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桃木驅邪

雖說眼見為實，但張無救仍然不敢不相信這種東西真是傳說中的精怪。

只是現在並沒有時間給他想前想后，火把只能起到一時之用，等火焰熄滅，那些東西必然捲土重來。

「林凡，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若只是張無救一人，當然無所顧忌，揮刀掙脫出去並非難事，可問題在於，他身上還肩負着他那些手下與好友子弟的安全，不可能這般隨心所欲。

此刻，他的那些手下估計只能勉強自保，更何況還得保護三個拖油瓶，不可能有破局之法。現如今唯一可以值得相信的人，就只有這個年輕但十分老練的林凡了。

「進村，火攻，燒樹。」

林抒本意就不打算離開，畢竟此時已經基本確定這次事故並非普通猛虎傷人，而是涉及修行界的靈異事件，他必然不可能這樣空手而歸。

當然，此時那些藤條來襲，選擇趁夜逃離本來就並非上選。一旦在離開的過程中，再發生什麼其他事情，他們將喪失全部的主動權，而只能被動應敵。或許會有人能夠安全離開，但必然會有很多人殞命於此。

與其唯唯諾諾，等待屠刀，不如主動出擊，擒賊擒王。

張無救略一思索，也立馬同意了林抒的意見，指揮眾人圍成一個圓圈狀，將三個少年少女與獵戶們圍在中央，林抒和張無救則分別站在最外層前後，隨時準備應對突髮狀況。

紮營的地方離村莊並沒有太遠，本來若不是擔心村中有陷阱，他們本來就打算將那棵槐樹砍到燒盡的。當時天色正暗，稍微猶豫一番，似乎反而錯過了機會。

此時的村莊里，竟是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光，門口更是都掛着一盞紅色的燈籠，裏面點着燭火。不過仍然沒有一絲聲響，死一般的寂靜。

「這味道怎麼這麼奇怪？」

林抒和眾人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刺鼻的氣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傳來的。

這氣味並不臭，甚至還有一點香氣，但與一般的香料味道有着很大的區別。他們聞到那股怪異的香味時，不僅沒有感覺到舒服，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厭惡。

林抒只察覺到了那些味道是從那些燈籠中散發出來的，張無救卻自己知道了是什麼東西。

「那是屍油。」

屍油，利用屍體剩餘的油脂提煉出來的香料。

在煉香工藝當中屍油並不常見。一般的煉香制香，大多時候都是採用的花卉草木，這種植株的留存。少數會採用一些野獸或者其他生靈的體內油脂煉製。

一般都是現采或者活體提煉，並不會等待死亡后才使用。香料的品質本就與原料的質量息息相關，用屍體煉油制香，往往都是下下之選。

唯有一種屍油香料是除外的······

「那些人？」

「嗯。我曾經在一處邪教分壇當中見過這種東西。熬煉出來的屍油經過加料后，香味格外濃厚誘人，賣價頗高。本來他們還只是偷盜屍體，後來便乾脆屠殺普通人來提煉了，特別是本來就更具香味的少女。」

其他人再遲鈍也都聽出來了，那些燈籠里燃燒的，可不是什麼煤油，而是人油。

特別是聽到張無救說出一些江湖內幕後，就更加臉色蒼白。那位少女已經再也不似出發時的閑適桀驁，畢竟她是隊伍中唯一的女性。據張無救所說，自己就是用來煉製屍油的最好原料。

可她又不敢與張無救多說話，不過她突然瞥見林抒向她看了一眼，臉色很是平靜，竟是讓她也莫名平穩了一些。

「這東西應該沒有經過進一步的煉製，又隨意地燃燒，應該不是前輩說的那種。這種香味讓人不適，或許更多的是與這些環境結合在一起，達到讓我們恐慌的目的。若是一般的隊伍，沒有前輩這樣的存在，估計很容易就會四散而逃，隨後各個擊破。這樣看的話，背後的黑手實力不會太強，否則沒必要玩這種手段。」

「有道理。」

林抒這番話讓眾人都平靜了許多，只不過他並沒有說完——多此一舉也有可能是獵手對獵物的戲謔，是一種遊戲，反而是強大與自信的象徵。

這種可能在這種情形自然不可能說出來，兩位領頭的眼神交互，互相有數也就差不多了。

張無救指揮着眾人繼續抱團向槐樹前進，林抒害怕的鬼打牆並沒有出現，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可那株槐樹卻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火把的光焰照亮了村中心的槐樹，可那裏哪裏還有白日裏蔥蔥鬱郁的景象，整棵樹只有光禿禿的樹榦與枝丫，上面沒有半片葉子，卻又看着花。只是那花不再是乳白，而是血紅色！

垂落的根系沒有變化，但那懸掛着的一個個人頭卻變得無比的血腥。

哪裏還有乾淨的頭髮，只有被生生扯下的一塊塊頭皮下，腐爛的血肉。一隻只碩大的蠕蟲在他們頭上的血肉中翻滾，不時還吐出一個個血泡，隨後噗的一聲炸裂。人頭乾癟的皮膚變得充實，只是分佈着許多縱橫上下的爪印，撕裂了皮膚血肉，露出裏面的骨頭來。

