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江陵(四)酒樓

風起江陵(四)酒樓

雲州的龍城是宣武帝國的都城。

五十六歲皇帝的雲天嵐穿着一身紅色的龍袍站在通天塔上,旁邊林立的甲士都警惕的看着前面的皇帝生怕他一失足掉了下去摔的粉身碎骨,雖然雲天瀾已經來過這裏不只一次但是每次向下俯瞰他都還是感覺背心一陣陣發寒。

通天塔是當年的武國太祖皇帝雲中宇命十數萬民夫花費五年時間建成的,塔高三十五層站在最高處可以俯視整個龍城的風景。從遠處的群山環繞到近處的車水馬龍人潮湧動,他能看到下面那些璀璨明亮的燈光以及五顏六色的燈籠,文人士子的談笑風聲,販夫走卒的叫賣吆喝,妙齡女子的嘻戲打鬧。在視野里下面的人潮小的跟螞蟻一樣,他是這個帝國的主宰,手握著帝王權柄無論是站的高還是遠,無論是坐着還是站着,從始至終這些子民在他手中都是如同螻蟻一般難以仰其鼻息。可如今自知時日無多而世子難繼,外有群狼環伺內部烽煙四起,他也有些慌了,害怕這個已經經歷了數百年的帝國會終結在他的手中。

「陛下,梁州的太湖郡鬧了水災,不知是否從國庫里撥出些銀子先賑濟一下災情?」旁邊一位年邁的大臣戰戰兢兢的問道。

皇帝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對着那位大臣斥道:「銀子,銀子,霸州乾旱要銀子,青州水災要銀子,難道朕修清涼宮就不要銀子了?你們就不能讓朕消停一會是吧?先讓地方的刺史郡守去籌備錢款賑災!」

「可是陛下…………」

「不要再說了!」

雲天嵐怒了,他狠狠地一拍窗邊的木框把旁邊老邁的大臣嚇了一個哆嗦。

良久!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問旁邊的侍衛統領道:「張天師推算好了嗎?」聲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嚴。

「回陛下!他已經在門外等候了!」統領恭聲回答。

「如此,那便召他進來吧!」

統領朝一名侍衛點了點頭,那名侍衛走了出去不多時就帶着一個道士進來。

道士鬚髮皆白,穿着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手裏拿了一個浮塵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他先是朝着皇帝三扣九拜嘣嘣嘣的把頭都磕破了皮,然後才聲如洪鐘的說道:「貧道參見龍皇陛下,願陛下萬福金安,帝國霸業永存!」

「起來吧!推算的結果如何?」

「回陛下,貧道剛才觀星象發現帝國雖然風雨飄搖,但數年之後一切歸於平靜,宣武帝國依然屹立於浩天大陸經久不衰。」

「甚好!」皇帝一拍手掌龍顏大悅倒把下面跪着的道士嚇了一跳,他繼續跪着不敢抬頭。

雲天嵐看了看匍匐在腳下的道士:「起來吧!你很不錯,賞千金賜上田百畝!」頓了頓似乎沒有什麼事了又說道:「且退下吧,朕這便回宮了!」

「謝陛下,恭送陛下,願陛下龍體康健,龍壽永存!」老道士又跪了下去額頭磕在地上久久不曾抬起。

有一顆汗珠「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卻馬上就被一根粗大的手指把它抹去,察覺到走廊里的腳步聲漸漸的越來越遠,道士吐出一口氣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從窗口望去夜空裏北方的紫薇星已經亮起來了彷彿要與日月爭輝。他知道自己這次騙了皇帝,可是為了家族性命他不得不出此下策,皇帝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這幾日紫薇星的光芒愈發強烈,他推算出星命應在東北。「哎!看來暴風雨就要來了!」他快步向塔下走去,他的兩個兒子必須去東方,現在就去!尋找著下一條真命天子並輔佐他成就霸業,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他們家族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富貴。只是他沒注意到就在他轉身下樓的時候,明亮的夜空裏遙遠的南方有一顆昏暗的星辰也開始耀出光彩來,瞬間的光亮竟比紫薇星也不遑多讓,只是忽明忽暗又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天際。

江州與龍城的繁華頗為不同,這裏的時間緩慢而又悠閑,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在夜裏或三三兩兩在酒樓里談天論地,或是攜家帶口的遊覽著江河兩岸,也有孑然一身的人遊走在大街小巷看看江湖賣藝,聽聽戲班野唱。

