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癒合

第85章癒合

不過，韓沫沫所言倒是令不少將士對她有所改觀。

有的興許是動了惻隱之心，當即對夜文康道：「殿下，項藍郡主著實深情，又身份貴重，為了避免開罪於韓相，我等還是想法子救下她吧？」

往日,夜文康最是心疼韓沫沫哭的模樣，可今日不知為何，只想揉著額頭，鬆快鬆快。

聞著身側少女身上散發的忍冬花香，他才漸漸恢復了冷靜，高聲道：「閣下到底想要我們怎麼做？」

勝九冷笑一聲：「太子果然爽快。我想要的,也不難。我們待會兒一起到這橋上去,我會將韓沫沫捆好了背在身上，跳下去划水，只要我背她在身上的時候，你們不朝我發射一箭，由著我平安逃脫，過了一定的距離，我自然就會將她放了。」

「我們怎知，你所言非虛，不會在最後一刻對韓沫沫下手？」

「這個簡單，太子可以跟著我一塊兒下水。若是韓沫沫身死，我自然也沒法從你手裡活著逃出去。可若是韓沫沫平安，你也需要帶著她游上岸，到時候你兩拳難敵四手，定然無暇去殺我。我也放心，如何？」

「這倒是個好法子。」眾將士紛紛展眉。

也有些人恨不得殺了這囂張的白衣人後快：「殿下，憑什麼讓他這麼跟您談條件,還要您親身下水？」

「是啊，我們一箭將他射死,他定然是來不及反應殺死項藍郡主的。」

夜文康眉頭緊鎖：「這些吐蕃人有備而來，反應極快，殺人就是動一動手指的事，不要拿項藍郡主的性命去與他的速度做賭。」

「那您真要與他一同下水？」

稍一低頭，就能瞧見橋下溪流湍急，卷著滾滾白沫，深不見底。

他腦海里閃過熟悉的眩暈。

無論如何，他恐怕都下不了水。

「諸位說的是，殿下身體貴重，還是不要輕易與他下水了，」江牧歌忽然柔聲道，「項藍郡主是女子，又尚未婚配，殿下去抱她，也難免對她名節有損。臣女也會水，若是項藍郡主有事，也知道用銀針拖此人一陣，讓他在水中再也游不動。不如還是讓臣女去吧。」

他心頭一緊：「不可！與那吐蕃人打交道十分危險，你去做什麼？」

卻見她垂下頭：「殿下，項藍郡主……終究是項藍郡主。臣女不是為殿下去的,是為了項藍郡主。」

腦海中驟然閃過少女撲入他懷中，卻羞紅著臉,不肯承認是為他的模樣。

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俱是心生古怪：「殿下，慎淞郡主既然肯去，您何必阻攔？您是龍子，身份貴重……」

「好了，休要多言！」夜文康忽道，「孤去問問他。閣下，若是換了孤，讓這位姑娘代孤去，如何？」

原本他如此問，是斷定了這白衣人決計不許讓江牧歌代他去。

再怎麼說，白衣人畢竟是吐蕃刺客，刺殺不成，又喊他一道，多少還是存了要拉他下水的心思。若不是他，至少也得是個達官貴人，才好全了這吐蕃刺客狡猾的心思。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甚至連她什麼身份都沒提，只說是一姑娘。為的就是讓這白衣人親口拒絕他，打消了江牧歌這份心思。

誰知那白衣人只沉默了一瞬，當即笑道：「有何不可？我連太子都不怕，更妄論怕一個小姑娘。」

江牧歌微微一笑，輕聲道：「殿下，保重。」

說罷，她抬腳上前，步伐不快不慢，卻走出了濃烈的離愁。

柿色的衣擺，一下一下，擾亂了他的心。

「等等，」夜文康上前拽起了她，「我送你過去。別又是這樣一個人背對著我離去，我不喜歡。」

她面露驚訝：「殿下？」

「牽著我的手。」

他一手牽起江牧歌，一手扶上了弔橋。

帶著淡淡腥味的水氣瞬間湧上鼻間。

視線不小心掠過橋底的溪流，腦海中便掀起一陣濃烈的眩暈。牽著她的手，不自覺抓得越來越緊。

江牧歌吃痛，卻忍著沒有說出口，也沒有掙開。

鬧得韓沫沫在他們身後注視著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禁不住眼紅。

奈何韓沫沫脖頸還為吐蕃刺客所制，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只得眼睜睜瞧著太子和江牧歌越走越近。

到了橋中央，風吹得耳膜嗡嗡響的地方，勝九才示意夜文康停步。

江牧歌和勝九離得近。忽然，感覺她背上輕輕被一隻手指戳了戳，就微微偏頭，望了勝九一眼。

勝九朝她使了個眼色，瞥向前方地上。

弔橋是木板鋪就的，一塊一塊，涇渭分明。

勝九瞄向的那一塊，仔細看才能發現，似乎顏色稍深些。與尋常木板不同。

江牧歌猜測估計是那一塊有古怪，率先走過去時，小心地繞開來，沒有碰。緊接著，夜文康就要踏上去。

隔著夜文康，她隱隱有種預感，和勝九對視了一眼。

驀地，腳底下傳來「咔嚓」一聲。

夜文康腳底下那塊木板，剛踩下去就裂成了兩半。猝不及防之下，他失去重心，身子一歪就跌了下去。

江牧歌還緊緊牽著他的手，見狀，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跟著趴下去，用雙手拉緊了他。

他腳下懸空，唯有右手被她緊緊拉著。

怔愣著朝上望去，眼底全是驚惶和心疼的她。指尖握著的嫩如蔥白的一股柔弱而堅實的力量，竟然成為了他最後一根稻草。

心底那道破裂的口子，釋出了最後一股熱流。

溫涼的這雙手，握著他，直到裂口癒合。

耳畔，濃烈的溪流滾滾聲，不遠處，將士的怒吼聲，猛地重新灌進來。

勝九大笑幾聲，腳伸向了他的頭頂。

手卻被握得更緊了些。

莫名其妙地，夜文康仍感到十分安心。哪怕那手實在滑膩，漸有拉不住他下落的趨勢。

不遠處的將士見狀，卻頓時不敢動了，生生止住了腳上的動作，連聲喊道：「爾敢！你若要害太子殿下，別說逃出去，我等定要將你生生扒皮，叫你體驗體驗生不如死的滋味！」

「沒錯！」

「你膽敢不守約，我等將來定要踏平吐蕃！」

勝九裝作害怕的模樣，收回了腳。

手上也隨之微微一松。

韓沫沫立即猛地掙脫了他，蹲下來，將手伸向了夜文康，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又掛了斑斑淚痕，滿臉凄惶：「殿下！快！抓住我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