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賀斐川推開門，大步走進宿舍。
果然看到晏洛西的床位收拾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床板，桌子旁立着兩個行李箱，其中一個還是他送的。
賀斐川盯着行李箱沉默，空氣安靜得很詭異。
晏洛西扒著門框，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崔承光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攤手表示「我只能幫你到這了你自求多福吧」，然後飛快溜進隔壁宿舍，大喊：「耗子——今晚哥跟你睡！」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要搬出去，乾脆今天就當着賀斐川的面講清楚。
晏洛西做好心理建設，剛邁出去一步，正要開口就被打斷。
賀斐川轉過身，朝他笑了笑，「就這麼想和我一起睡？」
準備直面風暴的晏洛西：「？」
賀斐川甚至還攬着他往外走，「下次可以直說，我還能不答應？你今天收拾累壞了吧。」
「不、不累。」
幸福來得太突然，晏洛西不敢相信這事就掀過去了。
「也是，你還有空去和女孩子聊天。」
晏洛西哭笑不得，只顧得上心虛，錯過了賀斐川眼底壓抑的躁動。
沒走出多遠，晏洛西就聽到有人叫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看到團支書朝他招手時，晏洛西暗道糟糕。
「洛西你還沒收拾好嗎？要不要我幫忙？」
晏洛西不敢去看賀斐川什麼表情，「不、不用。」
「那行吧，你們要出去？今晚還搬嗎？我給你留個門。」
晏洛西感覺肩膀上的手臂又重又沉，灼熱的視線緊貼著臉側，他心裏發慌，「不、不麻煩你了……改天再說吧。」
求求您別說了！
團支書卻一如既往地熱心腸，「害！這有什麼麻煩，要不你今晚先過來睡，床位給你擦乾淨了，帶床被子就行了！」
「我還是等……」
「別等了，你宿舍那個賀什麼太兇殘了，前兩天還把一個大男人打哭了，就在咱們樓下那小樹林，你也聽說了吧……」團支書靠近低聲說，以為晏洛西因為那件事才決定搬走。
「搬宿舍還是趁早，你現在就跟我過去——」
「跟你去哪？」賀斐川突然抬起頭，陰惻惻地看過來。
團支書見鬼般大喊「卧槽」，同時彈出幾米遠。
這層樓道的燈壞了，剛才賀斐川一直垂著頭站在晏洛西身後側，團支書只看到有個人，並不知道正是他口中兇殘的人，頓時被嚇得夠嗆。
「那是個誤會，賀斐川其實……人很好。」晏洛西忍不住解釋了一句。
事到如今，沒有出去的必要了，兩人返回宿舍。
再次看到那兩個行李箱，突兀地立着。
空氣過分安靜。
賀斐川的表情……確實有點駭人。
晏洛西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只是找不到機會……」
驚險避過好幾次機會的晏洛西無比心虛。
「為什麼？」賀斐川沉着臉，實際上更多的是茫然，「你不喜歡住在404了？」
晏洛西搖頭，當然喜歡，他恨不得一直住在這裏不走。
可是與其等到賀斐川發現他的性向，還不如在被厭惡之前離開，這樣還能留住美好的回憶。
「那是因為……我？」賀斐川指著自己問。
晏洛西心臟猛地一跳，以為被發現了什麼，強裝鎮定，「為、為什麼這麼說？」
賀斐川早在看到空蕩蕩的床鋪時，就慌了神，好在可以用晏洛西想和他出去住來解釋，他逼迫自己不要想太多，西西一定是怕他不答應才將東西全收起來。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卻遇上了團支書，賀斐川聽到晏洛西要換宿舍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用不善的眼神把團支書嚇跑。
賀斐川現在腦海里一會兒是「賀斐川太兇殘了」，一會兒是「西西是因為害怕才要走」，A大學子羨慕的高智商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
「每天早上叫你起床，晚上哄你睡覺，給你打熱水、買早餐、洗衣服……是不是我還有哪裏做得不夠好？」桀驁不馴的大少爺從來沒有這麼苦惱過，滿心思都是如何將人留下。
晏洛西沒料到他竟是這樣想，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你不要換宿舍，他們有的我也能做到。」賀斐川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新宿舍有哪點能吸引西西，「我也可以陪你去澡堂、幫你搓背，冬天還能和你一塊睡覺，當你的專屬暖爐。」
晏洛西越聽越離譜，「這……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我們是朋友，我喜歡為你做這些。」
還朋友，你這都趕上二十四孝男友了。
晏洛西沒辦法和一個直男解釋，對小基佬毫不設防，到底是誰的不幸。