蒲陵城,一個小酒樓的二樓上。青年打開了木質的窗枱看着樓下的風景,他似乎總是很好奇這裏的人和事。街上,衣着姣好的婦人正拿着娟帕給自己的孩子擦著嘴巴上的鼻涕,懷中的孩子一邊忍受着母親的關愛,卻撲閃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不遠處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人。

旁邊幾個頑皮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鬧,不小心撞到了別人攤子上的貨物傳來那人無奈的喝罵。安靜的交河在遠處流淌倒映出天際的半輪明月,滿月橋正橫卧在河面無私的給來往的行人提供著方便。

「小二,我等的酒菜幾時上來?」性子急的猴子(趙遠)敲了敲桌子問著旁邊的小二。

「客官莫急,我下去催催!」店小二不耐煩的說了一句一搖一擺的下了樓去,抖了抖手中的毛巾嘴裏一邊走還一邊埋怨著「一群窮鬼催什麼催」。

旁邊的猴子看到夥計的態度就要發作卻被衛豹拉住了,他看了看旁邊兩桌後來的客人菜都已經上齊了而自己這邊卻還沒有動靜,想來是自己這邊的穿着一看是城裏的幫工所以被輕視了,搖了搖頭苦笑道:「猴子再等等吧,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長的如黑熊一般的衛豹脾氣卻是出奇的好。

「哼!欺人太甚!」猴子偏過頭上憤憤的說道。

就在三人等不住想走的時候,店小二慢悠悠的端著托盤上來了。

「三位客官,小店一到晚上就忙,勿怪勿怪!」店小二猴子屁股一般的臉上擠出一個十分做作的笑容。

「無妨!多謝小哥了。」趙凜對着那人說道。

店小二愣了愣看了眼趙凜,幫工他遇到的多了只是這個青年柔和的笑容下卻給他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小二不及多想只是回領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然後掉頭走下樓去。

三人都各自忙碌了一天也餓的狠了,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紛紛大吃起來不時還碰上一杯。就在三人吃的正起勁的時候,旁邊的桌子上一人砰的一拳狠狠地砸到桌子上,把趙凜等人都嚇了一跳。

「這該死的蠍人,真是豈有此理!」

二樓上並不大一共就三桌,這時趙凜他們和另外一桌的客人都向說話的那人投過去目光。

只聽見那人的夥伴也說道:「還不是國力日衰,不然就憑小小蠍人安敢頻繁掠奪我國邊鎮?」

「男兒何不帶吳勾,收取關山五十州。高兄,李兄莫不如我們去西邊從軍,為這個國家出一分力?」

另外兩名青年沒有馬上回應,似乎正在思考這個問題,這時一聲冷哼傳來。

「哼!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想去邊關從軍?」

「就是!別到時候看到了蠍人就被嚇得尿了褲子!哈哈哈!」另外桌的兩個大漢多半是因為被這幾個學子打擾了吃飯的雅興出口譏諷道。

「你!」一名學子被大漢的無禮譏諷惹怒了,他起身轉過看了一眼兩人,見那兩人都帶着武器桌子上分明是一根長棍和一把短刀,已經到嘴邊的喝罵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對面的一名學子卻彷彿沒有看到兩人的武器,他用手把同伴拉回凳子上坐下才緩緩的說道:「看二位的模樣應該也是武國的人,何至於口出穢語,長外族志氣滅自家的威風呢?」

「還武國?哼!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學子真該去看看武國的百姓活的是什麼樣子!霸州的乾旱梁洲的水災死了多少人,路邊多少乞丐?人們賣兒賣女,朝廷管過嗎?武國已經不是從前的宣武帝國了!明白嗎?」那大漢說完也不管幾名學子又坐下喝起酒來不論那幾名學子如何言語也不再發言。

趙凜收回目光抬手喝了一碗酒問旁邊的衛豹:「這蠍人是何許人?很厲害嗎?」

衛豹把嘴裏大嚼著的食物吞入腹中:「具體俺也不是很清楚,聽說蠍人就是生活在西州外的一群蠻族因為他們挨餓的時候就把蠍子做為主食所以稱為蠍人,早年蠍人還和俺們宣武帝國交好也互有商貿往來,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卻開始年年犯邊,搞得西州百姓苦不堪言……」

酒足飯飽三人準備離去,下樓之時趙凜見那李姓書生似是醉了,他頹廢的飲了口酒垂頭喪氣的喃喃道:「是啊,這個國家早已是積弊難返不知何時才能中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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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武執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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