職業才會把巨額撫恤金和喪葬費當福利待遇介紹啊？

「死亡率很高嗎？」白祈鈺問。

孟西洲道：「對你來說，目前不高。」

「目前」這個詞就很耐人尋味。

孟西洲並沒有哄騙白祈鈺加入異管局的意思，直白道：「剛開始你接觸的都是低級任務，沒什麼危險。但等你升到6級或者更高等級的時候，接觸的任務就會越來越危險。不過夏國也在想辦法降低死亡率，最近正在推行新政策。」

說完，他看著白祈鈺，應該是在等待答覆。

白祈鈺認真想了想。

其實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加入異管局都是一件好事。

他不用擔心違反《異能者管理條例》後會面臨的問題，還可以擁有工資、編製、享受各種福利待遇。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死亡率。

但他的父母早就因為意外離世，他如今孑然一身，除了小姨一家以外沒有牽挂。

思及此處，白祈鈺問道：「如果我死了，撫恤金和喪葬費是多少？」

「你考慮得很遠啊？」孟西洲回答，「你十年的工資。」

不等白祈鈺問，他又繼續說：「工資最低的1級異能者，每個月工資一萬，2級異能者兩萬，3級異能者四萬，等級越高工資越高。」

白祈鈺心算了一下，如果3級異能者在任務中死去，撫恤金和喪葬費高達480萬。

他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我的父母都去世了，如果我死了，撫恤金和喪葬費可以給旁系親屬嗎？」

「可以。加入異管局時會簽署相關文件，以後只要你還活著，隨時可以更改受益人。」孟西洲頭一次遇到像白祈鈺這麼關心撫恤金和喪葬費的新人，其他人都是關注工資和死亡率。

「我想好了。」白祈鈺琉璃般剔透的紅眸望著他，清冷的聲音擲地有聲，「我加入異管局。」

「很好，歡迎你！」孟西洲起立為他鼓掌，「宇宙的盡頭是編製！」

白祈鈺：「……」

他平靜地看著熱情高漲的孟西洲。

孟西洲：「……」

皮一下沒獲得正面效果，他輕咳一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走，帶你去登記和檢測。」

*

兩人來到異管局檢測部的門前。來的路上白祈鈺給小姨發消息報了平安，說自己已經到家了。

孟西洲將從檢測部要來的表和文件都遞給白祈鈺，倚著門外擺著的桌子道：「你先把第一張登記表填了，然後我帶你進去檢測。」

白祈鈺掃了一眼登記表，上面是姓名性別家庭住址之類的個人信息。

他從桌邊的筆筒里抽了支筆，一邊填表一邊道：「我9月份開學就要去B市了，到時候還要去B市異管局報道嗎？」

「你在B市念書？」孟西洲伸手抽走白祈鈺手裡的筆。

白祈鈺筆被抽走，抬頭看向他：「對。」

「巧了啊。」孟西洲笑了，指著自己道，「B市異管局的。」

見白祈鈺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孟西洲道：「我來Y市是追查一個任務，明天還要回B市。」

白祈鈺瞥了眼被孟西洲拿走的筆，問：「不填表了嗎？」

「不填了，你直接去B市登記。」孟西洲手指靈活地轉著筆，對白祈鈺道，「目前全國有七所異管局，異能者在哪個異管局登記就要在哪個區域常駐。轉檔案需要辦很多手續，有點麻煩，所以你直接去B市登記。不過這樣，你寒暑假就不能回Y市太久了。」

