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歸來兮

340 歸來兮

?竇嬰英雄不再,場中的人亦多少動了感情,劉徹接連許下種種承諾,隨行的陳珏見了,心中若有所思,面上亦是微微悵然悵然。&(讀者—吧

「陛下,臣得陛下……如此厚待,實屬……」

竇嬰眼鼻不斷著,但因為心中情緒複雜,卻激動著半天沒有說出什麼話來,一邊竇叔達見狀上前,恭謹地道:「陛下親臨,臣一家感激涕零,只臣父言語不利,請……」

劉徹擺擺手制止了竇叔達接下來的話,沉默了片刻,又問候了竇嬰幾句話,這才出了門,陳珏簡單地同室中竇家人打了招呼,便隨後跟上。

出了門,陳珏一眼便看見一身素衣的竇琬,她正在向下人問些竇嬰房中的通風之事,似是哭過但神色堅韌,卻是半點沒有往劉徹的方向看。陳珏望了望劉徹身邊圍著的幾個竇家子弟,心中暗自對竇琬點了點頭。

眼見劉徹想動身還要一會兒工夫,陳珏不疾不徐地走向前,劉徹正向竇叔達問道:「魏其侯身體究竟如何?」

竇叔達躬身道:「稟陛下,承蒙陛下所賜珍葯,又得宮中太醫盡心照拂,臣父大體無憂,只是……」說到這裡,竇叔達不由悵然地頓了頓,道:「即使恢復得再好,臣父今後亦要行走不便了。」

劉徹朝四周望了望,將所有人盡收眼中,目光在竇彭祖身上掃過去,又對竇叔達道:「魏其侯長於弓馬,身強體健,若非這些年來為朕太過辛勞,斷不至此。」

竇叔達連說不敢,陳珏知道劉徹的意思,低聲勸了兩句,又過了一小會兒,劉徹方在一眾衛隊和小黃門眾星捧月似的簇擁下出門回宮了。

陳珏騎在馬上,涼風撲面。回首望了望早已人心散亂的魏其侯府,他不由心中一跳,忽地想起早年喋血的周亞夫來。

劉徹再怎麼樣也不會對中風的竇嬰動手罷,陳珏在心中默默想著,稍微加快了馬速。

就在魏其侯府驟失中流砥柱。舉族上下好像沒有了主心骨地時候。邊地又傳出了一個大消息。歷經上千個日日夜夜之後。出往西域地張騫出現在西北漢境與羌人地界地交界處。即將榮歸長安。

曾經默默無聞地郎官張騫回來了。

劉徹難掩心中地興奮之色。z88兩眼都微微放光。看見陳珏便道:「張騫果然不辜負朕所望。」

陳珏亦是才知道大概地消息沒多久。剛跨進殿門口地門檻便聽到劉徹這麼一句話。陳珏聽說之後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別地。腦子裡頓時炸出了八個大字:西域古道。絲綢之路。

劉徹面上滿是笑意。陳珏一笑。道:「此去千里迢迢。張騫歷經百折千磨歸來。定有什麼好消息。這實在是可喜可賀。只不知他此時到何處了?」

陳珏此問雖有些唐突。但正合劉徹心意。他又看了一遍奏報。搖頭道:「這時候應當已經在上郡以南。朕聽說他已經馬不停蹄地往長安趕來。」

這時候張騫意味著可能的西域盟軍。劉徹心中痒痒,連陳珏因公帶來地奏表都顧不上細看,陳珏陪著他去看了一遍明顯失真的地圖,又與他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提及他帶過來的奏疏。

劉徹滿臉的笑模樣,看著陳珏道:「子瑜,朕看你今日好像比原先打了勝仗還高興?」

陳珏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所言正是,臣有些失態了,臣只是想著。匈奴人的問題畢竟百年前就已經出現。西域卻是真真切切的一片不曾見過的新天地,因而有些入神。」

劉徹聞言點了點頭。胸中雄心勃發,心緒冷靜下來之後。他信手打開一封奏疏看了起來,這一看之下,劉徹便不由地皺了皺眉。

景帝以來,漢匈邊境地商貿往來越來越熱鬧,聶壹等與官員們有聯繫的鉅賈更是富比王侯,雖然客觀上說,商人在對抗匈奴方面有一些功勞,但囤積居奇、牟取暴利的事一樣存在,卻有些瑜不掩瑕的味道了。

見奏表上只說了各地的難處,劉徹將之往陳珏地方向一推,抬眼沉聲道:「這些全心逐利不知國家的人,當真可惡。」

陳珏微微頷首,道:「自那一年平原水患,便有商人大戶屯糧,好在賑濟不佳之時牟利,幸好主父中丞應對及時,並無大損。」話雖如此,陳珏心裡更加明白,當年長安一直都在關注雁門馬邑,因而沒有做什麼有效的舉措。

