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江湖之遠

第66章 江湖之遠

第66章江湖之遠

「黃疸是於熱引發的所致,也可能……傳染。」

這種顏色,江牧歌一輩子都不會忘。

師父們出山,就是因為黃疸肆虐;也正是因為師父們挽救了天下蒼生,皇帝夜瑞賢才會想要召見他們,又被韓沫沫找來的人頂替。

最終招致藥王谷的滅頂之災。

距離上一世黃疸爆發的時候,按理說還有三個多月。

這一具屍體出現在這裡,興許只是意外。

但她不得不提防。

韓真廉皺起眉頭,遠離了那具屍體:「他一直泡在這裡,我們要感染,恐怕早就感染了。」

「說不準,」她苦笑,「到了岸上,你不去喝他身上的血肉,應該都不會被傳染,只是那水浸泡了他許久,我們也都遊了一遭了,現在發現,恐怕也晚了。

「這是絕症?還是說有治療之法?」

「有的人患上急疸,就死得很快,有的人倒是可以熬過十天半個月。」

「等等,就沒有痊癒的?」

「不,但必須得慢慢來,還要看運氣。」

韓真廉掏出酒葫蘆,拔開瓶塞就往嘴裡灌。

江牧歌搖了搖頭:「這裡太冷了,韓大人別喝了,我們還是儘快找一處乾燥的地方生火取暖要緊。再這樣下去,也要傷寒了。」

兩人沒精打采地拖著三人一屍,開始沿著山崖邊緣往西走。

下午的日頭漸漸消褪,倒是美了夕陽。

暖洋洋的光照在身上,嗒嗒滴水的衣衫也逐漸多了一絲暖意。可風再吹過來,還是冷。徹骨的冷。

走幾步路,就讓人瑟瑟發抖。時不時她和韓真廉還會同時打個噴嚏。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身後沿途落下了白色粉末,從湖邊開始,順著剛剛走過的行跡,源源不斷地布下了指引。一隻手從黑色的袖口裡伸出來,繼續撒下一串白色粉末。

那黑衣殺手被拖行的身下摩擦不斷,卻始終閉著眼睛,彷彿人事不省。

太陽落山後,兩人終於進入了一處洞穴。

他們一路無話,走著走著都沒力氣了,可到了這洞穴里,也不得不開口,嘴上時不時蹦出一兩個字,商量如何分工合作。

「撿」「火」「倒了」等等,言簡意賅。

出人意料的是,他們都聽懂了彼此在說什麼,沒有人出錯。算是難得有了點默契。

江牧歌帶了火摺子,就讓韓真廉去撿拾了柴火來,支起一個架子,用空了的酒壺從漣河那裡裝水回來,在上面加熱。

她則憑藉多年的經驗,摘了不少可食用的野菜,和紅魚塞給她的桂枝湯藥包里的材料燉在了一起,煮了一壺熱氣騰騰的野菜湯。

虧得紅魚給她帶的是桂枝湯的配料,不是什麼三黃湯之類的。那裡頭有生薑、甘草等等,最好料理。連煮五壺喝完,兩人身上頓時多了暖意。

喝完湯,天色已晚。

衣裳即便烤了一陣火,依然濕漉漉的,叫人根本難以入眠。

韓真廉枕著手躺在稻草鋪的榻上,忍不住問:「你說,他們到底要什麼時候能找到我們?」

「不知道。好冷。」

這是句用作扯閑天開場白的廢話,問的又是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隨意答就是。

果然,韓真廉舒了口氣:「是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若不介意,我能不能脫了上衣和褌褲晾乾,只留,只留褻褲睡……?」

江牧歌卻頓覺被他拐進了坑裡,雙手捂起濕漉漉的衣襟,問道:「那我呢?」

「我是男子,倒沒什麼,你就算了吧。」

韓真廉說完這句話,面色視死如歸。

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好,」她裹緊了衣裳,瑟瑟發抖,背過身去,「那你脫吧。」

韓真廉盯著她可憐的小身影,閉了閉眼:「不如你也脫了。我們是兄妹,彼此都不看,不就好了?」

「不,不了,我要是冷,再去煮一碗湯就好了。」

「那算了!」韓真廉聽著,長嘆一口氣,低聲道,「我也別脫了。這事的確,本就不像話……今夜睡不著,也別睡了,我們一同喝湯吧。反正你那也是治風寒的方子,對吧?」

夜裡愈發冷了。江牧歌答話時,牙關都打起了顫。

「一,一邊受涼,一邊,一邊喝葯?」

「是啊,」他禁不住笑起來,「咱們真慘啊。」

江牧歌也笑了,轉過身,倒在了他對側的榻子上。

原來,韓真廉也不是永遠都那麼傲。

偶爾他還是有點人性的。

接下來的這一晚,極其漫長。

洞內,用他們自己懷裡揣著的繩索拴著的三個黑衣人一動不動,可江牧歌還是給他們各自補了一針才安心。

洞口,火焰一直噼噼啪啪地燒著,靜謐又躁動。

洞中,兩人背對著彼此,各自睡不著。

過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夢中的囈語,江牧歌忽然聽到對面傳來極輕的一聲。

「我覺得,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樣。」

她重新閉上眼,沒有翻身:「沒睡嗎?」

「……哪裡睡得著?」

「不習慣?」

韓真廉不以為然:「我比你還小的時候,就為了採風獨自在江湖闖蕩,翻山越嶺,什麼情形沒有經歷過?不至於這就睡不著了。」

「我也是啊,可我是第一次穿著濕衣服睡覺。不習慣。」

韓真廉笑了笑:「那我也是第一次。不光如此,一天下來,我腦子裡裝了很多事沒法解決,閉上眼就開始琢磨,卻無論如何都琢磨不清楚。怎麼都睡不著。」

江牧歌當即翻過身,手撐著下巴,小心地望著他:「那就別睡了,韓大人和我講講你小時候是怎麼闖蕩江湖的吧?」

畫聖韓真廉如同傳說般的經歷如雲,但她一直以來最為好奇的,唯有這一段故事。

她是天生在鄉野間長大;韓真廉是天生含著金湯匙,卻要主動尋求鄉野。偶爾她會想,如果不用把韓真廉當作兄長,整日糾結於一些瑣碎短長,她一定要當面問他這段故事。

不曾想,有一天她當真能心平氣和地跟他問出這句話來。

「沒什麼新鮮事,爹娘他們都不愛聽,」韓真廉恍惚道,「我最記得的,是那時候天天和我養的那些母雞鬥智斗勇偷蛋、就著酒吃炒蛋、登高靜坐的日子。」

「沒別人嗎?」

「沒別人。作畫應當尋一處僻靜地,靜心去觀萬物,將眼真真正正打開來。」

「這麼說,尋常人睜的都是一雙假眼?」

背後傳來沙沙一陣響。

韓真廉也翻過身來,眼底帶了淡淡的笑意:「嗯,可以這麼說。『畫』,就是『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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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亂棍打死後:哥哥們跪求我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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