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諾斯

「真是個怪人，從沒見過他主動搭理誰。」赫爾這樣說道，應當是由於對於楊暮雪比較親近，所以願意分享一些想法。只是語氣中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暗系法術，應當是很厲害的法術吧。」楊暮雪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就問起來。

「就比我厲害那麼一丁點。」赫爾有些不想承認地說起，不知是單單說暗系術法還是在說斯洛爾。

楊暮雪看他的樣子像極了不勝的小孩，還有點委屈，就忍俊不禁地安慰他幾句：「火系也很厲害的。」

楊暮雪初入學院，實際上也不了解學院的分院制度，也並不知道什麼法術的分門別類，她感覺到的強大也沒有扯謊偽飾地表達。

「不知道幻術在琉荻斯殿下眼中又怎麼樣呢？」查爾斯語氣調侃似地問楊暮雪。

「自然也很厲害，只是需要小心。」楊暮雪很實誠。她說的實話，儘管有些不甚中聽，不過事實如此，幻術沒辦法造成太實質的傷害，遭遇生死搏鬥的時候或許難以如此從容。

查爾斯眼中含笑，大有一副你等著看吧的狀態。

玫紗看起來對楊暮雪有些感興趣，她也就著這個話題問下去了：「你說的……空間爆破，那是什麼派系？」

「空間系。」楊暮雪解釋起來，畢竟空間系法術確實沒有她這樣殺傷力的存在，但她也確實是空間系。

「同樣也是召喚師？」赫爾也好奇，趁此時機發問。

「算是吧。」楊暮雪也不太能搞清楚，靦腆地笑了一笑。

「不是我說，血族可真厲害啊！一個神話一樣的西索流爾還不夠，你也那麼厲害，惹不起惹不起。」赫爾插科打諢著。

「西索流爾？」楊暮雪不知道西索流爾也在碧斯諾莫爾學院，她此時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西索流爾了。

「對啊，與希玖澤並稱北院碧斯諾莫爾之光。你們都是德古拉家族的，應該不陌生啊。」赫爾手中抓着小火龍伊芙利特的左邊翅膀，被他掂著把玩，小火龍鼻尖冒着熱氣。

「我沒有他這麼厲害。」楊暮雪安安靜靜地回答，坐在那裏端端正正的，面部有種不正常的白，像一個角落裏的瓷娃娃。

已經要入夜，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透過神廟殘破的西側大缺口，看着溝壑另一邊的天際那些從天空中落地的飛鳥。

太過遙遠，都看不清鳥羽翼之下的人的模樣。

前赴後繼地降落，與溝壑中伊蘭索的人們戰鬥。

太遠了，那些聲響混雜在一起，在山林中被吸收地差不多了，到這裏就只有空鳴。

只可能是現在學習法術的楊暮雪感覺變得靈敏了許多，法術的波動卻是一下一下從遙遠之地傳來。

「你們覺得，翼族真的會有漏網之魚嗎？總覺得那樣的防線，輪不到我們了啊。」赫爾伸手放在腦後故作一种放松的姿態，楊暮雪正好回頭，卻看出了他身體的緊繃，難得的嚴肅面貌。他說的不無道理，翼族衝破防線除非飛過來，空中又有禁制，確實幾率極小。況且，若是真有能力恐怖如斯的翼族，他們這幾個學生縱是天縱之才，也不一定可以守得住啊。