劉徹聞言若有所思,他是知道平原水患那幾月的大致餓斃人數的,比起立朝以來的幾場水患少得多,於是道:「大漢畢竟以農為本,這一次還好,若是大漢正在緊要關頭,這些商人卻自私自利,那還了得?」

得嚴重,劉徹更不滿的是那些半商半士族的名門大家,無論是茂陵邑還是限商成效均不甚大,這些地方上地豪族還是讓劉徹心中不喜。

陳珏沉吟了片刻,沒有回話,奸商畢竟不佔絕大多數。劉徹望向陳珏,道:「子瑜,你以為此事可有良法?」

見劉徹問及此事,陳珏心中微微一動,道:「臣一時間想不到什麼巧妙的法子,只是史書上倒能尋著一些能拾人牙慧的舊事。」

劉徹聽得一怔,思索了片刻道:「你是說前人舊法?」

陳珏點頭道:「正是,春秋時范蠡曾言錢穀平價之事,管子中亦有準平一說,即從錢、谷兩方面限制囤積居奇的奸商之舉,有利於國中戰備及百姓的安泰。」

劉徹亦是和陳珏一起讀過書的人,略一尋思便想起范蠡等人舊事,無非限制錢幣流通之數,或者由國朝掌握錢穀,貴時賣出賤時買入,盡量避免穀賤傷農、富商投機等諸如此類的事,杜絕糧谷的價錢影響農人。

思及此處,劉徹撫掌笑道:「說起博聞強識,朕看天下少有人及得上你。」

陳珏側身道:「臣不敢當陛下誇獎。」頓了頓,陳珏看向劉徹,沉吟著道:「臣只覺此類做法利於對匈奴人開戰,但書上寥寥幾句畢竟不能全數當真,陛下若以為可行,還是召才智之士仔細商議一番為好。」

劉徹擺擺手道:「大漢與春秋小國不同,疆域遼闊,這中間諸多不同,凡事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陳珏聽了一笑,心情快活了些,劉徹既然這麼想,將來行使中的害民之處多少能少了些,正自在心中點頭,陳珏耳中又聽得劉徹道:「就算是有了中朝那些人,朕遇見什麼事,還是願意跟你說說話,必有所得。」

劉徹說得口渴,取過一盞茶喝了,笑著道:「就說今日這回事,朕一時還沒有想到范蠡之例。」雖然他前些年才收了鹽鐵為官營,多年來還是習慣了無為的思想,在經濟之道上也、管子有些道法自然地意思,不曾多想過朝中干涉地問題。

陳珏心中一跳,笑道:「陛下折殺臣了,在其位謀其政,臣素日里無事便琢磨錢穀之事,沒有自己的主張還說得過去,豈可先人地良言都不願去讀,一無所知?」

劉徹笑了笑,道:「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大可以改日再議,朕還有一件事,需要你替朕走動走動。」

陳珏回道:「陛下請說。」

劉徹站起身,路過陳珏身邊朝殿門外走去,陳珏亦跟著站起來,滿庭陽光灑落,照得人身上光輝熠熠,劉徹指著北邊道:「張騫要回來了,朕也不知他究竟能帶回什麼消息來,你帶幾個人替朕打個前哨問問看。」

陳珏心中一頓,對張騫再是佩服也不由地暗暗叫苦。

劉徹想了想,思及張騫畢竟有些功勞苦勞,又道:「順便看看他有什麼需要地東西,張騫這些年為國遠了長安的康寧,朕也不能薄待他。」

話音稍稍停了停,劉徹拍了拍陳珏,定定地看著他道:「若是派旁人去,年輕的不知道朕要知道什麼,年老的朕也不好派他們趕路,只好辛苦你了。」

陳珏答應了一聲,笑著連道不辛苦,旋即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張騫可能是歸心似箭,因而一心往長安趕,卻不知邊郡的軍馬這兩月與匈奴人時有摩擦,劉徹自知道他回來后就望著他這裡的緊俏消息了。正因如此,張騫沒有早些在邊地就寫一封詳細的奏疏,最後就害得陳珏必須辛苦走一趟。

出了宮門,陳珏按劉徹的意思選了幾個忠心耿耿的衛士,又領了李英和郭遠二人,便告別家人風風火火地往張騫的來路趕去。

一路上,眾人皆以陳珏為首,郭遠湊上去問道:「公子,快馬歸長安不過幾日的工夫,怎麼我們就必須得搶這點時間趕過去問那張姓小子?」

「人家有名有姓,註定留名青史。」陳珏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見郭遠不解,又道:「這又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軍報,張騫一行人見天子也沒有那麼快,我們只需要在驛站處等著消息,先給陛下傳個話就行了。」

路邊楊柳一排排向後退著,陳珏坐在馬上趕了幾十里路,好不容易在日暮趕到最近的驛站,才歇了不幾個時辰,便迎來了風塵僕僕的張騫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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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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