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第91章 第91章

穆千玄現在樹大招風,記恨他的人不知凡幾。怕殺手追來,兩人不敢在此地久留,稍作休整,趕往鎮子上,在一家染坊落腳。

這家染坊是奉劍山莊的產業,剛巧老闆娘的女兒明日出嫁,整個染坊張燈結綵,紅彤彤的一片,很是喜氣洋洋。

穆千玄的傷不重,不過一夜就已結痂。他多日不睡,眼底青黑的顏色愈發明顯,為繼續保持小白的意識,他選擇打坐恢復體力。

初夏在雜物間沒睡好,補了個回籠覺,醒來時,暮色四起,明月懸垂。

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打開屋門,穆千玄靠在花架下,仰頭望着明月出神。

初夏不由道:「你休息好了?」

「嗯。」

初夏的發尾猶裹着濕氣,輕紗薄裙,像朵輕盈的雲飄到了穆千玄的跟前。她仰起頭來看他的雙眼:「你看起來還是很疲憊。」

「沒關係。」

「我覺得這個法子不好。」初夏摟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掛在他的身上,「我想見你,但捨不得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穆千玄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不動聲色地轉移著話題:「這個給你。」

他手裏拿着一隻風箏。

「哪來的?」初夏欣喜。

「買的。」

「可是天黑了。」初夏沒了金鈴鐺的禁錮,很珍惜這難得的自由,恨不得四處撒歡。

「月下放風箏,是一樣的。」

「我還沒試過月下放風箏。」初夏興沖沖地說。今日十六,是一個月當中月亮最圓的時候,銀盤似的的圓月瀉下千里清輝,滿地霜白。

初夏拿着風箏,與穆千玄找了個處空地。圓月下,一隻紅色的蝴蝶風箏翩然飛到半空中。

穆千玄與樓厭喜好相同,連選的風箏都是一樣的。

初夏扯著風箏線,臉頰紅撲撲的,雙眼盛滿月的清輝。太過興奮,那風箏線經不住她的拉扯,綳斷開來--------------j奶s茶g(整),蝴蝶風箏沒了禁錮,搖搖晃晃,往另外一個院子墜去。

初夏滿臉掃興。

「我去撿。」穆千玄說。

「我也去。」

兩人穿過一叢綠竹環繞的石徑,向著垂花門行去。明日還要早起忙活,今夜染坊里的人歇得早,路上幾乎沒什麼人。

風箏落到花圃中去了。

初夏提起裙擺,跳進花圃,撿起風箏。忽見兩道人影急匆匆向這邊奔來,她做賊心虛,下意識就按住穆千玄的後頸,蹲在了花叢里。

這個時節草木枯敗,唯有這片山茶花開得格外艷烈,恰巧掩住二人的身形。

從前她和穆千玄有師徒這層關係,幽會時都是避著旁人的,久而久之,就養成這種偷偷摸摸的習慣。

現如今在世人的眼中,穆千玄的徒弟盛初夏已是個死人,她可以光明正大做初夏了,她已經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初夏回過味來,剛想要大方站起來,已然來不及。那兩人抱作一團,互訴衷腸,初夏稍稍思索了下,決定這種時候就不出去打攪他們了。

於是又蹲了回去。

穆千玄握住她的手,帶着些許調戲的意味,指尖在她的掌心划著圈圈。

初夏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等那兩個人走了,他們再走。

「你怎麼大晚上偷跑過來了,明天我們就要成親了,這不合規矩。」兩人說了幾句話,女子突然意識到什麼,推開男子。

「什麼規矩不規矩,書中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是一天都等不了啦。」

「你呀,沒出息。」女子故作苛責,語氣里卻是藏不住的甜蜜,她拉着男子在花圃前的石頭上並肩坐下,嘀咕著,「明日過後我就是你的人,有什麼好心急的。」

「你怕不怕?」

「怕什麼?」

「同我做夫妻。」

女子羞紅了臉,低着頭,不說話。

男子從懷裏摸出張帕子:「你瞧,今日乳母悄悄給我塞了這個,說是新婚之夜能用得上。」

帕子上綉著兩個疊在一起的小人,女子看了眼,驚呼一聲,目光被燙了似的收回。她扭過頭,聲音幾不可聞:「母親也跟我說了。」

「所以我才問你怕不怕。」男子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乳母說,女子第一次都會疼。菀娘,你要是怕的話,明天晚上我……」

