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故意的
院子外,里正將蘇念喊出來的同時,也讓吳安去請村醫過來。
里正看著地上不停翻滾慘叫的賈大師,有些頭疼。
「蘇姑娘,你不如再給他扎一下,讓他先緩一口氣,可別讓人就這麼痛死了。」圍觀的村民里有人提議道。
蘇念漫聲道:「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而且只能用一次,再怎麼扎也沒用。」
里正問道:「那還有沒有其它的方法?」
蘇念想了會,道:「除了開方子外,倒還真有一物。」
「是什麼?」
「絳敗草。」蘇念勾唇。
里正不確認地問道:「絳敗草,就那種長得毛茸茸,渾身都是刺,一股子腐臭味,連豬都嫌棄的絳敗草。」
蘇念點頭:「正是。」
立馬有人說道:「那玩意是人吃的嗎,別到最後,賈大師沒被痛死,反被一根草毒死了。」
蘇念一本正經道:「萬物皆是葯,你們別看絳敗草長得丑,但這東西卻可緩解賈大師的痛癢症。我保證他一吃下去就會生龍活虎。」
吞下一口絳敗草,就算不能把人噁心得把酸水吐出來,也能扎得你一嘴的血。
可不得逼的人清醒過來。
里正皺著眉頭,他雖然是相信蘇念的醫術,但給人吃藥這種事可不是弄著玩的。
尤其是絳敗草這種一看就不是人吃的東西。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夫提著藥箱跟在吳安後面。
圍觀的村民連忙給吳大夫讓開了一條路:「吳大夫,你可算來了,快給賈大師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吳大夫裝模作樣地將藥箱遞給了吳安,讓人按住了賈大師,然後開始把脈。
他還算鎮定的神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得難看,一會兒死死地擰著眉頭,一會又面露疑惑地盯著賈大師。
他半天沒給出個診斷結果,眼看著賈大師的慘叫越來越大,最是相信賈大師道行的村民等不及了。
「吳大夫,你倒是說看,賈大師這是怎麼了,有沒有法子治。」
吳大夫磨蹭著收回手,道:「賈大師有可能是吃壞東西了,緩也許就好了。」
「吃壞東西了,吳大夫,你沒看錯吧。賈大師他這又痛又癢的,得是吃了什麼東西,才會成這個樣子。」
被人質疑醫術,吳大夫有些生氣地道:「許是吃了山上有毒的菌子類,才變成這個樣子的,等我給他開個方子,去去毒性。」
賈大師聽得他的話,艱難的反駁:「我沒有,我今天…早上就吃了碗……臊子面。沒吃什麼……有毒的菌子,你這大夫……胡說。」
這話說完,賈大師徹底卸了渾身的力氣,嘴邊的呻吟也成了陣慘叫。
吳大夫萬萬沒想到這人成了這樣,還有力氣反駁他的話。
里正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吳大夫,你看,要不要讓他試絳敗草。」
吳大夫臉色一黑,覺得里正是在下他的面子,拿一根破草來胡言亂語。
「絳敗草,就那個連豬狗都不吃得爛草,怎麼能治病。里正,你又不懂醫術,就不要亂出主意了。」
吳大夫是村裡唯一的大夫,但是他的醫術一般,只能治些頭痛腦熱的小毛病。
所以,村民有個大病,一般都會去找蘇大夫看。
誰讓蘇大夫是十里八鄉,乃至臨溪鎮最好的大夫,而且診金收的也是低,跟村醫的診金差不多。
這也是當初為什麼山溪村明明有大夫,村民們還是會被周家拿捏得死死的,那是因為吳大夫的醫術一般般啊,治不了可能要人命的大病啊。
就比如賈大師這種情況,他壓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來的。
里正嘆了口氣,決定不再指望吳大夫了,在賈大師的身邊蹲下:「賈大師,你自己決定吧,是讓吳大夫開劑方子給你,還是信蘇姑娘的法子,使用絳敗草。」
賈大師身上又痛又癢,折磨得他眼前陣發黑,哆嗦著嘴巴,含糊不清道:「蘇…蘇姑娘!」
「你決定用絳敗草了。」里正再一次問道。
「是。」賈大師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里正看向蘇念,問道:「需要吃多少,怎麼吃。」
蘇念氣定神閑道:「一株即可,直接在嘴裡嚼碎,將汁水咽下去就行了。」
里正唇角一抽,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蘇念是故意的。
「吳安,去采一株絳尾草,洗乾淨後用刀切一下,免得……賈大師不好嚼。」
吳安應了一聲,連忙去找絳尾草。
這個東西村裡隨處可見,找起來不麻煩。
吳大夫這下可算是看明白了,賈大師是寧可吃絳尾草,也不吃他開的方子。
他醫術雖然不高,但是在村裡也有些名望。
除了當年的蘇大夫壓得他極沒有存在感。
這麼多年,還從來沒這麼沒臉過。
吳大夫將不滿撒向了里正:「里正,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不相信我的醫術,又為什麼要請我過來。」