人頭的雙眼凹陷的更加徹底，因為每一個眼球都被活生生地摘下，只留下空曠的黑洞，裏面突然之間淌出血水來。血液流向地面，並快速地向四周侵蝕，不一會兒就將四面染成了紅色的血海。

「嘔······」

此時便是張無救的那些手下也有些承受不住雙腳不停地打顫，嗓子眼在冒火，向嘔卻嘔不出來，更別說其他人了。

「啊！」

張無救與林抒一時不慎，好幾個人因為恐懼，似乎突然魔怔了一般，往隊伍外跑去。

其中甚至有那馬車上的一位少年。

「快回來！找死呢！」

然而他們跑得實在是太突然，不一會兒就被他們跑出了七八步的距離，就要步入黑暗當中。

無數的藤條猶如潛伏在黑夜當中的殺手，瞬間席捲向奔逃的幾人，轉瞬間就將幾人拖進黑暗，隨着幾聲慘叫，結束了此生。

那少年也被藤條拉住，幸虧有護衛臨死前斬向了藤條，讓其吃痛，使得其沒有立馬將少年拖走。只是這並不能挽救少年，只能讓他丟了彎刀，喪了膽氣，更失了禁。

「張叔快救我啊！」

凄厲的聲音宛如豬叫，讓原本與他交好的少女厭惡不已。

只是張無救受人之託，得忠人之事，立馬持刀去救那少年。

那藤條也似乎察覺到了這人是隊伍當中武力值最高的，故意此時發力，將少年拖入黑暗當中，有緩有急，更是沒有當成將少年殺害。

「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林凡！替我照看一下其他人！」

張無救自然知道對方的誘敵深入，可卻又無可奈何，總不可能辜負好友託付。只能拜託林抒，自己急速跑向少年，希望速戰速決。

失去了主心骨，留下的眾人瞬間方寸大亂，隊伍轉瞬間就可能破碎。

林抒又怎麼能預知到自己突然變成隊伍當中的領頭人，但總不可能任由他們自尋死路。

「給我安靜！」

一聲怒喝，打破混亂的秩序，一時間眾人都在仰頭看向林抒。

「所有人，把身上的酒水撒到離我們三丈距離的地方！」

眾人立馬照做，隨後只見林抒借來他人的弓箭，沾上火把上的燃燒的油脂，射向地面的酒水與四周的房屋。

一時間火光大作，無數本來藏在黑暗當中的藤條受驚，趕緊逃離。

可與此同時，那些房屋前方的紅燈籠突然無風而起，飄向四面八方，懸空在周圍。原本橙黃的火焰變成幽藍，甚至散發着讓人顫抖的陰寒之氣。

「超綱了吧，他喵的！」

說是如此說，林抒還是不斷的拉弓射箭，企圖將那些燈籠射下來。

「血！血！那些血漫過來了！」

「狗日的。」

放眼看去，那槐樹下的血海不再局限在人頭之下，開始向他們這邊翻滾而來，不消片刻就可能將他們全部吞入血水當中。

林抒此刻高度清醒，瞬間先奪過所有人手中的刀具，沾上火焰，飛刀斬斷樹下的人頭。

只聽一聲聲噗通的入水聲，人頭並沒有沉沒，反而一個個都浮在水面，隨着血水翻湧。不過，隨着林抒將所有人頭全部斬下，那些血水侵蝕的速度還是緩下來許多。

「等下去肯定不行，必死無疑。」

他立刻將攻伐的矛頭指向槐樹的本體，可是刀刃落在樹體之前，就會被突然鑽出的藤條抽飛，即使砍中樹榦，竟也只是稍微劃開了一點痕迹，根本無法傷害它，並且帶火的箭頭竟然也無法點燃樹身。

丟下彎弓，林抒直接飛身一躍，打算直接接近槐樹，再行攻擊。

只是那無數的藤條在血水的掩護下捲土重來，每一次林抒的起躍必然會被藤條打斷，只能再度跳回原處。

「要用那招嗎？」

若是再以當初在半禪寺後山吟誦《道德經》的方式再來一次，或許可以解決這隻成精的槐樹。可必然會引來許多不可預料的存在，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驅虎吞狼。

正當林抒猶豫之際，只聽一聲怒吼，張無救殺了回來。

隨手先將少年丟回人群之中，隨後運轉全身真氣，在藤條之間劈砍，瞬間就引走了大半藤條的注意。

林抒立馬抓住這個機會，迅速飛身而起，險之又險地穿過藤條的圍堵，袖口微動，兩指並一指，劍指指向槐樹主幹。

這一擊竟是戳破了樹皮，直接穿進了槐樹的內部。

這也瞬間引來了槐樹的激烈反抗，藤條在空中不停的抽搐扭動，四周飄飛的燈籠竟是直接把自己燒着，落下了地面。血水翻滾，卻是在不斷蒸發，面積越來越小。

林抒趕緊跳至張無救身邊，怕槐樹發瘋會傷到自己。

張無救此時看向那棵槐樹，只見林抒劍指指向的地方，正插著一柄簪子，正是從楊宇手中得到的桃木簪。

「誠不欺我，桃木果然能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