「你今夜翻牆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其實我……」

「有人來了。」菀娘慌慌張張站起來,「成婚前私下會面不吉利,你快走,被人瞧見了,又要說我們了。」

男子戀戀不捨地跑了。

女子看着他跑遠,也轉身跑了。

熱戀期的男女,一日的分離都忍耐不得,但願他們婚後能像現在這般如膠似漆,恩愛百年。初夏暗自感嘆著,與穆千玄走出花圃。

起夜的小丫頭提着燈籠走過來。

穆千玄摟着初夏,跳上屋頂,回到兩人居住的院子。

初夏手裏還拿着撿回來的風箏,她坐在燈下,擺弄著風箏:「這裏被劃了一道,可惜了。」

穆千玄坐在床畔,床帳被金鈎束起,斑駁的影子落在他眼底,晦暗不明。

初夏放下風箏,提起剛才碰見的那兩人。無疑,喚作菀娘的,是染坊老闆娘的女兒。聽他們兩人對話,又是一對心心相印的有情人,被迫吃了口狗糧的初夏,表示齁得慌。

她好奇道:「女子的第一次,真的會很疼嗎?」

「你怕?」

「我怕什麼。」初夏梗著脖子,矢口否認,來自信息爆炸的時代,什麼大場面她沒見過。

穆千玄笑了聲。

「你笑什麼?」初夏有感覺到被冒犯。

「不是在笑你。」穆千玄欲蓋彌彰。

「你就是在笑我。」初夏叉腰,「你就笑吧,反正我又不需要私底下偷偷看小黃圖長見識。」

穆千玄的笑容凝了瞬。

初夏掰回來一局,神清氣爽,臉不紅心不跳地吹牛皮:「要不這樣,你拜我為師,我就勉為其難幫你拓展下眼界。」

「過來。」穆千玄拍了下床榻,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側。

初夏腦中警鈴大作:「我不去。」

穆千玄拿出一盒藥膏:「額頭的擦傷,會留疤。」

女孩子愛美,聽說會留疤,初夏蹭過去了。額頭的擦傷用過葯,已經長好了,外表的血痂落下,留下了暗紅色的印記。

穆千玄手掌托着她的後頸,指尖沾上琥珀色的藥膏,抹在那紅痕上。

兩人近在咫尺,呼吸相融間,都是彼此的氣息。初夏望進他的眼底,睫毛一顫一顫,眼底的光亮晶晶的,像是世間滿月的清輝都匯聚於此。

穆千玄望過來時,她又垂下目光,放輕呼吸,不自在地盯着自己的手背。

穆千玄的心頭一片濕漉漉的柔軟,手指撫着她的眉眼,低下腦袋,一個濕熱的吻落在她的眼睫上。

初夏的眼睫顫動得更加厲害了。

穆千玄單手抬起,解下床帳,大片的陰影落下,將二人攏在其中。

初夏仰起頭來。

穆千玄背對着燭光,初夏看不清他的臉,只覺一道灼灼目光包裹着自己,彷彿有了炙人的溫度,燙得她無處可逃。

她抿了抿唇,吞下口口水,無措地喚了聲:「千玄。」

穆千玄喉結滾動着,眸光深不見底,一片艷色糾纏,動作強勢而堅定地將她按倒在榻上,左手鎖着她的雙臂舉到頭頂,右手描摹着她的唇形。

微涼的指尖遊走着,掠過頸側細嫩白皙的肌膚。

初夏脖子上一粒粒冒着雞皮疙瘩。

而後,那隻手停留在她的胸口,探入衣襟,輕輕勾了下,扯開衣帶,撥開外裳。

初夏屏住呼吸,身體緊繃如弦,眼底裹着團水汽,小狗似的,怯怯的,想看他,又不敢看。

屋中燒着炭火,她嫌熱,回屋就將衣裳脫得只剩下兩層。這一撥,一抹鵝黃色的肚兜落入穆千玄的眼底。

連綿起伏的弧度,是穆千玄平生未曾見過的風景。

他的眼睛猶如古井般幽深,直勾勾的眼神,令人想起某種隱藏在暗處等待擇人而噬的猛獸。

危險極了。

初夏的心臟突突地亂跳着,側了下腦袋,閉上雙目,如等待着被獻祭的獵物。

這個角度,恰好露出頸側脆弱的弧度,更利於猛獸下口了。

視覺被剝奪后,其他感官更為敏銳,雄性侵略的氣息如泰山壓頂,帶來難以抗拒的壓迫感。

穆千玄欺身而來的瞬間,初夏汗毛倒豎,猛地推開穆千玄,抓住衣襟,慌不擇路地跳下了床,向著雕花木門的方向奔逃而去。

穆千玄撐着手肘,仰坐榻上,盯着空蕩蕩的門口,神色變幻莫測。

老舊的木門在夜風搖曳,嘎吱嘎吱地響着,依稀可窺見院中未融化的薄雪。

雪地里留下初夏慌亂的腳印。

*

初夏一口氣逃到湖畔。

湖是人工湖,許久沒有修葺過,岸邊生長著雜亂的水草,波光粼粼的水中央,倒映着清冷的月影。微風拂過,明月碎成千萬片,銀光點點。

初夏呼出口熱氣,發燙的雙頰在冷風的輕拂下,漸漸恢復正常的體溫。

她抖着手,將衣服的帶子系好。

穆千玄沒有追出來,初夏一時分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感覺到了失落。

她抱着雙膝,臨水而坐,拿起小石頭,玩著打水漂。

剛才兩人情到深處,險些水到渠成。

是她太緊張、太害怕了。

她承認,她沒有準備好,還有點被穆千玄突如其來的攻擊性給嚇到了。

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說的就是她。

小白生氣了叭。

換作是誰,這種時候被拒絕,都會生氣。

初夏捂住自己的臉,恨不得扒條地縫鑽出去:「丟死人了,我真沒用,這種事有什麼好怕的。完了,小白心思敏感,這回肯定覺得我平時說的喜歡他都是騙人的。」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

初夏決定回去道個歉,把話說開,該賠罪就賠罪,該哄人就哄人,別留下疙瘩。要是穆千玄問起,就把鍋甩給樓厭,誰讓他平時老是欺負自己,背鍋不冤。

初夏做好心理建設,磨磨蹭蹭回到屋中。

穆千玄已不在屋中,想必是去打坐練功了。初夏坐在床畔,撫著兩人壓過的褶皺,鼓起的勇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時間不早了,明日再去找他賠個不是。」她把自己埋進被窩裏。

月下,穆千玄拎起一桶井水,嘩啦啦倒在身上。

水珠瞬間浸透他的衣衫,順着衣擺滴落,心頭躁動的火氣在蔓延的寒氣中逐漸消停。

他丟下木桶,披着濕淋淋的發,回到自己的屋中,盤腿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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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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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拿錯反派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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