里正知道他的臉面受了影響,也不計較他的無禮,淡淡道:「這個法子是蘇大夫的長女提出來的,蘇大夫的醫術你是知道的,那是真的了得。他的女兒繼承了他的衣缽,也懂些醫術。」
吳大夫一怔,對蘇大夫,他是真的服氣。
但一個女娃娃……
還沒等他想明白,吳安拿著絳尾草回來了。
「蘇姑娘,就這麼給他吃嗎?」
蘇念看了眼吳安碗里切得較碎的絳敗草,悠悠道:「就這麼給他吃,記得一定要用力嚼碎,吞下的汁水越多,效果越好。」
吳安可以想象得出賈大師嚼完這些絳敗草,嘴裡會成什麼樣。
「賈大師,蘇姑娘的話你聽到了吧,嚼得時候用點力,一定要把汁水嚼出來。雖然有刺,可能不太舒服,但長痛不如短痛,忍忍就好了。」
賈大師毫無章法地點頭,他這會已經被渾身的痛癢折磨得沒脾氣了,還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高估自己了。
這絳敗草一入口就扎得他口腔生疼,不一會兒,他就感覺到嘴裡多了好幾道傷口,鮮血混合著絳敗草腐臭的味道,噁心得他差點當場去了。
蘇念看著他那近乎扭曲的臉龐,慢悠悠地補刀:「賈大師,你可千萬要挺住,再吃上兩口,就可保證你這病症一天都不再發作,你要是這個時候昏過去了,可就前功盡棄了。」
賈大師一口老血更在喉嚨要上不下的,只得含淚嚼著滿是軟刺的絳敗草,那感覺比吃毒藥還難受。
早知如此,剛才就直接讓她開方子了。
他這簡直是自找罪受。
賈大師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幾乎都想一頭撞死。
艱難地嚼完絳敗草,賈大師吐出殘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什麼痛啊,癢啊,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相應的代價是,他整個嘴都腫得沒法看了。
「賈大師這是好了?」
「看著像是。」
「真神奇啊,一株誰都嫌棄的絳敗草居然有這種功效。」
村民議論紛紛,吳大夫也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目光在蘇念和賈大師身上來回移動。
賈大師剛才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就真的這麼被一個女娃娃醫好了。
這怎麼可能!
蘇念看著爬著坐起來的賈大師,明知故問:「賈大師,感覺怎麼樣。」
賈大師嘴巴一動就疼得他直皺眉,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我的嘴……成這樣了,你覺得我能好到哪裡去。」
「最起碼比剛才那種滋味好多了不是嗎?」蘇念勾唇一笑,「最少一天,你都不用飽受那種折磨。」
賈大師瞪著一雙眼,忍著口腔里的劇痛,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身上的痛癢症還沒有治好。」
蘇念點頭:「理論上是這樣的,你的痛癢症要想好完全,最少得吃上半個月的葯。」
里正在一旁語重心長地道:「賈大師,雖然接下來的一天你都不會這麼難受了,你也有的是時間去找其他的大夫,但其他的大夫能不能治,誰都不清楚。這一點,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里正這話也是在告訴賈大師,別到時候找的大夫治不了他的病,又巴巴地跑來找蘇姑娘。
聽了里正的話,賈大師心底剛起的那點苗頭頓時被澆滅了,也不敢再死鴨子嘴硬,咬牙道:「那…你給我方子。」
蘇念悠悠道:「想要方子,先出診金。」
賈大師一咬牙,在身上摸摸索索的,才掏出一兩碎銀子。
蘇念佛了拂衣袖:「不夠!」
「那你要多少!」
「最少十兩。」
「什麼!?就算…是臨縣的大夫…也不敢要這麼高的…診金,你…怎麼敢。」說完這麼大句話,賈大師感覺嘴更痛了。
蘇念也不廢話,直接趕人:「要麼拿錢,要麼滾蛋!」
吳嬸子在旁附和道:「賈大師,可得想清楚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別出了山溪村,找不到好的大夫,又死皮耐臉地跑回來求方子。」
賈大師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沒見到周家人,乾脆心一橫,直接豁出去了。
賈大師忍著劇痛,斷斷續續把話說完:「錢我暫時…沒那麼多,但我可以告訴你…周家的陰謀,作為交換,你得把…診金免了。」
蘇念挑眉,終於繞到點子上了。
「只要你不是胡說八道,我可以給你免診金。」
「但你得……先給我止痛,嘴裡太痛,事情……說不清楚。」
「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