話音未落，神廟中的巨鍾發出嗡嗡的鳴聲。

劃破天際的唳聲洶湧著向他們衝過來。

第一隻衝破防線的飛鳥，一邊抵抗著禁制一邊以驚人的韌性貼地而來。

神廟是整座結界唯一的突破口，那隻散發着銳勢的飛鳥已經極快地向他們靠近了。

玫紗冰杖一舉，口中念出一句「冰封萬里」。那隻顫顫巍巍的翼族就徹底凍結落地。

已經寒冷的山峰上降下了雪。

「怎麼會？」玫紗露出不解。

確實奇怪。

查爾斯輕笑：「你們知道什麼樣的翼族才可能在禁制之下勉強飛過來嗎？」

玫紗搖搖頭。

「翼人。」

楊暮雪聽懂了，禁制對於翼族有限制，但是對人族，或說翼族之外的任何一族都沒有限制。如果對方是混血翼族，那麼禁制對其的限制就大大減小。所以可以通過防線。

而這樣的混血翼族，往往實力並不強大，於是他們這些學生就作為一道與混血翼族相鬥的防線。

所謂的，練練手了。

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翼族前赴後繼地撲過來，意圖以自損三千的代價吞噬伊蘭索的和平。一聲聲尖嘯傳來，一支屬於混血翼族的軍隊已經穿破了溝壑的地平線，向著神廟飛過來。

伊芙利特在赫爾德指揮下飛下了山峰，俯衝中變換了形態，一隻巨大的火龍向著翼族的軍隊飛去，巨大的火焰向前洶湧而去，染紅了半邊天。

查爾斯手中結印，微微風起，神廟外側產生了一些微不可查的法術波動，楊暮雪定睛一看，是對混血翼族施加的幻術，作為結界唯一的缺口的神廟被掩藏起來了。

伊芙利特與混血翼族之間的戰鬥卻不像玫紗那麼幸運，而是奇怪地落了下風。

查爾斯收起手，自信地對眾人一笑：「他們發現不了這裏了。」

「呼——」什麼東西裹挾著劇烈的風聲向著這裏衝過來。

「躲開！」楊暮雪的危險預判在風聲之前起了先兆，但是等她的聲音傳到離神廟缺口最近的查爾斯那裏時，查爾斯幾乎來不及避開近在咫尺的箭矢。

忽的他腳下一緊，什麼東西絆了他一下，極快地把他往下扯，他直直摔倒在地，只錯開一個角度，堪堪避開了那直接衝破了他的幻術的箭矢，箭矢直直穿過了神廟，直到釘在神廟門口巨大的石柱上。

正中石柱上唯一雕刻了一個神像的眉心，入石七分。

倘若剛剛那一箭射中了查爾斯，他就會被直接釘在石柱上，以一個永郄紀最忌諱的方式去世。

楊暮雪收起了剛剛救了查爾斯的以馬利賢者之鏈，看着那隻箭矢露出的一截尾羽，變了臉色。

「烏拉諾斯之箭。」她再熟悉不過了。

角落中存在感極低的斯洛爾微微抬頭，瞥向了那支箭矢的方向，不知在看什麼。

楊暮雪正巧看到了他瘦削的下巴，側面的臉頰上有一道紅色的印記蔓延上去，就被斗篷帽沿遮得嚴嚴實實。他束手一旁，一副沒有打算對抗混血翼族的模樣。

當初幫西索流爾拔箭，她還為此心疼過西索的傷。一支血族都要忌憚的箭，出現在了混血翼族的隊伍里。

「不可能！」查爾斯也對此有過研究，本就驚魂未定，此刻的大腦一片嗡嗡嗡。

「確實不是，但也差不多了。請相信我，不要輕視……」

「伊芙利特！」赫爾的聲音響起，撕心裂肺地結印收回伊芙利特。

只見慣用火焰的伊芙利特整個陷入火海中，發出嘶鳴。

那火焰是淡淡青色，隱隱露出鳥喙的形狀。哪怕玫紗用冰系術法繼續攻擊，山下的翼族也已經有往上飛的趨勢。

伊芙利特殘破的幼生體被及時地召喚回來，出現在赫爾的臂彎中，赫爾的唇色蒼白，和伊芙利特等受過青色火焰的厲害。但是伊芙利特顯然更眼中，赫爾眼中的樂觀神情消失了。

楊暮雪在伊芙利特回來的時候就趕緊走上前，輕輕念誦生冥咒，赫爾沒有對她有什麼提防，看着她沒說話。她很快注入生冥咒的力量給赫爾，一邊運用力量包裹着伊芙利特慢慢匯入，生怕磕碰到它。它一直發出小聲地哀鳴，惹人心痛。

「那到底是什麼？」玫紗在翼族的反攻之中又扔下一個冰封。

楊暮雪定睛平視那些逼近的混血翼族。

只一眼，巧合地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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