最後當然沒能搬走，賀斐川不知上哪找來的鐵鏈，將兩個行李箱和床腳鎖在了一起，嚴實到箱子都無法打開，除非把床一起扛走。
「晚上容易衝動，等明天你再決定要不要走。」
賀斐川說得通情達理，如果晏洛西沒看到他把鑰匙扔下樓，還真的信了。
晏洛西沉默片刻，「那我今晚睡哪？」
賀斐川指了指自己的床，「臨走之前滿足你，我們一起睡。」
「……」
好在晏洛西沒有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起來，不然明天就要裸奔。
冷不丁地，晏洛西懷裏被塞了一件T恤，賀斐川解釋：「睡衣，去洗澡吧。」
晏洛西心情複雜，尤其是洗完澡出來，看到剛從圖書館回來的曲知，尷尬之餘莫名有點羞澀。
「我們宿舍……是被打劫了嗎？」曲知怔怔地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綁的行李箱，又看向晏洛西，「你的褲子……也被搶了？」
「……」
晏洛西正要掀起衣服下擺，讓他好好看看底下的運動褲，突然被一隻手按住。
賀斐川幫他拉了拉衣服，一本正經道：「少兒不宜，你快回床上。」
晏洛西：「？？」
「你們做了什麼——」曲知本就處於卡殼中，還被回來的崔承光捂住眼，直接傻了。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小學霸你陪我去上個廁所。」崔承光拖着人往外退，同時給了晏洛西一個「我都懂」的眼神。
晏洛西：「……」
今天經歷的事情有點多，晏洛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直到賀斐川也洗完澡爬上來，才突然意識到——
今晚他和賀斐川同一張床。
他們一起睡。
頓時，困意消散，晏洛西緊張地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雖然他們的床相鄰，平時都是頭對頭睡覺，距離也很近，但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賀斐川身高腿長，一上來就顯得宿舍的床十分逼仄，晏洛西貼著牆不敢動彈，生怕不小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儘管如此，晏洛西還是感覺被賀斐川的氣息包圍了，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的，被子是他的，枕頭是他的，而且賀斐川本人就在他眼前，伸出手臂就能將他抱到懷裏……
「等等——你抱我幹什麼？！」
賀斐川手臂一收，晏洛西就遠離牆壁滾到中間，整張臉撞進賀斐川的胸口，熟悉的沐浴露的氣味混著對方身上獨特的冷香充斥鼻腔。
晏洛西忍不住退開些，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
然後，賀直男把腦袋往他頸肩一埋，深吸一口氣，滿是陶醉，「西西，你好香啊！」
「……」
晏洛西：「你在做什麼？」
「你都要走了，還不讓我抱一抱嗎？」賀斐川的語氣聽起來還挺委屈，讓人無法拒絕。
晏洛西忍了忍，直到被子底下，有什麼覆上他的腿。
賀斐川驚訝：「西西你的腿好光滑！」
邊說還邊往上蹭。
神他媽的直男！
再蹭就要出事了！
「賀斐川——你躺好！！」
「那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崔承光探進來一個腦袋，後面是打着哈欠的曲知，「你們還沒解決完嗎？」
他硬是拉着小學霸回隔壁打了一把遊戲，終於耗子忍無可忍把他們趕了出來，一回來就看到兩個室友竟然在一張床上打了起來。
這是他們能免費看的嗎？
很快到了熄燈的時間，崔承光來不及看熱鬧，和小學霸輪著洗了個戰鬥澡，將將趕在黑暗之前爬上床。
晏洛西睜着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一側是他極力爭取出來的三八線，可惜兩個人睡一張床還是太勉強，賀斐川翻個身就無可避免碰到他的手腳。
晏洛西心想，果然是個暖爐。
「西西。」
賀斐川側躺着面對他，小聲開口，「你睡得着嗎？」
晏洛西當然睡不着！
「你好好睡，別動手動腳。」
「好吧。」賀斐川只好收回手臂，其實他覺得兩個人抱着睡能騰出更多空間。
就在晏洛西意識迷糊時，賀斐川再次幽幽開口，「洛西西，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
晏洛西一個激靈，「！」
秋後算賬能不能別選這麼陰間的時間？
問完之後賀斐川似乎並沒有要他回答，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說道：「魏逐他妹不適合你，我可以幫你……你別搬走……」
此時的晏洛西已經進入夢鄉，或許是感知到賀斐川低落的情緒，整個夢裏都是賀斐川。
第二天醒來出現了新的問題。
他可恥的……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