為防止各國黑客盜取夏國異能者資料，異管局的電腦都是不聯網的，轉檔案需要異能者帶著紙質檔案重新登記。

白祈鈺頷首，問道：「什麼時候去登記？」

「最晚後天。」孟西洲道。

白祈鈺瞪大了眼睛。

這麼快？！

他還以為可以開學報道的時候順便登記，現在看來要提前去B市了。

孟西洲將手裡轉來轉去的筆丟回筆筒，隨手撐在桌邊道：「B市總局下個月1號就要開始集中訓練了，你要在訓練前登記。」

他想了下，補充道：「集中訓練是今年推行的新政策，全國各地的新人都會在B市集中訓練一個月。」

大後天就是8月1日。

白祈鈺接受了後天就要離開Y市的事實，問孟西洲：「那我還要在這檢測嗎？」

「測吧，在哪測都一樣。」孟西洲拿起桌面上放著的表和文件，挑了幾張出來，「去B市的時候，把這幾張帶上就行。」

白祈鈺應了一聲「好」。

孟西洲帶白祈鈺進入檢測部。

第一項是身高體重血壓視力等常規體檢，沒什麼特殊的。

體檢結束，檢測員在他的表格上填好數據，蓋了一個印章后還給他。

第二項是抽血檢測食性、氣味和等級。

白祈鈺抽完血后，拿棉簽壓在胳膊窩的針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結果——還好這個結果十分鐘內就能出來，不然他的血過幾個小時就消失了。

他正坐著，買飲料的孟西洲回來，走到他旁邊后突然蹲下來，聞了聞他胳膊窩被抽血的位置。

白祈鈺：「？？？」

「太香了。」孟西洲抬手揉了揉鼻尖，站起身，「我可能是有些餓了，待會去食堂吃點東西。」

他又低聲嘀咕道：「要不是你對變異動物的肉有反應，我都要懷疑你是草食性了。」

香、餓和草食性有什麼關係？

白祈鈺一愣，隨即有個離奇的猜想：「肉食性能吃草食性？」

孟西洲沒想到白祈鈺思維還挺跳躍，這麼快就能想到。

不過這件事也沒什麼避諱的，所有新人入職前，都會有人三令五申。

「理論上來說，來自草食性異能者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吃。」孟西洲擰開手中的可樂瓶，向來散漫慵懶的語調變得嚴肅起來，叮囑白祈鈺，「但這種行為明令禁止，如果異管局的肉食性異能者被發現吃草食性異能者，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比如，死刑。」

白祈鈺不禁問道：「頭髮也能吃嗎？」

孟西洲：「……？」

這問題角度清奇。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問這個。

白祈鈺問完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奇葩，但他實在好奇，這個「來自草食性異能者的任何東西」包括頭髮嗎？

孟西洲還是回答了：「理論上是的。」

白祈鈺點了點頭。

片刻后他又問：「眼淚？」

孟西洲：「……能。」

白祈鈺忽然想到不對：「肉食性能吃肉食性嗎？」

不然鯊魚臉男人為什麼要吃他？

「你想的問題都挺怪啊？」孟西洲調侃白祈鈺一句，回答道，「理論上是能吃的，不過肉食性異能者彼此之間不太會產生食慾——」

至此，孟西洲才意識到不對。

他一直覺得白祈鈺很香，能讓他產生食慾，只是不強烈。他以為這是正常的，沒有多想，畢竟肉食性異能者之間也會產生少許食慾。

但剛才抽完血后，白祈鈺壓在胳膊窩的棉簽沾了血，讓他產生了更強的食慾，以至於他忍不住去聞了一下。

難道——

「你是雜食性異能者？」

「雜食性異能者！」

孟西洲的聲音與檢測員的驚呼疊在一起。

檢測員狂奔到白祈鈺面前，像對待什麼珍貴寶物似的小心拉起他的手，眼裡似乎冒著精光：「你要加入我們Y市異管局是嗎？！」

這可是雜食性異能者！

全國目前為止只有這一個！

想到這裡，檢測員眼裡的光芒更盛，他已經開始幻想，以後該如何協助研究部研究這個全國唯一的大寶貝了。

然而，孟西洲的話打碎了他的幻想。

「他要去B市念書、常駐B市了。」孟西洲無情地拉開檢測員拉著白祈鈺的手。

檢測員大受打擊，頗為怨念又遺憾地看了白祈鈺一眼，長嘆一口氣。

見狀，白祈鈺問：「雜食性很少嗎？」

聽他這麼問，檢測員激動道：「你是目前唯一的一個！」

白祈鈺：「？！」

他稀有程度堪比大熊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