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三人
第65章第三人
「我不願濫用針去害人。」
她躍下水面,深吸了一大口氣,一個猛子栽進了水裡。
河面上空留一片漣漪。
韓真廉站在原地,身體僵住了,半晌,輕聲道:「為什麼?……那是要來殺你的人,怎麼報復應該都不算害人。」
江牧歌聽不見他說的這些話,已經開始往下潛。
靠近岸邊,漣河水也深。
愈往下愈黑暗的河底,容易讓人產生打退堂鼓的念頭。她甚至只有一個人。漸漸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支撐下去的。
許是因為,如果她真的放任那兩人死,說不定會更加恐懼。
那是對自己的恐懼。
江牧歌伸長手臂,繼續悶頭往下摸索。有時,身側有柔軟的東西蹭上來,她猛地睜開眼,依稀間看到是有些魚鱗閃著光的魚游過。然而,四周實在太黑了,她很快又閉上了眼。
有一瞬間,她開始懷疑自己永遠都找不到那兩個殺手了。心慌感讓人幾乎憋不住氣。
直到伸在前方的手一沉,終於觸到了底。
四周隱隱能摸到一些厚實的衣料。
順著衣料扯過去,逐漸碰到了人的眉骨、鼻樑、還有微微張開的柔軟的嘴。
她連忙把手指抽出來,往下握住了那人的胳膊,又接連抓住了跟他挨著的另一人。可這麼一拉之下,就感覺這兩人忽然有些沉。
江牧歌睜開眼睛,隱隱約約看見,周圍還有一道陰影。
竟然有第三個人!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數了又數。的確有三個人影。加上自己是四個。減去自己是三個。
黑衣人是有三個,但其中一個明明已經被他們撈上去了。
江牧歌獨自在湖底,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波濤涌動,三個人影都隨之顫抖。
看起來像是都是靜止的,又像是有人在呼吸、在動,只是借著另兩個人的影子,在掩飾自己,對著她虎視眈眈。
奈何這水下看不清人臉,她也不記得先前那兩個黑衣殺手具體長什麼樣了。
干他們這行的,就是容易讓人臉盲。
那多出來的一個人……到底是人是鬼?
這麼一激靈,江牧歌好不容易憋住的氣散得越發快,咕嘟咕嘟湧出來,整個人又往河底沉了沉。
她手拉著兩個人,本來力氣就不夠。
這麼一來,就更加艱難了。她必須抓緊時間,拉著人往上浮。
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閉著眼睛隨手揪起一個人的衣襟,就往上帶,拚命地划動雙臂和雙腿。中途還莫名卡了一下,似乎是她拽著的人身上有什麼東西卡在了河底的石頭縫裡。
接著,她就一直上升。中途,碰見了正從頭頂潛下來的韓真廉。
他用手示意她繼續往上,他往下。
兩人彼此瞪著眼睛,即將面對面錯過,可就在江牧歌拽著的人經過韓真廉身前時……
他忽然伸出手,扯了那人一下。
她以為韓真廉遇到了什麼麻煩,就放緩了速度,低頭往下望去。只見韓真廉仰著腦袋,努力用手朝她比劃著什麼。
他的手勢太複雜,她幾乎無法理解。隨著氣吐出來越來越多,身體眼看著又要往下墜。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上游。
心下卻越發沒底。
他到底看見了什麼?見鬼了?
可不管是什麼,她再不上去就要憋死了才是近在眼前的、確定的事實——什麼鬼,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等到她面前終於迎來一絲曙光,撲騰著把腦袋露出水面,才來得及揪出她拉著的人來。
那人的面孔剛一冒出水面,就嚇得江牧歌差點沒把人丟回去。
實在是太駭人了。
現在她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那兩個黑衣殺手之一。因為他的臉都泡得爛了,面目不清,稍稍一碰,身上就掉下一塊皮肉來。
這個人顯然已經死亡多時了。不知為何卡在了水底,一直沉著沒浮上來。
怪不得韓真廉對她打那麼多手勢。
要是換了她,發現韓真廉毫無所覺地挽著這麼一具屍體游上來,也不得不叫喚。不過在水下,就是瘋狂打手勢了。
江牧歌禁不住苦笑了一聲,哼唧唧地拉著那具屍體到岸邊,自己先爬了上去。
在她掙扎著把屍體拽、拖、扛,最終上岸后,韓真廉都已經扯著另外兩個黑衣殺手浮上水面來了。
韓真廉剛來得及喘一口粗氣,就對她大喊:「那是死人!」
「我知道了,」她有氣無力地伸手過去,要拉他一把,韓真廉一臉嫌惡地躲開了,「好吧好吧,你自己上來。」
人都上來之後,韓真廉清了清嗓子:「我不是嫌棄你,但你把屍體拉上來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
「你一個女孩子家,不怕嗎?」
「見多了,還好。」她打量了那屍體一眼。
這不看不知道。
突然,江牧歌整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後坐了坐,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韓真廉見狀,鬆了口氣:「這就對了。原來你就是後知後覺了點。好了,休息一下吧,咱們得積攢體力,找到一個出路。」
她卻仍然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那具屍體。
明明屍體一動不動,江牧歌卻彷彿是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眼神里滿是警惕和震驚。
「你到底怎麼了?」韓真廉皺起眉。
她搖了搖頭,如夢初醒似的,輕聲道:「你看這具屍體的顏色……和普通人相比,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韓真廉心生疑竇,走上前去,仔細查看。
那屍體身材中等,渾身腫脹,套著一身破爛的青色粗布麻衣,就是普通的農民打扮。若要說顏色有什麼不一樣,無非是嘴唇灰紫,身上顏色也比普通人稍微白了一點。
他照實說了,江牧歌卻搖頭:「溺水而亡的屍體腫脹、發白,是正常的。但不會只有這麼白。」
「『只有』?那你還要多白?」
「不夠,反正他有點……黃。」
韓真廉湊近了看,某些沒有腫脹的肌膚,的確比周圍的都黃了不少。但基本看不出來。
「黃疸,」她的聲音顫抖著,緩緩道,「『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等等癥狀,就是黃疸。他身上眼珠、甲床這些部位都被魚蝦咬掉了,倒是沒法準確判斷清楚……但這種顏色實在太特殊了……」
「那又如何?你在害怕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